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廷摇摇头。
高一四班的班主任还没离校,赶忙一路小跑过来。
是个十分年轻的男老师。
“怎么回事?喻廷?”
逢云看了韩联一眼,只听喻廷开口道:“罗老师,我在楼梯上踩空摔了一跤。”
那校医一愣,没说话。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两位同学……”
“噢噢,我们路上碰见他,送他来医务室的。”
“罗老师,”喻廷又说:“我妈妈出差了,麻烦您帮我叫辆出租车。”
“叫什么出租车,我送你去医院。”罗老师一头汗,转身蹲下要背喻廷。
逢云和韩联一路把他们送出到停车场,喻廷上了车后把玻璃降下来:“今天谢谢了,改天我再来找你们。”
逢云和韩联往宿舍走,此时校园里没有多少学生,倒是宿舍里还灯火通明,绿化带里树影幢幢,地面湿漉漉的,像是要起雾了。
“他为什么不说呢?”逢云问。
韩联摇摇头。
“我看他脚肿得好厉害啊,是骨折了吗?”
“不一定,”韩联说:“校医让他去医院拍片,就是要看看是不是骨折吧。”
“那些人真是……对了,他们还骂他变态、恶心什么的。”
韩联神色微动:“谁知道呢。回去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喻廷的脚因为轻微骨裂,在家休养,那天他和逢云互留了联系方式,时常互相联系。
“这个要下学期才学呢。”逢云放大了他发过来的图片,左右滑动把题干看完。
“那我空着不做好了。你这会儿没上课?我还以为要中午才回我。”
“体育课,今天跑1200米。你的脚如何了?”
“还行,能下地了,家里天天煮猪蹄芸豆汤,我都要喝吐了。”
喻廷比逢云想象得健谈多了,两个人很默契地不提他挨打的事。
“你和韩联一块儿吗?”
“没,他打球去了。”那边篮球场上争抢得正热。
过了一会儿,有女生拎着羽毛球拍过来,双打差了一个人,问逢云能不能上。
逢云给喻廷发了句:“我也打球去了。”就把手机放好上场了。
“真羡慕你们。”喻廷看着手里屏幕里逢云回给他的消息,喃喃着感叹。
过了大概有一个月,有天下午课间的时候,逢云去超市买吃的,要顺便帮韩联带饮料帮蒙菲带酸奶帮伍书可带小熊饼干。还没到超市就碰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裙脚踩十厘米高根的长发女人,喻廷喏喏地跟在后面,小声唤道:“妈妈,我们回去吧。”
那女人走路如带风,气势凌厉,仿佛根本听不见喻廷说话。
“喻廷,你脚好了吗?”沈逢云招呼道,走近了才发现喻廷的妈妈看起来相当年轻,一张脸如少女般白皙,不见皱纹,与之相反的是她眼神锐利,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啊,沈逢云。”喻廷扯了扯他妈妈的衣袖:“之前他和他室友送我去医务室的。”
“阿姨好,”逢云说:“我叫沈逢云。”
喻妈妈神色松动,正视着逢云,诚恳地说:“小同学,你帮了我家喻廷?多谢你了。”说着还摸了摸逢云的头,一阵风似地向教师办公室卷去。
“妈妈!”喻廷来不及和逢云续话,焦急又为难地追着他妈妈去了。
第12章 第 12 章
逢云买完东西回教室,正想问问喻廷怎么回事。
蒙菲抱着老师批好的生物练习册,神情兴奋地往讲台一扔,快步走回座位:“哇塞,有个高一的家长在教务处搞事情。”
“搞什么事情?”周围人一听有八卦,纷纷围拢过来。
只见蒙菲睁大眼睛,满脸都是戏:“刚才我抱了作业回来,路过教务处外面,一个穿正装的大美女正在里面和猪婆龙拍桌子。”猪婆龙就是主任。
不会是喻廷的妈妈吧,逢云心想。
“我在外面听了几句,大美女说猪婆龙‘思想腐朽、冥顽不灵、食古不化、妄为人师’,猪婆龙都接不上话。”
“嚯!”一片感叹,接着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然后呢?”
