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璧听了这番话,一时没转过弯来。半晌,她才发现了祝秋话语里的漏洞,在祝秋身旁弱弱地说了一句:“可是,本来就是你扣下了我啊……”还没说完,她就反应过来了:“你想让我娘觉得我失踪和三门没有关系!你想撇清关系!”
“嗯,”祝秋轻轻应了一声,笑盈盈地看着贺连璧,“你以为如何?”
贺连璧欲哭无泪,终于忍不住开始控诉祝秋:“我以为你会放我回去的!你分明就是不想让我走!你还说这些话来糊弄我!”
祝秋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一副“你知道了又如何”的表情。
贺连璧叹了口气,小声说了一句:“其实,你就算把我放了,我也不会把你供出来的。我可舍不得让我娘来报复你。”
祝秋只当没听见,依旧坐在案桌前写写画画。贺连璧探头过去看了一眼:果然,又在画她。
这些日子,祝秋笔下之人,都是贺连璧。
门被轻轻叩响。绿蕊在门外道:“小姐,表少爷求见。”
听到吴文巽要来这里,贺连璧一下子又不自在了。她的反应尽数落入了祝秋的眼中。祝秋垂了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她:“你想回避吗?”
若祝秋没开这个口,贺连璧说不准会主动回避。可祝秋来了这个口,贺连璧就开始不放心了。
她倒要看看这两人要说什么!
“我不想,”贺连璧问,“你想让我回避吗?”
祝秋没有回答贺连璧的问题,只是对门外的绿蕊吩咐着:“请他进来吧。”
贺连璧忙坐到了祝秋身侧,占据了主要的位置,生怕一会儿吴文巽进来把这个位子抢了。她的举动都落在了祝秋眼中,祝秋无奈地轻笑:“小孩子脾气。”
贺连璧吐了吐舌头,刚要说话,只见吴文巽提着剑走了进来。简单地问了好之后,吴文巽坐在了祝秋对面,一脸严肃地开了口,道:“阿贺姑娘能否回避一下?”
贺连璧还没说话,祝秋却已帮她回复了。她微笑着对吴文巽道:“表哥何必如此警惕?更何况你我独处一室,也着实不好。”说着,她垂下眸子,抿了一口茶。
吴文巽听了有些不自在,便也不好说什么了。他狐疑地看了眼贺连璧,又强颜欢笑道:“那我便直说了。表妹,暗影派少主的事,我想了一夜……如今你有何打算?”
贺连璧一听,登时警惕起来,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茶杯,青筋分外明显。
祝秋注意到了贺连璧的异样,不动声色地轻轻握住了贺连璧的手,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微笑着回答吴文巽的问题:“我能有何打算?我说到底只是祝家的一个小姐,如何能做三门的主?”
“阿秋,你没懂我的意思,”吴文巽说着,咬了咬牙,“如今看来,暗影派少主既不在暗影,也不在三门……她突然失踪,对我们来说是个报仇的大好机会!若我们可以先一步找到暗影派的少主,你我的仇,三门的仇便都可以趁此机会报了!”
吴文巽越说越兴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眼里都闪着泪光:“阿秋,你母亲的仇,我全家的仇,都可以报了。”
贺连璧听见“你我的仇”这四个字,心中“咯噔”一声。她那日和吴文巽谈话时的猜想果然不假,祝秋也和暗影派有仇,而且是杀母之仇。
她此刻忽然怅然不安起来,想抽出被祝秋握住的手。可祝秋似乎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紧了。贺连璧有些惊讶地侧头看向祝秋,只见祝秋仍是一脸的淡然,近乎冷漠地看着吴文巽。
祝秋仍是用着以往温柔的语调,对吴文巽道:“表哥,那你想怎么报仇呢?”
“自然是找到那少主,以她为质,要挟贺无名前来,设下埋伏,让贺无名有来无回!”吴文巽说着,似乎已看到了大仇得报的曙光,整个人的神采都不一样了。
贺连璧听得心中生气:当着她的面算计怎么杀她娘?
