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况头脑昏胀,在感谢秦珺救了姬姒和哀怨秦珺有可能阻碍过自己寻找姬姒两事之间反复纠扯。
秦珺讪讪一笑,朝姬姒摆了摆手,示意她快退下去。
姬姒出了前厅,秦况目光一直追随,又不觉心生向往,更加伤心。
看秦珺遣退姬姒,李无端道她是心虚了,这才开口规劝:“珺儿,你也太胆大了,如此女子带去梅宴也就算了,还搞得这般轰动,那不是闹得天下皆知吗?”
秦况浑身一震:“天下皆知……”
兄妹阋墙,为了一个女子吗?何其可笑!
“可笑!”秦况突然愤怒,大手在茶案上一挥,茶盏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李无端讶然:“秦兄?息怒!”
“珺儿!”李无端站起来,“还不快认错。”
秦珺:“……”
夺人所爱是不太好,秦珺站起来,刚要说话。
锦绣道:“只是养个女子,王爷世子,大可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李无端:“……”
秦况:“……”
秦珺暗暗抽了一口凉气。
饶是李无端也控制不住的脾气了,语含怒气道:“绣姨你怎么也如此……那是什么普通女子吗!?那是娼奴!”
“胡扯!”秦况吼道,“怎么能以娼奴唤颦娘!”
全场一静。
李无端被秦况哄得一愣,“什、什么!”
秦况脸红脖子粗:“颦娘洁身自好,什么娼奴,李兄莫要轻贱了她!”
秦珺:“……”
害,秦珺甩了一下袖子。
“好你个秦况!”李无端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难怪先前在门口相遇,我看你一脸兴奋看戏的表情猜你是来看戏。见着此女了,又变得失魂落魄又以为你终于有点当哥哥的样子了!弄了半天你竟也是这娼奴的入幕之宾!你和珺儿……”
秦况立刻去看秦珺,“我和颦娘清清白白!”
秦珺扶额,无奈长叹。
李无端越说越气,“你,真是,这上京,真是污浊不堪……我要带珺儿回江州!”
秦况顿时道:“不行!珺儿怎么能去江州吃苦!”
“去江州怎么就是吃苦了!”
李无端和秦况开始吵架,一个嫌弃对方不知上进,只会寻欢作乐。一个嫌弃对方老成呆板,只会说教他人。吵吵嚷嚷,令秦珺头疼不已。
“好了,”秦珺突然道,“别吵了!”
李无端和秦况怒目对视,鼻翼忿张,看着对方咬牙切齿,最后只能愤愤转后背对对方,方才安静下来。
秦珺清了清嗓子,道:“表哥,四哥,颦娘确是我婢女,但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仅看她可怜,收留在身边而已。”秦珺说。
李无端一展袖子,说:“此女留不得,你把她打发走,她若想找个好人家……”
秦况顿时目光一闪,“康王府还缺个女侍。”
李无端:“秦况!你这废物,见色……”
“行了行了,”秦珺按住额角,“不必了,我已经答应颦娘,照顾她一生。她也感念我救命之恩,出身烟花之地看破红尘,如今立誓不嫁,以后愿与我主仆相称,侍奉到老。”
厅外,姬姒隐在柱后,双手抱胸,嘴角微微翘起听堂内动静。
秦况宛如遭受晴天霹雳,深受打击:“……她,真这样说?”
李无端一愣,心想自己竟然误会了?“珺儿?”
锦绣一瞥秦珺,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神神在在之感。
秦珺道:“就这样吧,以后谁来我都是这个说辞,两位哥哥还有事?”
秦况回神,看到锦绣表情,暗觉自己被诓骗,立刻不悦道:“无事!就此别过!”
说罢袖子一甩,双手一背怒气冲冲走了。
秦珺:“……表哥,还有事么?”
