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要辅助西姜幼王,又要忠于秦周皇帝,两国相争他成了夹缝生存,稍不留神就惹两边猜忌,祸害亲儿。
是以,进京前他便想好说辞,只明呈了陛下西姜幼主荒淫无道,怠懒朝政,身弱体虚。没说大司马纳兰错辅国有道,短短几年,半死不活的西姜竟然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隐有势大的征兆。
回西姜,他也次次都想好了说辞,只说周帝仁道,体恤附属之国,又念及姬大王是未为秦周而逝,今年税赋依旧不增,只教幼王看顾身体,好好理政。
钟惠满意点头,想着再过三两年,西姜的事就遮不住了。他也得早做打算,明年!至多明年回京,不能再回西姜,他需辞官,带着妻儿远去隐居,否则这条小命迟早丢在这条道上!
不多时,一行宫人在船列间进进出出,钟惠料想是事宫中哪位贵人来赐酒赏肉了,于是晕乎乎的撑坐起来,躬身行礼。
“是钟大人罢?”
钟惠抬头,醉眼惺忪一瞧,“微臣钟惠。”
锦绣挥手,身后女侍便端着几样点心,一壶白锦瓶装着的美酒,走了进来。
“今日祭奠 ,有了肉不能无酒,左右都赐了一瓶美酒,钟大人也勿多推辞。”
钟惠连连诺声,等锦绣一走,他又重新放松下来,招招手,侯在一边的家婢便过来倒酒。
“好酒,”钟惠闻见酒香,当即豪饮了一杯,“好酒!”
“老爷,”婢女突然出声,“杯下有纸条。”
“嗯?”钟惠低头一看,摘下字条,发现其竟然能展开,顷刻酒醒吓出一身冷汗,屏退侍女,看了纸条,上面只有两字——快走!翻到纸条背面,是一条蜿蜒曲折的路线图。
“钟大人,钟大人?”右边船上的是塞北郡守,来钟惠船上串门会饮,踏进船仓,才发现钟惠人已走了。
钟惠回家,草草收拾行装,未告知妻儿实话,便出发混在离京的商队里,匆匆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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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结束。
竹园。
“何时了?”秦珺打着哈欠。
姬姒给秦珺脱衣,脱到贴身衣物时,秦珺顾不上犯困,左右一抓自己的衽衣,叠高,警惕看着姬姒,“我自己来。”
姬姒听见外面敲梆子的声音,“子时了,”又踱步到屏风后用手试了试热水,“水好了,公主来洗罢。”
秦珺犹犹豫豫的,下了水才脱掉贴身衣物,还特地捂好了胸口,小心眼的遮住那颗红痣,避免水波荡漾被姬姒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子时,按照普通车马的脚程,算时间,钟惠应该已经出了君山了,再过两日就能到涉谷。
但钟惠得了示警,保守之下,离了君山,必定不会再走涉谷这条老路,但也未必会跟着秦珺的路线图走,他小心谨慎,必定会选第三天路,等出了上京地段,再做打算。
能不能脱险,就看他的造化罢。秦珺心想,她还是挺想钟惠活着的,一个擅长中庸之道的人,远比一个死心眼人和不了解的人来的好对付,且钟惠在西姜五六年,死了之后再重新派一个大臣过去,未必有人能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她要让钟惠成为自己的眼睛,盯住纳兰错。
洗完澡,秦珺说:“不必读故事了,把账簿拿来看看。”
姬姒拿来近日用白银珠宝置换银票的登记账簿,这半月以来,秦珺用安排临水宴一事便宜出宫,把公主府库搬了个半空。
能典能当的东西都换成了钱,古董字画能保值增值的还留着,一摞银票能令秦珺数到手软。
看完账簿,秦珺又叫姬姒把钱拿来数了数,果真数到眼花缭乱,“好多钱……”
姬姒看着秦珺一笑,“公主爱钱?”
“你不爱?”秦珺反问。
姬姒仿佛打量一个小财迷,风轻云淡说:“自是爱的,奴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秦珺扯扯嘴角,“拿去收好,过几天就要花出去了。”
姬姒诺了一声,秦珺爬上床,夜幕浓黑,她却睡不安心,喃喃道:“也不知道锦绣什么时候回来。”
姬姒瞥来一眼,“奴照顾公主,不一样么?”
