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倩倩背着手过来,把个巴掌大的盒子递到逢云眼前:“替我给韩联。”
又补充到:“这是我春节旅游的时候买的。”
逢云没有接,有点不耐烦:“你自己给他吧。”
宋倩倩一愣,像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他刚才走太快,我没来得及。”
“那明天给啊!”逢云说着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催促道:“你们东西收好了没有,我锁门了。”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姜可盈还想说什么,被宋倩倩制止了。
回到宿舍,他的桌子上放着狼牙土豆。味道好得很,上面还撒了切碎的鱼腥草和葱,没放辣椒。逢云吃了两口,韩联洗完澡出来。
“今天宋倩倩好像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韩联用毛巾擦着头发,偏过头来看逢云。
“她让我带给你,我没有答应。”逢云舔舔嘴唇:“土豆好吃,你要吗?”
“我吃过了。你刚才说宋倩倩什么?”
逢云有点不高兴,还是重复了一遍:“宋倩倩有东西要送给你,说是春节买的,让我帮忙带给你。”
韩联取下盖在头上的毛巾:“东西呢?”
逢云站起来:“我没答应帮她。”然后又想要解释什么:“她们……拖拖拉拉地不肯走,我、我等着锁门等得有点心烦,你明天问问她吧。”说完也换拖鞋洗澡去了。
韩联有点莫名其妙,樊景捧着五三:“宋倩倩晚自习一直和姜可盈在说送你什么东西。”
“哇,”王新新把头从王后雄上抬起来:“这些女生很直接哦。”
韩联抖了抖毛巾,挂在铺位栏杆上。
逢云也不知道宋倩倩的东西到底有没有送到韩联手上,韩联自己也没有再提这件事。倒是姜可盈时常热情奔走,一会儿帮宋倩倩借韩联的作业,一会儿让韩联帮忙搬东西。逢云看得出韩联态度冷淡的很,开始那点在意也慢慢消弭了。
学期过半,整个高中的课程基本都讲完了,没有新鲜的知识点,只剩无穷无尽的练习和考题。期中考试逢云语文成绩有点失水平,过后语文老师每到周一周三就叫逢云和另外四个同学去办公室做特殊练习。第一次是依次点评了他们五个人期中考试的问题,显然这都是之前成绩不错,这次出现意外波动的学生。后来就是老师专门印的针对性小卷子,A四纸两面,每次做半小时,十分钟点评讲解。逢云从办公室出来,放慢脚步走在同行同学的最后。春天要来了,风温柔了很多。他贴着靠阳台那一侧的走廊走着,看着夜色里远远的灯火。
回到教室发现手机里有未读消息。
韩联:“我上周看黑熊在家里发现了火烈鸟留的信,怎么他们俩是一对吗?”
逢云无声地笑了下,回道:“火烈鸟暗恋黑熊多年啊,黑熊一门心思和东北虎挣地盘,一直都没意识到。”
抬头看了眼韩联,韩联默契地指指窗外食堂的方向,口型是问他“吃什么”。
逢云也做口型回答:“土豆!”
韩联皱皱眉,发信息过来:“吃了三天土豆了啊,不换个口味。”
“不不不,等我吃厌了再换不迟。”
课业越来越重,闲暇时间越来越少,学校甚至专门成立了一个安排在周五下午的训练班,专门挑不服管教的学生,每周五送过去上半个下午的训练课。上课的老师是由全校最严的几位轮流担当,训练内容就是集体跑圈,边跑边喊口号。这周五下午物理小考,逢云写完题听见楼下跑圈的东西,细细一听,原来喊的口号居然是“服从命令、听从管教”。逢云听着那宛如闹剧的口号,心想这真是疯了,连带着对学校也厌烦起来。
到这个时候,学生多多少少都有点情绪,一方面被课业压得喘不过气,一方面还要互相竞争你追我赶。
逢云这两天有点头晕,又考完一回理综,高烧三十九度,终于病倒。
第14章 第 14 章
沈妈妈着急忙慌的赶来学校,韩联帮他拿了假条,一路送到校门口,把假条给门卫看过,还小声安慰道:“你回去好好休息,有事我给你电话。”
沈妈妈先谢过韩联,又催他快回教室别耽搁了,一路带着逢云往医院去。
逢云在急诊留观室挂了点滴,沈妈妈接了单位的电话有事要往回赶。她摸了摸逢云的脸,叮嘱道:“好好睡一觉,有事叫护士,我下了班和爸爸来接你。”
逢云看了看点滴袋,有点没精神:“好几袋呢,要挂到晚上了。”
沈妈妈亲亲他的额头,还是烫:“给你送饭。晚上我们来陪你。”
下午温度退下来,逢云自我感觉好多了,坐在床上看电视,播的是欧冠录像。旁边一位老爷爷也一起看,两人时不时交流几句。聊着聊着,原来这位老爷爷居然也是五中毕业,51级!一说起高中的事,老爷爷充满怜惜地感叹:“你们现在的高中生啊,就是那个觉,睡不够,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逢云忙点头,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老爷爷自己是物理老师退休的,还给逢云科普填报志愿的事。
老人家精力有限,球赛还没完就呼呼睡过去了。
逢云挠了挠头,给韩联发消息:“我在医院遇到一个51级的校友。”
那边韩联一看就在摸鱼,几乎立刻就回复到:“51级,我天,这有七十多岁了吧。”
逢云看了眼表情安详睡得很实在的老爷爷:“好厉害的,还跟我说填报志愿要选调档线比自己低四十分的学校,才能自由选择专业。”
韩联发了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又问:“你好受些了?还发烧吗?”
