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蕊的包养,只是一种报复。
包括这条宣扬自己有了新欢的消息,也是报复。
——陆秋蕊一定很清楚,她早就喜欢上了她,整整3年。
尽管她明白,这份喜欢早已变得不值得。但在众叛亲离、举目无光的时候,陆秋蕊,毕竟是那个唯一伸出手给她的人。
她把她从深渊里捞上来的那一刻,不论目的好坏,都是救了她。
虽然是假的光。
那也曾是光。
恩恩怨怨掺在一起,理不出什么头绪。夏星眠索性叫了几提啤酒到家里,暂且逃避开这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一罐又一罐地喝,不间断地喝,她很努力地去找电视剧里那种喝到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的感觉。
喝了整整一天,从早喝到黑。
后来,她自己也不记得喝了多少。
天黑后,她晃晃悠悠地出了门,凭着本能沿着路走,手里还捏着咣啷作响的半罐酒。
意识里,好像是晃到了陆秋蕊的家。
她撑着门框,一反平时隐忍的模样,使了很大的劲儿用力砸门,“哐哐哐!”
里面有人开了门。
门一开,在昏暗的玄关灯下,夏星眠向前踉跄了一步,没站稳,直接倒进了对方的怀里。
她下意识抱紧了对方,把身体的重量交了出去。那人也搂住了她,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说了句什么。
可酒精的刺激下,她什么也听不清,也看不清,张开嘴就咬住了对方的脖子根,像带着怨恨,咬下了深深的印子。
啮了一会儿,她又贴着对方的脖侧抬起脸,咬上那处最敏感的耳垂。
贴近耳根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有些陌生的香水味。
木质的冷调,梅子酒的清冽,混着一点点水质感的烟草气息。
对方一开始还推了几下她,到后来,似乎也拗不过她,任由她抱着又啃又咬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摔倒在了床上。
那人依然在她身下,脸就偏在她肩头。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就在耳畔。
撞钟一样,撞着她的所有神经。
第2章
意外的礼物
第二天的清晨,夏星眠在一个女人的怀里醒来。
她是背对着那人的,没看见对方的脸,只看见一截白皙的小臂搂在自己的小腹前。小臂上还挂着一半将脱未脱的胸衣,黑色的,带着蕾丝花边。
“陆……”她想转过身去。
身后的人忽然收紧双臂,抱紧了她,呼吸靠近了,带着温度的轻笑在耳畔响起:“一醒来就找她?”
陌生的声音让夏星眠身体一僵。
半晌,她低下头,才看清搂着自己的那只手,腕骨内侧有一片陆秋蕊没有的鸢尾花刺青。
她想回头看那人的脸,对方却用额头抵住了她的耳根,不让她回头,说:“别看……”
“为什么?”
“看了就要负责,你愿意负责么?”
夏星眠还是固执地回过头去。
她看见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正盯着她笑。眼眸弯弯的,鼻梁上一颗浅色的小痣,几缕栗色的头发被汗湿在鬓边与下颌相接的地方。
身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只有经历过那事儿才明白的味道,很浓,稠粥一样黏糊。
是前天酒吧里,陆秋蕊醉后抱着的那个大美人。
大美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等夏星眠说话,就先一步开了口:“那晚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这女孩真好看。穿着白毛衣,留着黑长发,气质仪态都好,冷冷淡淡的,像个小仙女……现在才睡醒的样子也可爱,也像小仙女。”
语气一顿,想起什么似的,支起下巴笑,“就是昨晚喝醉后有点凶。”
夏星眠看见女人脖侧和胸口渗着血的咬痕,心悬起的同时,还漏跳了一拍。
在酒吧里初见时,她只觉得这是个极为美丽的女人,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现在看到那侧躺着的雪白线条起伏错落,吻痕和咬痕落梅一般画在上面,她才突然发觉,这也是个极为性感的女人。
她把指甲按进手心肉里,从眼前的欲与色中竭力挣脱出来,问:“你是谁?怎么会在陆秋蕊的家里?陆秋蕊去哪里了?”
