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错面目扭曲,当即怒吼:“滚!”
亲信连滚带爬的跑了。
不时,王宫又有人来传讯。
“大司马!王上吐血了!”
司马错神情愕然,旋即轻挥手,“下去吧。”
霍夫人一眼不发的看着司马错。
司马错派人套车,进宫去见姬存,一路上,他已经飞快整合了所有消息,下车时,对驾车的人道:“通知所有人,事毕来见我。”
姬存危及,但到半夜之时总算转危为安,诊脉太监是司马错的人,与隐蔽处同他耳语。
司马错:“可能撑到大婚?”
太医:“属下尽力而为。”
夜。
司马府秘密召见了户部、兵部的大臣。
“明日早朝,王上若不去,政事堂和德锝必定有所察觉!”户部道。
司马错一脸阴沉,“御林军有多少人?”
兵部尚书一愣,“御林军八千人。”
“城防军呢?”
“城防两万人,冯庚能调动的最多五千人,其余全是我们的人。”兵部道,继而和户部尚书对视,“可是要……”
司马错道:“王上大婚,藩王入京。”
兵部尚书道:“若是,将王上病重消息散播而去。”
户部尚书惊恐道:“岂不是引狼入室!”
司马错背着手在室内走来走去,继而道:“你们若是长公主,手底募兵五万,会不会趁迎亲混乱之日举兵而来?”
户部尚书愕然:“长公主手底有兵?”
兵部则道:“蓖地倒是有近十万难民,不知死了没有。”
司马错道:“若是没死,至少有五万人可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如引幽州王进邺地,让他们鹬蚌相争。”
兵部尚书道:“若我是长公主,秦六子入邺,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司马错顿时道:“研墨,我与幽州王传信,另,用信鹰给赫连慕传书,朝赫连慕借兵。”
“是。”
翌日,姬存罢朝。
政事堂登时乱作一团。
散朝后,德锝便在政事堂内传各给事中议事。
政事堂大门紧闭,气氛犹如冰窖。
“王上,”德锝的声音已带着年迈颓圮之势,“只怕不好了。”
给事中们神情一凛,“参政。”
德锝道:“兵部户部都是司马错的人,诸位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户部管钱粮,兵部管兵和兵符,他若起事……只怕……”
一给事中道:“……刑部可有兵?”
“刑部至多千余人可用。”
德锝问:“如何起事?”
给事中们纷纷议论不休,末了一人道:“王上无子,如何起事?此名不正言不顺,只怕会被诸位藩王讨伐!”
一人道:“若是割地自治……”
政事堂内议论纷纷,一年轻人拱手起身,不卑不亢道:“若无名目发兵,自然是王上驾崩之后扶持一傀儡!”
“王室旁支内,可有式微的人,易于控制,适合继位?”
“先王只有两位兄弟,一是幽州王,二是甘州王,但甘州王早去只有一儿子,如今尚且十岁。”
“那岂不是扶持甘王之子?”
德锝道:“先王为长,幽王为次,甘王为季,幽王年仅五十,尚且年富力强,如何越过幽王扶植甘王十岁之子?”
给事中们噤声。
一人低声道:“若是王上……驾崩,参政,我们政事堂又如何自处?”
堂内一片寂静。众人都在想,要是姬存死了,政事堂应该拥护幽王、还是甘王之子。
须臾一人道:“藩王苛政猛于虎,若是扶他为王,岂不是步往上后尘,百姓依旧苦不堪言。“
“甘王之子尚且年幼,若是……”
“此事可压后再议,诸位,当务之急是王上病重,环伺在侧的虎狼,”德锝敲敲桌子,道,“你们忘了长公主?”
“公主?”一给事中道,“近日蓖地流言四起,有人大规模练兵是不是……公主募兵,要行清君侧?”
“参政的意思是?”有人疑惑道。
德锝道:“乱局之中,恐非一股乱流。”
众人骇然。
“长公主想当女帝!”一给事中震惊道。
“荒谬!”
“西姜何时拥护过女帝!”
德锝颔首,“如此,列为要做三件事,一防长公主举兵自立为女帝。二防司马错与赫连慕勾结借兵起事把持朝政。三防幽州王佣兵自立。”
众人点头,神情严肃。
德锝继而又问,“何时起事?”
给事中们商量来去,你一言我一语,终于道:“王上婚期!”
