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姬姒已然恢复正常,牵着玄骘马前来。
玄骘马打了个响鼻,秦珺曾经拉过它,它似乎还记得,朝秦珺喷出一股热气。
“这马有灵性,颦娘愿意借给世子,南下剿匪。”姬姒朝李无端福了福身。
李无端顿时眼神复杂的看着姬姒,“林……姑娘,这马……”
“无妨,”姬姒笑笑,朝李无端风雅一笑,“就当是奴昨夜冒犯公主赔罪了。”
李无端:“……”
秦珺:“……”
秦况:“……”
玄骘马不耐烦的踢了踢前腿,李无端确实却无一匹战马,于是翻身上马。
玄骘马性情烈,几乎无人能驭,只听姬姒的话,顿时就将李无端甩了下来。
姬姒拍了拍马头,“你已几年未潇洒奔跑过了,去吧。”
立时,马儿似乎受到鼓励,绕着姬姒转了两圈,再踱步到李无端面前。
“好马!”李无端大喊,但也不骑,“便是好马,上战场再用罢。”
李无端翻上另一匹马,拉紧缰绳一夹马腹,玄骘马领头,率先冲向城门。
“驾!”
厚重城门缓缓被拉开,玄骘一跃,从漏光的城门缝隙里飞跃而出。
“跟着那马儿!”
大军拔营,骑兵冲出,城外步兵早已出发,在沉沉冬霭里浩浩荡荡赶赴南方。
日头升起,秦珺被光照得微微眯起眼睛。
姬姒走到秦珺身边,抬起袖子替她遮挡光线,“公主,回去罢。”
秦珺转头,刚想说什么,看到秦况看着姬姒的目光。
话还没说出口,城内又有一男子驾着快马赶来。
秦珺转头去看,仔细辨认。
锦绣:“是三皇子。”
“小六——老四!”
秦珺立刻道:“颦娘,上车!”
“吁!本王来晚了,李兄出城了?”三皇子一身黑甲,胡子拉碴,应该是刚从禁中交完班就赶来了。
秦况:“早就走了,三哥实在太慢了。”
秦逆哈哈大笑,解释:“京城要从玉兰关调兵,忙了好大一通,本王——”
姬姒正随秦珺登车,刚爬上马车,便吸引了秦逆的注意力。
“这位姑娘是——”
姬姒将要回头,脸颊被马车里的秦珺伸手轻柔一捧,带进车里。
秦珺:“……”
姬姒半摔在秦珺身上,似笑非笑与她对视。
秦珺脸一红,推开姬姒爬起来,掀帘便对上一对马鼻子,“……”
秦逆矮身,嘿嘿直笑:“这位姑娘就是六妹享誉上京的小外室啊?怎的不能给哥哥看看?”
秦珺猛的拽下帘子,隔着马车和秦逆和秦况告别,“没甚可看的,小六回去了。”
马车轻摇,秦况和秦逆也没有追上来,秦珺暗松一口气,转而对上姬姒的目光。
“怎么?”秦珺问。
姬姒伸手揉脖颈,“不知怎的,脖子疼得厉害。”
秦珺:“……”
秦珺扯了扯袖子,盖住自己的手腕,“昨晚睡落枕了罢。”
姬姒便说:“醒来之后彻夜未眠。”
秦珺:“……”
“奴弄疼公主了?”姬姒目光垂落在秦珺腕上。
秦珺嘴角抽搐:“……你都记得。”
姬姒目光转开,轻轻嗯了声,“公主恕罪。”
“我错了,下次还敢,是不是?”秦珺别扭审问姬姒,“你心里是这么想的罢。”
姬姒眨眼:“当然不是!”
秦珺气呼呼的扭头,已经不信任姬姒了,心底对她犯病就要献身的毛病实在心有余悸。
“公主要罚奴吗?”姬姒问。
秦珺未转头,但嘴角一笑,心想就等着你这句话了,“你听过中京吗?”
姬姒:“出了上京,横渡河渠往南一百里便到中京,听闻近年来中京也繁荣异常。”
秦珺点头,“虽不比上京,也幸好不比上京,叫你和飛学武,学得怎么样了?”
