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繁安慰他:“放心吧,你这样的……星河吃不下去。”
周扬嘤嘤嘤着被拖走,墙壁上几乎留下他的爪痕。楚澜这才事后诸葛亮、慢条斯理地说:“是该多让他和姜星河相处,不然这么恐同,哎……这样不好。”
他拿着钥匙,脚步轻快,留下最后三个人面面相觑。
翟辛恩颤抖:“楚澜……楚澜转性了?”
樊繁忐忑:“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阿宵,你今天睡的时候盖好被子。”
纪宵:“呵呵。”
他全然不放在心上,只跟着楚澜去,和他并肩时一只手搭上了楚澜肩膀,对方浑然不觉,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拧开了房门。
某种欢欣鼓舞在升腾,以跃然而上的趋势迅速地完成了从萌芽到参天的全过程。高中五个学期的远观而不亵玩,毕业一个月有余的挣扎与苦痛,都在楚澜润物无声的默许中骤然分崩离析,一片废墟中,希望欣欣向荣地破开土壤。
“我可以不再小心翼翼了。”纪宵心想,“他对我有好感,我可以……可以开始追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扬以为四个人里只有一个gay,但最后只有他是直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句话我能笑到明年!!
第24章 日出
夏天夜幕降临格外迟,这群落脚很晚的少年吃完饭,还有时间上山顶去看一看那尊巨大的四方普贤。台阶漫长,黄昏极美。
楚澜和纪宵缀在队伍最末,前头姜星河和翟辛恩聊着五中同届的八卦,樊繁与周扬保持着默契的“还有这事”惊讶表情,心无旁骛地听,没人在意他们。汉白玉的石阶铺陈,护栏雕刻精美,连装饰物都是白象。
“所以你什么时候开学?”楚澜难得地主动起了话头。
如今八月已经开头,暑假的余额便屈指可数起来,纪宵忧愁状:“下个月才开学呢,但是我想早点过去。家里一天都不乐意多待,我妈看到我就唉声叹气。”
楚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原因,于是撇开话题:“你们不军训吗?”
纪宵:“联系到的学长说一般明年暑假军训,也好,起码不是三伏天。”
他想要聊起某个话题时轻车熟路,既能表达自己的意见,又给了对方空间。楚澜一向赞同和纪宵说话很舒服这种观念,于是接了他的话头:“多注意一下别中暑……你们学校,我记得好像和……”
“和你梦中情校非常近,到时候还可以跨校辅修,我都打听好了。”纪宵一笑,顺手勾过楚澜的肩膀,小声地咬耳朵,“你不是喜欢新闻吗?我选修一个,同步给你转播,怎么样?一节课不落下。”
“拉倒吧!”楚澜一脚踹在他膝弯,纪宵揉着那儿,单脚跳开了。
被他凑拢了说话的那半边耳朵热得几乎冒烟,楚澜捂住,不自然地转过身,佯装欣赏黄昏的山色。天是苍蓝的,另一边的夕阳被云海挡去了大半。
纪宵见他停下,索性也站在了高几级台阶的地方。其他人互相推搡着爬到高处,纪宵背对夕阳,而楚澜神游好久,才重新跟他走了。
“那你呢?”纪宵换了个方向,绕到楚澜右边,把他往远离护栏的地方推,“听说你学校挺漂亮的,还特别大。”
“没看过……”楚澜说,“好像还要入学考试,我都没弄懂是个什么模式,挺着很有趣的样子,也算是难得的体验了。”
纪宵听他录取之后就偷偷查过,这会儿派上用场:“应该是书院管理的模式——之前看过介绍,好几个书院,能自己考。”
楚澜:“有斯莱特林吗?”
纪宵故作严肃:“我觉得你应该去格兰芬多。”
片刻后,两个人一起笑了。他仿佛从没见过楚澜笑得这么开怀的样子,因为一个小玩笑,弧度温柔的眼成了两弯月牙儿,从中漏出一点光来,总是被紧抿的唇藏起来的小白牙终于显山露水。温暖的夕照使得他柔和了不少,这么一笑,从未有过的少年意气。
纪宵看得有些怔忪,情不自禁地先停下,楚澜的唇饱满,是曾听翟辛恩说过的标准“M”形,此时真心实意地笑着,格外好看。
纪宵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好不容易抑制吻他的心情。
“他们还在等我们。”纪宵说。
当把他和楚澜划为“我们”的时候,纪宵挺直了脊背,不着痕迹地顺着楚澜的肩往下拂过腰线,察觉到对方的诧异,又递过去一个微笑。
楚澜长眉一挑:“乐什么啊?”