女人抿着唇微笑,眼里漾着温温柔柔的水波,指尖还缠着夏星眠的一缕黑发。
“她没有和你提起过我吗?明明说了要告诉全世界她喜欢我的……她昨晚临时有事出去了,所以不在家。”
说完,手指轻轻触上夏星眠的耳垂,揩去那里的一点融着欲望的水渍。
“一会儿或许就回来了……”她的嗓音越来越轻,“你不想让她看见,就快点走。”
夏星眠从女人的怀里爬起来,撑着床时,觉得右手有的手指黏黏的。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忽然意识到昨晚发生的事,又看了眼侧躺着的那人。
“昨晚……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有些时候,道歉的另一层含义,就是「不想负责」。
大概是成年人世界的一种默契。
女人笑了起来,被子掩不住的肩白嫩嫩地抖着。
她眼睛笑得弯弯的,两弧月牙儿一样,月牙儿里映着夏星眠那张有点尴尬的脸。
笑完后,她没再多计较,轻抬了抬下巴,说:“没事,你走吧。”
夏星眠穿好衣服,系扣子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这位……姐姐,我……该叫你……”
她便回答:“我叫陶野,陶瓷的陶,野火的野。不过,你叫我姐姐就挺好。”
夏星眠没敢再多看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飞快地走了。
离开的时候,她用余光瞥了卧室一眼。
陶野还光裸着,拥着薄被坐了起来,垂着头,右手在揉着左肩的一块淤青。
那块淤青是昨晚她们做的时候撞上了床板留下的,夏星眠依稀记得。
她又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想让自己回神。
可指尖留在掌心的那股黏腻,只叫她脑中的混乱陷得更深了一些。
.
夏星眠回了学校,她错过了上午的第一节 课,第二节课赶到时,点名已经过了。
她悄悄地落座在最后一排。
角落里的男生们见她来了,忙打醒身边睡着的兄弟,指着她捂起嘴叽叽喳喳开始起哄。
夏星眠寡淡,不爱说话,小时候学的上层阶级礼仪又叫她看起来比普通女生更加斯文优雅。理所当然的,她成为了颇受同学瞩目的高冷系女神。
在暨宁大学的商学院里,提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时,句子里的「天鹅」通常都是指夏星眠。
男生们趁讲台上老教授没注意,扔了两个礼物盒过来。
包得花花绿绿,正面用小胶带粘了玫瑰干花的花瓣,背面捆着牛皮纸封的情书。
夏星眠把下巴埋进毛衣的高领里,装作没看见。
坐在前排的好友周溪泛回过头,低声问夏星眠:“你去哪里了?以前从没迟到过。”
想起陶野揉肩头的背影,夏星眠握着笔的手指一紧,攥住了风衣的袖口,“没……没去哪……”
周溪泛狐疑地看着夏星眠泛红的耳朵,又问:“你谈恋爱了?”
夏星眠盯着课本,半张脸都埋进了毛衣高领里,看不清表情,“别人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喜欢的人。”
提起陆秋蕊,周溪泛哼笑了一声,吐出四个冷硬的字:“那个烂人。”
下课后,周溪泛问夏星眠要不要回宿舍一趟,夏星眠说自己去图书馆,周溪泛便先走了。
还在收拾东西,刚刚离开的周溪泛又转头回来,在门口探回半个身体,对夏星眠喊:“喂!有校外的人找你,在一楼花坛边。”
夏星眠知道不可能是陆秋蕊,陆秋蕊从来不会来她的学校。
她不紧不慢地装好书,背着包下了楼。
外面在下小雪,花坛里的每一片叶子都装着一小杯莹白。天空中细细碎碎地散着雪花,微风卷着,总飘不落地面。
没人打伞,除了花坛边长石凳上的女人。
墨绿色的伞遮住了她的脸,夏星眠走近去,看见她手腕内侧露出一点点的鸢尾花刺青,才分辨出她是陶野。
认出对方的那一秒,夏星眠微微皱眉。
她不明白陶野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按理说陶野没有途径知道自己的学校,甚至学院和班级。
而且,她以为她们今早已经达成了默契,昨晚的事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谁都不该再为此纠缠了。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陶野抬起伞。伞沿下,没来得及化妆的脸比雪还要素净几分。
她弯着眼笑,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温柔又和善的大姐姐,与印象里那个懒漫地举着玛格丽特的女人很难进行重合。
夏星眠停在离她有点远的地方,淡淡地瞥着地面。
陶野打量着穿白色风衣的夏星眠,笑得更深,由衷地夸赞:“在雪里看你,好像更可爱了。”
夏星眠还是把下半张脸藏在毛衣领口里,头垂着,黑发的发尾在腰间轻晃。
陶野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小仙女,坐这里。”
夏星眠合着膝盖,在陶野拍过的地方坐下。墨绿的伞马上遮了过来,再没有雪落到她的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