逢云:“舒服多了,我看这是五中综合征,一离了学校很快就退烧了。”
“你这样讲医生会很没有成就感的。”
差不多是这样,在喘不过气的学期里,意外抽出这半天,什么作业考试统统抛到脑后,安安静静地看电视聊天,等着父母送晚饭过来。
当夜逢云被接回家,第二天睡醒起来,爸妈都出门上班了,他自己搭车回了学校,一进教室简直一口老血就要往外喷——课桌上整整齐齐地摞了一沓新印刷的试卷,逢云挂着宽面条类手脚发软地翻看,蒙菲灰头土脸地说:“昨天你一走,我们还以为老师们都要良心发现了。”
前面侯丙天嚎叫到:“变本加厉啊沈逢云,他们立志要让其他人和你一起倒下啊!”
韩联的消息滴滴地钻进手机里:“别担心,我都写好啦!”逢云抬起头,看见他一副“我很厉害吧”的表情。
这是高三前的最后一个学期,全面复习已经开始,所有假期都掐头去尾打折扣。期中考过后连修整的时间都没有,老师加班阅卷统计分数,接着急忙忙评卷讲解。这次逢云回复正常,总分排在年级十五。语文老师前段时间的特别补习好像真的起到了作用,上课的时候也不免有些得意,一边夸学生们肯用心,一边有说自己教学方法得当。
时间过得飞快,好像才过了期中,期末也脚步匆匆地赶来了。当然啦,高一高二生在学年下学期总有份大礼——五中每年都是雷打不动的中考高考考场,整栋教学课都要拉起隔离带布置考场,整整一周无法正常使用,这就意味着高一高二生有一个星期的假期。去年这个时候还不觉得放假有多么珍贵,等被高中课程搓揉了两年,迎来考场假简直像遇见亲人。
当然啦,这次放假发下来的试卷每一科都是以十为单位计算的,说到底也就是在家写作业和在教室写作业的区别。
收假回来,马上就是期末考试,这一年的暑假,学校在头尾各安排了两个星期的补课。要说起来,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就有“教育局明令禁止不许补课”的传说,但传说归传说,补课从来不耽误。
那些三三两两返校办手续的毕业生最让人羡慕,走在路上,精神状态整个都是轻松无比的,和愁眉苦脸的在校生有明显的区别。
这个时候,却传来有毕业生自杀的消息。
据说高考结束当天,那个班集体聚餐,一个教室里朝夕相处的男女同学天长日久早就互生情意的在饭桌上互相剖白,这样的老派的剧情几乎是毕业班聚餐的标配。
有这样一位倒霉的师兄,偏偏他心仪的师姐对他没有这么个意思。于是原本因该是少年人生中最快意的时刻,一盆冷水泼上头。
按说表白失败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可这位师兄酒精上脑,回家后翻来覆去地想不通,开了窗从六楼跳下去。
逢云心想,毕业在即脱离苦海,居然还在意表白被拒。
老师们如临大敌,学校立刻因噎废食地发通知禁止毕业班集体聚餐、禁止在职老师参与聚会。
禁止归禁止,一旦高考过后,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们从心理上就不再那么服管教了,各类活动仍然层出不穷。
补课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一天上物理课,任课老师边绕圈边看学生做题,慢条斯理地说自己下一年工作调动,高三会换新的老师来给大家上物理课。
这下教室里炸了,学生们纷纷出言挽留。平常倒不觉得哪个老师特别受欢迎,布置作业的时候那通通都是阶级敌人,现在冷不丁要说换人,年轻的学生们第一反应就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