蒙菲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里面就出来个老师叫门口的人都散了。”
“切!”众人哄笑。
“你妈妈今天去教务处了?”逢云趴在床上发消息问喻廷。
没想到那边直接回电话过来,两人一直都是文字消息来来去去,偶尔夹杂着喻廷拍的习题照片,真正打电话还是头一次。
“连你都知道了?”喻廷那边的声音有点哭笑不得。
“你妈妈骂了猪婆龙是真的假的,也太厉害了!”逢云噌地坐起来,韩联站在床下,做了个口型问是不是喻廷。
逢云点点头,韩联无声地“哇”了一下。
“我听人说猪婆龙被你妈妈骂得哑口无言。”
“我妈妈,”喻廷似乎是一个人在房间里,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来给我办转学手续的。”
“你要转学?”逢云他撞见喻廷两次被欺负,后来喻廷大晚上上医院,虽然据他说是喻妈妈出差,但是连电话都不肯打也太奇怪了吧。这次喻妈妈气势汹汹地找到学校来,一定是出差回来发现了喻廷的事。
“我妈妈要送我去私立高中,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忽然喻廷又语气轻松地问:“以后我问你题你还和我说吗?”
“说啊,为什么不?”逢云奇道。
“你没听说别的……”喻廷似乎有点犹豫。
“别的什么?不就是你妈妈过来骂了猪婆龙?”逢云一头雾水:“还有别的?校长也被骂了?!”
他听见喻廷在那边小声地笑了:“没什么,谢谢你,也谢谢韩联。”
“他说谢谢你。”逢云挂掉电话。
韩联还站在他床下:“有点厉害。”他说的是喻廷妈妈。
逢云躺平了偏过头看韩联:“对了,他说要转学了。”
“哦,”韩联耸耸肩:“这样也好。”
喻廷不肯说为什么被欺负,但是韩联心里却有点明白了。
逢云也不知道喻廷说的“别的”是什么。起先他还有点替喻廷担心,但是今天听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松,跟那天晚上灰心丧气还硬撑着不告诉家里的样子很不一样了。
一切回归正轨,猪婆龙照例在周一晨会上指点江山教训学生,快到期末了,总结起来,高二日常就是题题题考考考。有天晚上临熄灯时,樊景和王新新破例早睡。自从上次韩联和他们说开了之后,两个人睡觉的时间调整到了夜里十二点,就是说熄灯之后只挑灯夜战半小时就鸣金收兵。
逢云今天有点困,躺上床的时候已经有点迷糊,听见樊景在说:“高一四班全班都知道,那个学生的妈妈来办手续的时候,他们班主任还连连道歉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本来两边还挺客气的,后来是在教务处,猪婆龙自己平常训人训惯了,非要多嘴说什么不正常、该看医生之类的,这次踢到铁板了,那个学生的妈妈威胁要找律师,在办公室当着总务处那么多老师的面,骂得猪婆龙开不了口。”
王新新津津有味地听着:“不过这种事……也挺奇葩的吧,我反正接受不了。”
樊景贼兮兮地笑:“你还想得美呢,谁看上你啊!”
“睡了睡了。”韩联招呼道。
临近期末,身经百战的学生们也稍微有点紧张的样子,球场里的人少了很多,路上都是一副匆匆而行的样子。离考试还有一星期的时候,有一天突然两辆大巴开进校门,上面下来百来个带着书包和行李的学生。
“哇,这什么意思!”
“五中终于发达了吗,一口气来这么多人参观。”
趴在阳台上围观的学生么兴奋地闹着,也有消息灵通的:“北郊的同英中学校长卷了钱跑路,老师们领不到工资集体辞职了。”
“大新闻啊!”
“同英不是公立学校吧!”
“这太奇幻了!!”
“搞笑呢,要五中来接盘吗?”
还有人忙着联系附近中学的朋友后说:“今天六中也来了两车,看起来是把学生安排到市里的其他中学了。”
猪婆龙从教学楼里出来,拿着个扩音器一转头:“不要都趴在阳台栏杆上!”
楼上的学生一哄而散。
各个班都陆续分到了新同学。也不知道学校怎么见缝插针地给那么些号突然多出来的学生分配宿舍床位。
这个时节教室里到处堆满了教辅和试卷,每张课桌上都高高地垒了一两落。新来的学生只能临时在最后一排加桌椅。这么一加,教室里就更挤了,又是大衣羽绒加身的冬天,学生们开始那几天不免有些怨言,老师照例要说些团结同学、互相帮助的话,都是听惯了的。
临时阔员没几天,各路消息纷纷传来,原来同英中学的校长是欠债跑路,有说是因为开办学校亏了本,又说是赌博借了高利贷,乱七八糟的传言混在一起,变成了“该校校长为偿还赌债,借了高利贷开办学校(?)无奈回笼资金过慢要债人上家门口泼红油漆最后校长携全家跑路”的故事……
熬过了期末考,终于迎来期盼已久的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