纪宵卖关子地保持了沉默,抵着楚澜的后腰把他往前面一推。正好踏上最后的台阶,霎时见了山顶全貌,纪宵叹了口气,眼中全是向往。
霞光万丈,四方普贤佛像下,他六根不净,身旁站着他牵挂的滚滚红尘。
第二天要早起看日出,于是牌也不打了,游戏也不玩了,周扬尽职尽责地把每一个熬夜成瘾的小青年赶到床上,恨不能没收掉手机。
撂下一句“记得早点睡”,周扬走得干净利落。纪宵缩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隔着一条过道望向另一张床上仰面躺着、还在玩手机的楚澜,用被子遮住大半张脸,正大光明地偷窥。
窗帘没有拉严实,苍白的月光在房间里投下绵长的绶带一般,曲曲折折,带着幽微的光。纪宵就这么看楚澜,恍惚间以为回到了还在五中念书的日子——他从上铺偷看还在读书的楚澜,就着锦城的夜色,和楚澜台灯笼罩出的一小团暖意,然后楚澜毫无预兆地抬起头,一双眼在黑夜亮得出奇,问他:“今天好像是惊蛰?”
于是一道闪电撕破了阴沉的天幕,春天第一场甘霖漱漱而下。
纪宵沉浸在酸涩的回忆中,冷不防地楚澜突然坐起,探着身子把手机插上充电线。睡衣单薄,他努力去够数据线的时候,下摆被带起,露出白皙清瘦的一截腰肢,线条柔弱,脊骨凸出,在藏着欲望的暗夜能够激起无穷的遐想。
楚澜偏偏毫不自觉。他一次没能够到,又往外挪,整条被子卷到腰部以下,要命的诱惑。
纪宵眼看他锲而不舍地拽数据线,最后成了整个人跪在床上的姿势,不由得猛然翻身,被子遮住整个头,在隐秘的空间里不断平复呼吸。
猝不及防遭到这种程度的撩拨,罪魁祸首偏偏一点意识都没有,简直太糟糕了。
纪宵想,“还不如被姜星河一脚踹飞呢。”
楚澜对此一无所知,他好不容易弄好了数据线,满足地躺回被窝,大约是听了动静以为纪宵这边还没睡,楚澜放轻了声音,说:“纪宵,晚安啊。”
纪宵瓮声瓮气,堵着鼻子,以防突然上火出糗:“……嗯,晚安。”
“你感冒了吗?”
“没有,”纪宵内心在淌血,“我困了。”
他做了一个混乱的春梦,形形色|色的画面绮丽又不堪地重复,主角全是楚澜。纪宵从不怀疑自己对楚澜有非分之想,只是当切实地有了梦境的记忆,再次醒来,负罪感与愧疚汹涌地席卷,让他再不敢睡了。
睡了四个小时,纪宵睁着眼等看日出的闹钟响起。
“……真难熬。”
念高中时和楚澜同宿舍,空间狭窄还有旁人,平常楚澜睡觉时放下蚊帐,看不清里头的画面。起床又跟打仗似的自顾不暇,纪宵很少有机会能够窥探他,这下是完了。
他喊楚澜起床倒是得心应手,只是没掀他的被子——这种缺德事也只有楚澜做得出。
快到时间,纪宵先提前五分钟起床洗漱好,站在楚澜床边拍了拍他:“楚澜……阿澜,起床了,看日出了。”
楚澜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充耳不闻,仿佛纪宵是只讨人厌的蚊子。被窝温暖,楚澜一张小脸也泛出好看的粉红,纪宵看着这个前天晚上扰了他一宿睡眠的人,被未得逞的占有欲侵袭了理智,直接上手。
他捏着楚澜的脸,对方瘦得只剩一点肉,手感刚好:“楚澜,快起来了——快点——”
拖长声音叫魂似的,纪宵锲而不舍喊了五分钟,他知道楚澜已经醒了,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过了好一会儿,赖床的人才慢慢地挪了出来。
楚澜没有起床气,但每天晨起都会迷茫一段时间,他半闭着眼摸去洗手间,等拾掇完毕才清醒。纪宵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一边睡一边刷牙的,追去狭窄的洗手间门口,见楚澜果然半眯着眼睛挤牙膏,差点弄在手上,他噗嗤地笑出来。
这场景像五中的学生宿舍,纪宵魂不守舍,出了门被晨风一刮,才醒过来。
纪宵捂脸,“我真是太龌龊了。”
清晨,夏天虽然没过完,山顶却很冷,南风嗖嗖地蹭过时让人错觉已经入秋。楚澜功课做到家,他怕冷,在住的酒店前台租了件军大衣,虽说看着不伦不类,保暖性能倒是优秀。
日出的最佳观景点人不算多,许是时间仍然太早。月亮留着一个半遮半掩的圆,在天际线上与启明星配在一起,昭示着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即将来临。
纪宵靠着护栏站没站相,楚澜在他旁边,趴在护栏上,试探着拿手机拍深渊和翻涌的云海。纪宵目光说不出的柔和,盛满了全部深情。他的手脚都被山顶凌冽的风吹得冰凉,惟独胸口仿佛烧着一团火,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