秦珺:“……”
深夜,秦珺翻来翻去难以入眠,爬起来喊起守夜的姬姒,“你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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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趁夜疾行,密林里沙沙声不断,突然他瞳仁一缩,骤然一停。
“这是解药。”锦绣抄手,把一瓶药掷向刺客飛。
刺客飛身上黑袍染着血,腰间匕首还有凝固的鲜血,他接过锦绣的药瓶:“不错,你倒是来的及时。”
说话间,一只黑鹰尖啼两声,在丛林之上盘旋两圈,俯冲飞来,落在刺客飛的手臂上。飛取下绑在鹰腿上的字条,展开一看,旋即微眯双眼。
锦绣后撤一步,手按住背后长剑。
“涉谷的人竟然是来杀钟惠的?”飛惊讶,“你们如何得知!”
五天行程,往返涉谷和上京,飛拿到解药前替秦珺办的最后一件事,竟然是杀掉纳兰错命人派来的西姜刺客!
那行刺客不敢用匕和飛交手,具用剑法伪装成走脚商人和飛交手,飛没做他想,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竟然是……大司马的人!
信上密信,破译之后正是大司马令他协同涉谷刺客,处理干净钟惠。
刺客飛将纸撕得稀巴烂:“你们——”
锦绣道:“公主说,你既判了大司马,何不判得彻底些?”
刺客飛几欲吐血,“什么!”
“公主说,你既判了大司马,何不判得彻底些?”锦绣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刺客飛:“我草你大爷!”
“老子这就杀了你,再去杀了钟惠!一样回去复命!”刺客飛情绪激动。
锦绣难得和他废话,从背后抽出长剑,拉开架势。
正要开打,身后树叶沙沙,姬姒一身裙珺现身于丛林之处。
“主子命我,”姬姒道,凤眼在月下朝刺客飛一弯,“来看看。”
锦绣见状,二打一,二人各攻刺客飛一处命脉,杀他没把握,但也可一拼,至多两败俱伤。
刺客飛:“……”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刺客飛咬牙切齿,“那个死矮子竟然是六公主么!”
姬姒不言,手微抬,按在腰腹软剑上,示意飛再骂就杀了他。
飛指着姬姒破口大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竟然还想杀害老子!”
姬姒牵牵嘴唇:“我没有父亲。”
飛:“……”
“我若是你,此刻应该是刺少钟惠失败,死里逃生回西姜朝大司马卖一卖苦肉计了。”姬姒道。
飛:“某必然要杀了钟惠再回西姜复命!”
姬姒笑笑:“钟惠得了消息,两个时辰前已出城。”
飛:“……我去涉谷。”
“公主密信,令他从另一条隐蔽路线逃出上京。”姬姒道,“不若,便不会与你多说这些。”
锦绣点头,“你好好想想。”
姬姒摘下腰上荷包,朝飛丢了过去,“放过钟惠。”
刺客飛接过,只觉得荷包沉淀,用刀挑开,两颗金鱼掉在地上,在黑夜里折射出金色光芒。
姬姒:“若不从,就将这半月你所做之事,密信一封给大司马,飛,你同样死路一条。”
“泄漏公主身份,同样死路一条。”姬姒补充。
“老子应了,”刺客飛冷笑两声,先后隐身进密林,“老子迟早有一天杀了尔等!”
姬姒:“安然等着,用你时,自会传讯。”
森然茂林里传出飛一句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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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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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姒和锦绣赶回城中, 秦珺已睡着了,伏在床上,一只手从衾被里露出来, 悬在床侧,呼吸均匀。外间守夜的人变成了杏儿, 也在安睡。
姬姒用指头抵开窗棱, 侧目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回了东厢房紧邻的小院子,这间院子, 与秦珺所住的后院仅隔了一道墙, 后厨灶内有白天烧剩炭火, 锅里备着热水,下人若用,随意取之, 只需取走多少再加上多少冷水便是。
姬姒打水梳洗,将水浇在脸庞时, 才为之一愣。
如今, 她也能随时用上热水了,外间的桌案上也随时摆放着充饥的点心, 每日三餐,自有厨房的下人备好饭食按时送来, 她也不必再吃其余人剩下的。
床榻和堂内中隔着一扇屏风, 屏扇上,依旧是姬姒给秦珺画的画像。
姬姒抱臂端详了一番这画,这才吹灭了灯烛休息。适才想起几日以前, 飛曾问,要不要同他一起回西姜, 走时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姬姒在黑暗中扯了扯嘴角,闭上了双眼。
“临水宴事了,我也不能随时出宫了,”晨起,秦珺在房里用早饭,同姬姒说,“你跟我回宫罢。”
姬姒一愣,箸上挟着的小菜迟迟落不进秦珺碗里,秦珺抬头觑她一眼,“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