李无端无奈摇头,看秦况走了,说:“我还真有一事,要和你说。”
锦绣差人打扫厅堂,扫走碎茶盏。秦珺和李无端重新捧着茶盏坐了下来。
李无端道:“陛下想派我去晋地剿匪。”
秦珺一愣,回神点头,其实这事也不难猜,晋地接壤姜,版图相邻处夹着一个元。蛮夷之地皆是游牧为生,元朝地广但物产不丰,屡次三番犯晋地,饶其民生,总不能坐视不管的,而对付元人,最有经验的就是六年前击退元人的李将军。
李冶真年纪大了不能出征,其子李月传四五十岁,恰逢壮年可惜也受了重伤,落了病根在江州养着。李月传是随李冶真打过元人的,本是最好的人选才对。
秦珺猜,秦卞一开始的目标,是想让李月传去剿匪,但李月传是李月盈亲哥哥,李月盈难产而死,李家先失爱女,又去长孙,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也是膈应的。秦卞对说服李月传没什么把握,所以才从二十岁来了上京的李无端下手。
“表哥同意了?”秦珺问。
李无端摇头,“还没,今日本想写封家书快马送去江州,告知此事。但一想江州遥隔数百里,我从江州赶往上京都花了大半月功夫,又无良驹,一来一回恐送达不及,想来想去,只能找你商量了。”
秦珺抿唇,“剿匪不是小事。”
“别担心,”李无端无奈一笑,“只是剿匪,死不了,但说来惭愧我虽然会武,也只有勇无谋空有力气罢了。就怕剿匪失败毁了爷爷和父亲一世英名。”
父辈英明神武,名扬天下的,孩子或冒进桀骜或守拙自卑。秦珺捧着茶啄了一口,看向李无端愁绪满怀的样子,终于说:“我有一计策,表哥可以听一听,再想要不要去剿匪。”
李无端惊讶的看着秦珺,“你说。”
秦珺便笑着说:“去书房罢。”
两人出了前厅,姬姒不知何时又提着灯笼出现,跟去了书房。
书房里,秦珺在书桌前铺开了一张地图,汇集了秦周版图和臣服之地。
“你看。”秦珺道。
姬姒举着铜灯凑近点灯,一阵梅花淡香贴近,秦珺抓抓耳朵,侧目瞧了她一眼。
姬姒一直在吃药,但她伺候秦珺,身上从无药草之味,今日从梅林回来,更有了淡淡冷梅的香气。
“嗯?”姬姒含着笑意,侧目询问秦珺。
秦珺:“……你先出去。”
“就让她在这罢,锦绣呢?”李无端用拳抵着下颚轻咳一声,不悦的看着姬姒。
秦珺心知要避嫌,“锦绣去看看四哥回家没有,怕他又去买醉。”
李无端点头,“绣姨功夫越发好了,我竟没察觉她何时不见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李无端看着舆图。
秦珺便咧嘴:“先前在康王府见过,四哥原不给我的,谁知元日那天又送来了,我放在了竹园,偶尔看看。”
姬姒为二人添茶,让炉盆里的炭火生得熊熊,温暖四周。
秦珺:“冬天最是流匪活跃的时候,但一过冬到了春,汝城等地流匪之事再不解决,他们就会抢了春种耽误春耕。”
李无端蹙眉,点头,“流寇越来越多,年前的折子上记,几波数量不一,粗粗概算至少不下五千。”
秦珺微讶:“五千?”
这个数量,已可敌一支精兵了。
“是,妹妹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锦绣回来,见姬姒守着门,便话不多说,预备回房休息。
姬姒颔首,点头回应,她发现至从上次与刺客飛交手,她巧攻飛腋下命门替锦绣保住右臂之后,锦绣对自己的态度便有好转了。
姬姒拉拉唇,倚靠在柱子下,浅浅合上眼皮。
秦珺和李无端谈了足足两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茶壶不知喝光了几只。
两个时辰后,秦珺送走李无端,来时又急又怒的人,离开之时竟然神清气爽。
秦珺一脸疲惫,今日事多,只感觉过了鸡飞狗跳般的一天。
姬姒为她收起舆图,看到大山大河之顶四字——锦绣山河。
秦珺疲惫道:“舆图精贵,私绘和偷藏都是不许的,父皇曾赐给四哥这幅舆图,让他日日对着山河社稷,期盼其能收收玩乐之心。”
“可惜,”姬姒用手描摩过画卷,她与秦况有过数面之缘,四王爷亦是想买她初夜的人之一,“此图在王府里吃了不少灰罢。”
秦珺和姬姒对视一笑,想了想,说:“颦娘,秦周没有将才了,你说过两年,边陲会打仗吗?”
姬姒抬眸:“公主害怕打仗?”
“战祸,”秦珺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看进姬姒内心深处,“谁不怕。”
姬姒微微眯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若有这一天,我替公主出征便是。”
秦珺眼睫一颤,撇过脸去,心虚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姬姒莞尔,将蜡烛递与秦珺,关上门和她回房,“奴不会打仗,亦没读过多少圣贤书。奴看的书都是艳/情话本,会唱的曲都是淫/歌艳/曲。”
夜朗风彻,今夜无雪,也甚是寒冷。
秦珺慢慢随姬姒走回房间,心想,可你天分上佳,姜国大司马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由他亲自教你文采,请来第一刺客?夫人教你武功。不出几年,你就能成为令天下之人闻风丧胆的姜国第一武将,秦周亦是你功勋册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