可她唯有忍着,只能忍着。她侧头看了一眼祝秋,祝秋却仍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一如既往。
“阿秋,你说话呀!”吴文巽有些着急。
“好办法,”祝秋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表哥,不如你先派你的门人都出去找少主的下落,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我祝府,吃穿守卫都由我祝府负责了。”
吴文巽忙点了点头,又道了谢,道:“辛苦你了!”又问:“祝家世叔究竟去做什么了?有些事情,还是要世叔做主。”
祝秋颔首一笑,眼里却流露着刺骨的寒意,冰冷无情。可她的声音却仍是温柔可亲的,听不出半分差错:“叔父在江湖上结交的人太多了,他只说是去会会旧友,我也不知他去做什么了。”
吴文巽失望地叹了口气,又提起精神来,道:“那也无妨!下月表弟婚宴,世叔定然会去。到时三家齐聚一堂,共同商议大计,必能重创暗影妖人!”说着,吴文巽站起身来,道:“那我就先去派遣门人了。”说罢,便急匆匆地走了。
吴文巽一出门,贺连璧便迫不及待地把手从祝秋的手下抽了出来,整个人向后缩了一缩,背对着祝秋。她忍了太久,此刻眼眶早已红了。
“你何不直接把我交出去?”贺连璧红着眼道,“我看他的办法也不是行不通,既然你和暗影派中间也有如此血海深仇……”她说着,哽咽起来,已然说不出话了。
祝秋叹了口气,挪到贺连璧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首先,若真被坐实你在我三门,我三门必将名誉受损。我表哥他被仇恨激得失了理智,不顾一切地想要报仇。可我不一样。”
“可你……”
“其次,”祝秋不容贺连璧把话说完,便接着道,“少主答应的三件事还没结,对我还有用,我也舍不得把你交出去。”
“那你可以快点决定剩下两件事!”贺连璧有些生气,回头说着,却不想正对上祝秋的眸子。她的气势一下子又弱了下来,默默地低下了头。
“最后,”祝秋顿了顿,“你我之间并没有杀母之仇。”
“什么?”贺连璧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和方才吴文巽的说法差的也太远了!
祝秋看着贺连璧的神情,一时间再也笑不出来了。她垂下眼眸,忍着泪,声音都发抖起来:“我娘是自杀,她……是被我爹逼死的。”
贺连璧一愣,看着祝秋颓然脆弱的模样,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她又想起了那日在房顶上无意中看到的醉酒的祝秋,一样的脆弱,令人心疼。她终于忍不住,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拉进怀里。
“我父亲,祝经,他怕木家因我母亲的事怪他,便编了个谎,说我母亲是被暗影派暗杀了的……他骗过了祝家,骗过了木家,骗过了江湖上所有人,甚至骗过了他自己……他却没有骗过我,”贺连璧听着祝秋沙哑的声音,感觉到她温热的泪滴在自己的项颈之上,“因为,我亲眼看见了,只是他不知我看见了。”
“祝姑娘……”贺连璧轻声唤她,可一时间还是不知该怎样安慰她,唯有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贺连璧感觉到她的手攀上她的腰,听见她在耳畔轻轻叹了口气。
“名门正派又如何?”祝秋说着,故作云淡风轻,可声音中却尽是酸楚,“大家都是笑话罢了。”
第10章 马车
或许是因为祝秋难得情绪失控袒露心声了一次,这几日,祝秋都有意回避着贺连璧。表面上,一切如常,可实际上却大不相同。
贺连璧能感觉到祝秋对自己刻意的疏远,她也能理解这种感受。祝秋从前一直把心中的苦痛都藏起来,如今却忽然间对着她倾诉出来,刹那的发泄过后注定是长久的不自在。
但理解归理解,祝秋骤然的冷淡还是让她感到不适应。她宁愿祝秋给她喂苦药,也不愿意祝秋这般故意疏远她。
贺连璧很想再抱一抱她。她很怀念那日抱着她的感觉……母亲很少抱她,她从未拥抱别人,可那日看到祝秋那般隐忍痛苦的模样,她本能地就把她拥入了怀中,待到放手时也依依不舍的。
可她现在和祝秋说句话都勉强。贺连璧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马上就到这月十二了,她忙着安排去苏州的事,自然没多少时间理我。”
她虽如此安慰着自己,但心里仍是有些失落。明明那日,祝秋还伸手回抱住了她,怎么又突然把她推得远远的?唉,真是善变。
不知不觉,已到了这月十二,是该准备启程前往苏州木家的日子。
江湖上的事依旧是一团乱麻,三门暗影各自喊话、互相挑衅,却是谁也没有先出击。果然,祝秋说的是对的,在贺连璧的下落还不明朗时,谁都没法动真格的:三门不好意思出击,暗影派找不到要出击的点。
清晨,贺连璧在曲桥上坐着,看着祝秋在书房里安排事务的身影,一时出神。
一个背着剑的汉子从贺连璧面前走过,却又倒了回来,看了看贺连璧,问:“在下可曾见过姑娘?”
贺连璧听了这话,打量了这汉子一遍。他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身高体壮的,看起来极为粗犷,眉间还有一道疤,生生地从眉毛中间劈开了,让他的眉毛看起来只有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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