镇定道:“是。我这就去。”
“明早再去。既然回来,我与你试试剑。”明尘脚尖一勾,拽过铁人来,铁人一晃,惊住了还在吃肉干的狼崽,夹着尾巴跑远了些。
铁人晃在二人之中,明尘抬手,一道光笼罩铁人,它像是活了一般,忽然抬起那仅剩的一只手,抓起地上插着的一柄普通铁剑,在一刹那朝程锦朝攻来。
她没带佩剑,情急之下往后一躲,却被铁人压住了空隙,步步紧逼,每一剑刺下来,都劈得她闪躲不及,衣角被扇了个稀烂。
明尘就抱着胳膊,明明看不见,却似乎知道她在这儿赤手空拳狼狈地被铁人追赶的样子。
手无寸铁,打不过铁人,她试着在地上屈身一脚,踏在铁人胸口。
然而铁人纹丝不动,她这一脚没踹出去,反而屈腿招式被生生压下,压得腿骨作痛。
铁剑竖劈下来,像是把大砍刀,正对程锦朝面门。
哗一下劈下来,程锦朝双手被拦在空中,尾巴却稍微一转,身子挪开半寸,她奋力将铁人往身前一带,剑刃没入土地,被她按肩一抱,铁人屈身下沉,为了维持平衡,双腿支撑,屁股一顶,程锦朝就从胯/下钻了出来。
明尘的感知中,自己的灵力笼罩在铁人之上,狐狸东躲西藏,忽然穿过自己的灵力,只朝自己而来。
然后,刷——她听见自己的剑被□□的声响。
程锦朝跑到她身侧,从她腰间拽出她的佩剑。
然后,剑刃顶在了自己颈间:“尊者,承让!”
明尘承认,她给程锦朝设置的难度是低了些。只是,当程锦朝过来拔她剑的时候,她有数万种应对策略可以轻易把得意翘尾巴的小狐狸按下。
但为什么没有呢?
抱着胳膊,她偏过脑袋,把要害暴露出来,笑道:“怎么不动手?”
程锦朝骤然嗫嚅起来:“我……我……尊者,难道不是在试炼我吗……我没有兵刃,四周只有尊者身上有兵器……我只能……我要伤害尊者吗?您明知道我心里想的,您要这样试探我吗?”
明尘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内疚。也只是那么一丝而已。
但她素来沉着:“战斗中,你也要给对方留活口么?”
“谢尊者教诲。”
狐狸的语气总是波澜不惊,但相处久了,她听得出那些平静下暗藏的雀跃。
还是单纯的小狐狸。
她猛地抬手,掐住程锦朝的手腕,轻轻一扭,手腕一勾,剑回手中,指向程锦朝。
程锦朝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就被划了道浅浅的血痕。
“诶?”狐狸不由得惊叫起来。
明尘:“你叫唤什么?”
“好快!”
程锦朝晃着手腕,还没反应过来那电光石火的一瞬,剑到底是怎么脱手的,不由得急切道:“能教我这个吗?”
明尘面无表情,想了想:“可以。”
倒转剑柄,示意她握剑。她听命,看见明尘微微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她又抿着唇,尾巴不由自主地晃起来。
明尘:“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程锦朝羞愧地回头看自己的裤子,并没有破洞露出尾巴来,一边疑惑一遍羞愧,低头道:“我不知道……”
明尘对她亮出了左手,露出肉干来:“你想要这个?”
完了,误会她是小狼崽那样的了……
可她又解释不出自己为什么高兴,只好硬当自己是饿了,低眉顺眼地谢过明尘,捧过肉干放好,叼了一块在嘴里,心里五味杂陈地咀嚼。
耳边,明尘道:“外门弟子的伙食虽然简单,却别有滋味。我还做外门弟子的时候,有人挖了一块很大的萝卜回来,冬日里,他们围炉煮萝卜,蘸了酱油……你如果吃不饱,我可以安排他们——”
“吃得饱,吃得饱。”程锦朝再不纠正,自己就得奉命吃萝卜去了,急忙又摇头又摆手,尾巴却更摇得厉害,也不知这两条尾巴这是怎么了,一个劲儿兴奋,她真想捆住它们!谁规定的狐狸都要长尾巴?烦人!
明尘没有再说什么了,等她吃完一块肉干,再次教她夺剑的技巧。
她心里想着煮萝卜的事,等再回到住所,把肉干分给两兄弟,打听起了萝卜的事。
“萝卜?没怎么注意呢,磐树林里可没有。”跃海冥思苦想,生虎却一拍桌子,大喊道:“我知道!咱们不是有好几个管事师兄嘛!锦朝,就是管你的那个,我们都喊他石头师兄,他住所门前种了好些菜,里头保准有萝卜!我们去偷挖几根回来!”
