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 (ranana)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ranana
- 入库:04.10
姜筱山仿佛是一个根本没有自我人生意义的人,他对自身冷暖,吃穿用度,流言蜚语,甚至婚姻大事都不在乎,全交由别人安排,别人做主,他此生唯一的一个目的可能就是光复祖辈技艺,振兴家族传统。
于殊黛最后还是没有走,也没有离婚,她对姜筱山失望透顶,转而将自己的所有浪漫爱情的幻想寄托到了程浪的身上。
程浪比姜筱山更具有人情味,他是高兴的时候会笑,烦闷的时候会生气,苦恼的时候会发脾气的活生生的人,但他也有他的缺点,他离不开酒精,离不开他的玻璃。于殊黛好几次怂恿程浪和她私奔,她都计划好了,搭哪班火车,走哪条路线,去哪里另谋生路。他们可以去大理隐居,她有足够的积蓄租一幢房子做工作室,以程浪的手艺绝对能一炮而红,到时候她就会脱下姜筱山妻子的外衣,她就是程浪的爱人了,她会利用亲戚的人脉,同学的关系让程浪比姜筱山更知名,更出色,她要给他冠上更多的头衔和皇冠。
程浪拒绝了她,他会和于殊黛一起抽烟打发时间,闲谈些话题,聊到他自身的处境,他总是一笑而过,仿佛没什么可抱怨的。
于殊黛起初怀疑程浪有什么把柄在姜筱山手里,但后来,她弄清楚了,姜筱山抓住的不是程浪的极恶罪状,他抓住的是一个人最柔软,最脆弱,最敏感的感情。
程浪爱姜筱山。他留在老宅,成为他的影子,完全出于自愿,他用自己的才华完成姜筱山的梦想,姜筱山和他吵架,他总是沉默不语,任他谩骂,低着头喝酒,等到姜筱山骂累了,他就揽过他,轻轻亲他的嘴唇。他们好像爱人一样,一个单相思的爱人和一个不爱任何人,爱的只是成就感,名誉,地位,父辈的旧梦的人。他不会离开。他离不开。
于殊黛撞见过程浪和姜筱山做`爱,晚上,他们在储藏室里交`合,两人都赤条条的,不锁门,有时还不关门,那似乎是程浪的主意,他在占有姜筱山的时候显得很粗暴,他会捆住他的双手。姜筱山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程浪看上去也很悲哀,他会去吻姜筱山,吻他皱着的眉头,紧闭的嘴唇。
于殊黛的幻想又破灭了。
情事被撞破后,姜筱山对程浪提出了很多变态的要求,他会要求程浪和于殊黛做`爱,要求他扮演一个鬼魂,夜夜去和一来宅打工的女实习生谈恋爱,姜筱山会躲在与储藏室一墙之隔的浴室里偷窥。
于殊黛曾以为程浪和她发生关系是因为他回心转意,可她发现了墙上的那个洞,那个用来满足姜瓷洲变态欲`望的洞。
这时候,她对任何人都不再心存幻想了。她的灵魂奄奄一息。
而那个女实习生后来离开了姜家,听说她怀孕了。
看到这里,程浪拧拧眉心,休息了会儿,他给外婆罗颜灵打了个越洋电话,东拉西扯了一通,怀念起了自己的母亲。
罗颜灵有两个孩子,女儿学了美术,大三的时候怀孕了,和当时的男友分手后生下了孩子,她给孩子取名叫程浪,和孩子父亲的名字一模一样,一个只在晚上现身,温柔地爱着她的神秘男人。她总说要去找他。
程浪继续看那些日记。
姜筱山,于殊黛和程浪活成了老宅里的三缕幽魂。储藏室大约是家里唯一有活力和生气的地方了,只有在这里,姜筱山的眼神才是平和的,既没有对程浪的怨恨嫉妒,也没有对自身的不满自卑,好像只有在这里他才能什么都不去想,在性`爱中他能获得一定程度的释放。程浪的灵魂却好像连做`爱时都是游离的,唯有在聚精会神制作玻璃时才会闪现,那时刻里,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他的双手是那么的灵巧,臂弯是那么有力。他像万能的造物主,能创造一切。姜筱山只是破坏,破坏不成形的玻璃,破坏程浪的人生,他恨程浪,但他也离不开程浪,程浪走了,他就什么都不是了。于殊黛的叙述变得越来越轻蔑,她也什么都不在乎了,在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她自杀过一次,生产时难产了,流了很多血,后来姜瓷洲还是出生了。程浪在姜瓷洲出生的当天做了一块血红色的玻璃,摆在了储藏室里。
老宅里并没有因为一个新生命的降临而迎来更多的朝气,于殊黛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姜瓷洲,她一度以为他是程浪的孩子,姜筱山带他去做了亲子鉴定后,确认是他的亲生孩子,于殊黛更加的不知所措。她整天做噩梦,靠安眠药入睡,她拒绝接触姜瓷洲,哪怕是看到他,她就要窒息了,姜瓷洲对她来说,是一根刺,是镜片上一个永远擦不掉的污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他的诞生是源于一场多么混乱多么不堪的关系。