“还有半月,莫懈怠了,我有件事交代给你做。”
姬姒一愣,继而点头:“诺。”
“书看得怎么样了?过两日我要考校功课。”
“奴已经熟读三字经。”
“唔,那便开始学诗三百吧。”
“诺。”
元宵一过,正月便过得快如流水,竹园开始搬来许多大小箱柜,全是成箱白银珠宝,皆由姬姒出面,以李家的名义在上京大量购换成银票。
刺客飛修养过后,虽没一刀劈死姬姒也没让她好过,日日练武折磨,恨不得将姬姒练废。
距离临水宴还有五天,满京豪爵都在等着参加临水宴,再离京回到封地。
“姑娘,”王叔在照壁前回话,“医者允诺的药方到了。”
又过一旬,姬姒头疼如火烧般难受,“小姐今日回来吗?”
王叔摇头。
姬姒撤下软剑,“飛呢?”
杏儿出现在照壁之后,“被公主打发了,你可自去休息,不必但心。”
王叔立刻道:“我去抓药来煎!”
姬姒目光危险一眯,剧烈情绪波荡之后就是无力虚软的身体,她很需要休息。
“公主何必如此,”姬姒目光冷然,“何事都要瞒着我。”
两日前,上京外涉谷,风雪交加,一支商队沿着幽僻小径不断向前。
“就此埋伏,等钟惠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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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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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宴年年都在正月朔日里举行, 即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这天百姓放灯祭天,祈求消灾降福。
正月一过寒冬将去,雪消雨来, 绵延过两月,就是春天了。
这一日, 几乎和新元节一般重要, 百姓来河边放灯祈福,诸侯公爵亦是如此。
高桥之上,案桌上摆着三牲祭肉。
“公主, 祭奠要开始了。”
另一端, 秦珺检阅完名册, 正与郭公公洽谈,“这一月劳烦公公了。”
郭公忙道不敢不敢,“祭奠一完, 就将祭肉分给诸侯。公主也可功成身退。”
秦珺笑笑,说:“祭肉若有盈余, 也可给岸边的百姓尝尝, 图个吉利罢。”
“诺。”
话音刚落,祭礼开始, 祭台上,钦天监按照流程祭拜诸神, 岸上百姓、船内卿侯陆陆续续将手中的灯放入河中, 虔诚祷告。
秦珺把灯放了,不多时睁眼一看,就见满城河道全是漂泊的灯盏, 各式各样,模样不一, 像将天上的绚烂银河摘了下来,投进这护城河里一般。
祭礼结束,钦天监便让人把祭肉分了,每位诸侯都能分得三牲上的一块肉,由宫人各放在三个小杯盏里,送到船上供贵人们品尝。
余下的肉,再随机分发给在案上蹲守的百姓,众人一起吃肉,诸侯公爵与民同庆,共同祈福今年安乐。
至此,舞者登上河道正中间的木台,歌舞吹笙,如此盛京令秦珺想起梦里秦周破落后,红墙斑驳,绿瓦苍苔的苍凉晚景。
“公主,这是今年的新肉。”姬姒跪坐在秦珺脚边,用银箸替秦珺试了肉,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让秦珺吃。
小桃子撩开船上的垂幕,“公主,东西拿来了。”
小桃让开身后,两位内侍抬着两大坛美酒守在外面。
秦珺点头,“给卿侯们赐酒。”
公主赐酒,小桃子和锦绣都去了,各船之间用铁索相连,架着木板。
小桃和锦绣便带着宫女内侍,去各船上送酒。
城中大大小小的河道都聚集着百姓,而那最宽阔的一截河,两岸夹道全是豪华木船,其中就坐着勋贵们,这座位顺序排列是打乱了的,就连秦珺主持这次临水宴,也是前一天才知道座次安排。
且此间人员复杂,各个船上都有护卫守护。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姬姒在一旁懒懒的背千字文,并把三块祭肉,分切,摆盘,或烤或腌制,弄给秦珺吃。
秦珺好奇问:“你还会这个?”
“奴背到哪里了?”姬姒发问。
秦珺看了一眼姬姒,忽然一笑。
姬姒:“公主?”
秦珺开始摇头晃脑:“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姬姒继而又背起千字文,“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丝竹靡靡,灯烛辉煌,钟惠用了五石散,吃得满脸通红歪在船中列榻上,从帷幕之下,恰好能看见河中起舞的轻衣女子。
跳舞的女子衣着鲜亮,乐师们琴技高潮,那曲那舞,弹得是秦周,跳的也是秦周,仿佛告诉百姓诸侯,莫忘家国。
钟惠不忍直视,偏过头去,只暗叹明日就可离京了,这一年一度回京之行,真是次次令自己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