第22章 天衡宗10
偷萝卜这事,程锦朝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可生虎以为,既然她开口问了,就一定是馋那口萝卜了。
他一下子共情了。
他和跃海是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口味却不同,跃海喜欢吃清淡的,所以山上的清淡饮食就吃得惯,可他口重,总觉得这山上的菜少盐少油,寡淡无味,每天也不去挂念别的,只想家里的酱黄瓜,想得口齿生津。
你说酱黄瓜,煮萝卜,有什么好吃的呢?可想吃的时候就是忍不住,馋得好像这东西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宝贝似的。
酱黄瓜是找不到了,可煮萝卜,这不就一点酱油汤和萝卜的事儿么!
他撺掇跃海和他一起去偷萝卜。
跃海禁不住他三磨四请,把被子一卷,闷着头不想再听,生虎就跳上他的床,掀开被子就跑,叫他在冷风里跑着追被子,追得人清醒过来,无奈地应了。
两人趁着夜色潜到管事师兄的院子附近,贴着墙根走出没几步,看见管事师兄的灯还是亮着的。
立即停下脚步,贴在后墙听动静。
跃海摸出没舍得吃完的肉干递给生虎,生虎一龇牙,要努力把肉干分成两半。跃海无声摇摇头,他又嘻嘻一笑,把肉放在嘴里,狼吞虎咽地咀嚼。
耳朵被四周的寂静洗净,那些微弱的声音便钻了进来。
蝉鸣,鸟叫,舒缓的风声,还有屋子里的说话声。
原来不是管事师兄一个人在里头,二人都竖起耳朵紧贴着墙。
“……的身份!”是个年少些的声音,隔着墙有些失真,生虎奋力咽了肉干,恨不能把脑袋杵进墙里似的侧耳而听,跃海细心地看着四周,拿掉容易让二人动静暴露的石块与碎枝。
管事师兄的声音隔着墙也是那么耳熟:“与你又有何干呢?”
“我是为了外门弟子选拔的公平!一个尊者的弟子到外门来学习,这难道不是要笼络外门弟子吗?”
生虎和跃海都听见了,跃海要看看生虎的神情劝他别动,就看见生虎把脸皱得像是便秘,贴着墙龇牙咧嘴,却稳稳地站着,没闹出什么举动来。
这一定是在说锦朝了。在外门学习的尊者弟子,就只有锦朝一个。
尊者不是四处可见的野草,不加上明尘二字也知道,此时此刻就是在说她。
跃海面色凝重,二人继续听。
管事师兄说:“你们这些砍柴提不起斧子,担水洒出去半桶的东西,还要尊者笼络?”
这话可以说很是难听了,可对面坚持道:“等我们这些外门弟子修真得道有了本事,岂是好笼络的?不如趁现在,一点小恩小惠即可收——”
“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明天任务繁重,早些休息才是。”管事师兄打断他的话。
随之就是一些脚步声和低声咕哝的听不清的话。
只听得断断续续的:“那个叫什么老虎大海的,天天跟着,想必早就得了好处了!”
跃海沉着地立定,一转头,哪里还有生虎的影子?
急忙贴着墙根四处寻找,却见生虎脱下外衣搭在臂弯,贴在院门的阴影中,猫着腰似乎在等什么。
跃海上前,正要压低声音说什么,却听得门开了,管事师兄道:“回去。”
那人没再说什么了,一步跌跌撞撞,被推了出来。
管事师兄把门一拍,回屋关了灯。
院子里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个轮廓,他默默走出远门,没曾想没走几步,脑袋上就被蒙了个什么,后来的事……他的记忆有些模糊。
只记得他就被蒙着头,按住脑袋,转了好几圈,转得头晕眼花,才听见一个人粗着嗓门问他:“你这么晚不睡觉,出来找石头师兄干什么!”
“你是谁?”
对方却不和他说好说歹,一下子把他推了出去,按在地上:“把眼睛闭上!”
“我不!”
随之外衣就被掀开,他瞪大眼睛要看看是谁,没想到对方似乎算计好了,正对着路上一盏灯,逆着光,看不清面目。
对方却把他看清了:“是你!”
他嚷道:“你是谁!加害道友!来人呐!救命啊!”
对方却比豹子还跑得快,抱起外衣就飞奔离去。
他挣扎起来,那人已经没影了。
对方没有打他,只是把他绕晕了,又推过来,他身上也没有伤痕,甚至都不能回去告状。吃了个亏,气得咬牙切齿。
生虎一路窜回去,跃海拿走他的外衣,检查有没有留下什么印记,低声道:“你怎么这样冲动?一下子冒出去……要是被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