程浪抱着姜筱山,姜筱山压在她身上射`精,她时常梦见这个画面。
姜筱山也不喜欢姜瓷洲,他想尽办法折磨他,不给吃,不给穿,他教他烧玻璃,也用玻璃烫他,打他,程浪倒很关心姜瓷洲,但对姜筱山的虐待,他也无能为力,有一回,姜瓷洲被姜筱山塞进麻布袋里活埋在了后院,程浪把他挖了出来,他抱着吓坏了的姜瓷洲安慰了好一阵,他还去和姜筱山吵架,这是于殊黛头一次见到程浪主动和姜筱山争执。
那场大吵的结局是程浪大醉,再没管过姜瓷洲的事。
程浪是创作上的绝对强者,他也是感情上的弱者,绝对的输家。于殊黛看透了。
姜瓷洲小学时就被姜筱山送去读了寄宿学校,每个月回来一次,孩子长得快,一月不见,变化许多,有时于殊黛在家里看到姜瓷洲,会吓一跳,还以为家里进了小偷,这事以一种调侃的口吻出现在日记本上。姜瓷洲的眼睛越来越有姜筱山的风味了,但他的眼里没什么戾气和不满,他是逆来顺受的,唯唯诺诺的。
写到这里,于殊黛的语句已经不甚连贯,读起来有些跳跃。程浪看得比先前费劲,不过日记很快就进入了尾声,在一些不明所以的谵语后,程浪读到了最后一篇语句还算通顺的日记。
这篇日记写的是姜瓷洲大学毕业回家的事情,姜瓷洲下午到的家,他做了饭,他们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饭,后半夜下起了雨,于殊黛睡不着,拿着蜡烛在老宅里游荡。工房还在开工,姜筱山去了西屋睡觉,于殊黛走进工房转了一圈,储藏室的门没有关,她听到姜瓷洲问程浪,能不能把他捆起来,就像程浪对他父亲做的一样,他问程浪能不能爱一爱他。
透过门缝,她看到姜瓷洲赤条条的跪在程浪面前,她有些分不清这个人是姜瓷洲还是姜筱山,他们的背影一模一样。他们太像了。
程浪朝姜瓷洲伸出了手。
日记在这里结束了。后面数十页,只有一些圆圈,线条,密密麻麻布满整张纸。
程浪合上了日记。
雨停了阵,现在又开始簌簌地下了起来,姜瓷洲又来了,这次,程浪给他开了门。姜瓷洲见状,笑眯眯地和程浪套起了近乎。
程浪看了看他,问他去捷克后什么时候回的老宅探亲,姜瓷洲想了想,说是大一放假的时候,但是和父母实在处不来就再没回来过。
程浪指着他的鼻梁骂他撒谎,把日记砸在了他身上。姜瓷洲捡起日记本翻了几页,他起先看得饶有兴致,后来脸白了,一言不发。
程浪问他是不是喜欢那个程浪。
那个温柔的,热情的,才华横溢的,唯一关心过他的程浪。
姜瓷洲没回答,程浪又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程浪的儿子。
姜瓷洲一愣,他只觉得他们长得像,从没想过他们真的有这样一层关系。他反问了好几遍这事的真实性,程浪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走到了外面。
姜瓷洲把日记扔开了,抓住了程浪的胳膊,他看出程浪去意已决,但他不能让他走,姜瓷洲的心里忽然是火烧火燎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激动,都兴奋,这个程浪是那个程浪的儿子,对对,对,他想起来了,从前确实有过一个女实习生被父亲赶跑的事,那个女人一定就是程浪的母亲。姜瓷洲收紧了手,他不要其他人了,他现在就要程浪留下来,他好像已经能从程浪脸上看出些旧日的光影来了。
程浪甩开了他,姜瓷洲的迫切让他厌恶,他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可用来满足欲`望的玩具,一个别人的替代品,他眼里的火热不代表任何感情。
姜瓷洲跟着程浪,又拉了他一把,他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他突然管程浪叫杀人凶手。
程浪愣住了,姜瓷洲进一步扩充这个称号。
杀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杀人凶手。
程浪一时错愕,姜瓷洲一瞬间便爬上了道德的制高点,程浪既然恢复了记忆,那他杀过人这件事自然也想起来了吧,就在他们遇到的那个夜晚,程浪杀了人,他还埋了那个人,就埋在后院的草地里,不仅如此,他还顺手牵羊拿了那个人的钱和身份证。程浪狂吞唾沫,他靠墙站住了,慌忙为自己辩解,那晚他流浪到老宅,饿坏了,只是想吃点东西,去了厨房,结果有人从黑暗里冲出来,喊他小偷,还要打他,他错手砸破了那个人的脑袋。他不是故意的。
姜瓷洲冷笑着问程浪还记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那个人身份证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