“如此,各自便散去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德锝满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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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冬天,姬姒都在蓖地练兵,农名军的事情广传天下,西姜到处都在怨声载道,朝廷不作为,放任农民饿死冻死,除了蓖地,其余今年闹了旱灾又不得朝廷救济的地方大大小小爆发了数次起义。
朝廷称之为叛军,正规军杀农名军,譬如石头与卵,几次之后,数个农名起义组织便偃旗息鼓。
而这时,玅玄则带着人悄悄会见这些农民起义军的领头人,以其三寸不烂之舌,把人带到蓖地,再面见姬姒,给领头人钱粮,喂饱领头人的起义队伍。恩威并施收为己用,再教以如何行军打仗。
冯舍和姬姒分头带兵练兵,再与邺城郊外,以秦周的对阵兵法,和冯舍的兵对抗,双方你来我往,姬姒便将那些年和秦珺在沙盘上的模拟之法全都实践其中,时常引得冯舍拍手叫好。
“不知公主这身本事是和谁所学?”
姬姒将软剑收起,道:“没谁。”
翌日,钟惠抽身前去了另一处寻找名单上的第二人——陈亟。
陈亟是西姜前任大司马,被司马错挤兑走的,一来一回两月不止,钟惠传回了一个令人遗憾的消息。
“陈大人年迈,两年前就过世了。”
冯舍霎时双眼涌出泪水,他曾经和陈亟主持朝政,西姜城中文有冯舍,武有陈亟,时常你争我夺,吵得不可开交,如今宿敌先一步而去,心中反而惆怅万千。
钟惠问:“即时谁去谈判?除掉大司马后,谁来主持朝中大局?”
冯舍:“玅玄?”
姬姒道:“交浅言深,他只听一个人的话。”
钟惠:“……大师说,西姜事了,他依旧要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姬姒沉吟片刻:“不急,城中让赶制的冬衣如何了?”
冯舍当即又和姬姒商量其他事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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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岁,秦珺大婚之事传遍天下,各诸侯纷纷上京,恭贺秦珺,新皇宫已经建成,中门敲鼓,诸侯来朝,秦珺和皇后在后宫接见各王妃和家属。
西姜今岁派来了最后一个来拜上国的使臣,除了纳贡,也是迎亲,因嫁妆不丰,吃了秦卞和百官许多白眼。
元新年后,小桃和宋文州举办了婚事,另辟府门独居。
但小桃依旧每日辰卯便来静园伺候秦珺。
等到阳春三月后,秦珺就要出发,去往西姜。
“公主。”小桃打起门上用来遮挡寒气的厚褥子,“王爷来了。”
秦珺起身,放下手中的绣盘,她现在绣花样,已经能做的像模像样了。
秦况走进来,看着秦珺。
秦珺诧异的看着她,上次和秦况见面,还是上京城破之前,除此之外就是秦况成婚,秦珺远远看过几眼。
而现在秦况看起来已经成熟了不少,也稳重了许久,竟然也开始蓄须,脸上布满行军打仗留下的风尘,丝毫没有几年前上京那风流倜傥的贵族男儿模样了。
秦况哑声:“珺儿……”
秦珺啊了一声,示意他坐。
秦况坐在桌边,一言不发的看着秦珺绣盒里五颜六色的花样,须臾,便红了眼眶。
“四哥?”秦珺尴尬道,“怎么哭了?”
秦况握紧拳头,突然一拳砸在桌上,“是四哥没用!竟然要你嫁给姬存哪个病孬种!我也是孬种!”
秦珺:“……”
秦珺讪讪:“我以为你还在生气,没事,这种话最近听太多了,毕竟是去当皇后,也不用太自责了。”
秦况一时无话,想起旧事,都觉得尴尬,说:“……别告诉你嫂子。”
这几日,几个哥哥的媳妇们总是来帮秦珺准备婚嫁之事,倒是和秦珺熟络不少,还会朝她打听王爷们以前的糗事。
秦珺笑笑,说:“没有说。”
秦况静默不语,说:“之前哥哥成婚,后来你嫂子清点礼金之时才知道你把我在上京给你的都还了回来,还多了不少。”
秦珺:“哥哥娶嫂嫂,我怎么能出手小气了?”
秦况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从前就看不起我。”
秦珺:“………………”
秦况:“她、林颦也看不起我,只是你不说,但哥哥带你出去玩,你也没甚兴趣……父皇、你们都觉得我不学无术……”
秦珺:“…………”
“没有。”秦珺说。
秦况当即道:“又是这个无所谓的表情出卖了你。”
秦珺顿时一捏自己的脸,把腮帮子揉来揉去,笑道:“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