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虞没动,扯住窗帘,好像在扯救命稻草。
“我知道你想看,去看吧,她的手机没有密码,你知道的。”
庆虞摇头,按住耳朵。
可是不管用,那个人的声音仍然在继续。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你回头看看啊。”
她很久都不回应,那个人上前来摆布她,掰过她的肩膀,一张清丽的脸撞入眼中,女人蓄了一头金色长发。
眼睛里攒了一簇火焰似的,盯着她不放,“每次你感到害怕的时候,我都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我从没丢下过你,但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是这样吗?”
庆虞感觉浑身发冷,这个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冰刀。
“你瞧你是多么虚伪的一个人,明明上一次在茶坞的时候就已经想起来了,但是不承认,因为你知道,你是所有人的累赘!!!”
“你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残忍,因为你不接受典典说你不是个好人,所以就幻想出一个我,让我变成你做一个好人的证据,满足你那点可笑的虚荣心!后来你想自杀,但又觉得自杀有罪,所以让我自杀,你说会来陪我,可结果呢,你听了典典的话,自我催眠,把你变成自己人生的旁观者,苟且偷生。”
她开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甩到镜子那里,“看看你虚伪的嘴脸,你一直在害人不是吗,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也没有年郁这七年的痛苦,你打算怎么办?”
庆虞下意识的去看镜子。
镜子里她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指甲刮破脖颈处的皮肤,几道红痕慢慢渗出血,但眼前突然模糊起来,伤口看不到,只能看到血在往外留,活像一场皮肤的自我排泄。
祁浣突然松手,大笑起来,说:“去看年郁的手机,看看是谁发来的消息,是不是和你有关?”
庆虞往墙边躲,她青着脸,无法言语,脖颈湿湿的,手摸上去时染了一片红色。
“我没有……”
“哈哈哈没有?怎么会没有呢,孙安絮在茶坞让你还原当年的场景时,你记得你是在什么地方醒来的吗?就是典典说庆之远会驯服你,你会成为第二个他的时候,因为第二天你去找孙安絮,她老师给你做检查,跟你谈话,你把祁浣这个名字告诉那个老头了!”
她又靠近,说:“你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是在襄中的公园里吧,那天晚上你见到了季岚和年郁,季岚为什么哭?原因你真的不知道吗?季岚还让年郁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这件事’是什么事,你真的不知道吗?!”
“再回到假情书的事情。你现在能明白姬以筝为什么误以为你喜欢她了吧?因为你去十班的时候,幻想出来的我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你把情书放进去了,可那是姬以筝的座位,只不过那一天她坐在靠门那边的最后一排而已。”
那天班里只来了一个外人,姬以筝收到了情书。
怪不得,怪不得李茹旧说她跟姬以筝的事情是个天大的误会。
“我知道你现在很疑惑,为什么我又来了。因为你害怕,自我催眠能维持一年已经是极限了,你害怕哪一天睡醒就想起一切,所以我来提醒你,在符黎机场那一天,是你唤醒我,因为你想起来最不该想起的记忆。”
庆虞愣着没动,眼睁睁看着她拿起年郁的手机,把那条消息点开,举到她眼前,是孙安絮发来的,短短几个字:[治疗正式开始。]
她嗓子哽了一下,闭上眼睛,想象这一切都是梦,可祁浣在撕扯她的头发,强迫她看这条消息。她慢慢抬眼,见祁浣的五官突然变得虚幻,随即变成一只怪物。
尖叫声压在喉咙里,祁浣突然消失了,窗帘动了动,她浑身冷的哆嗦,低头一看,年郁的手机在她手里,她的拇指还保持着点开微信的姿势。
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可能。
她赶紧把手机关掉,放回原处,跑到书架前翻找。
一排《离歌》里有一本是夹着书签的。
镂空书签,扉页还有那家小言情店的印章。她去良萍路和廉租房的那个小姑娘见面时路过了一家书店,在书店里见到了祁浣,她们聊的内容是宁翦把焦糖送到国外学习,焦糖不想离开她,但焦糖有没有怪她?
没有。
她刚知道自己的生活是假的,对年郁的隐瞒心存芥蒂,这时候祁浣就出现了,引导她,告诉她不能怪年郁,是因为她自己知道不能怪年郁,但是需要一个借口。
那天书店老板在付账时面露惊惧。
他一定看到了她自言自语。
而那天她是先回家把书放到书架后才去找的年郁。
所以在符黎机场,年郁给她送卫生棉的时候也听到了她自言自语,知道祁浣出现了,因此她们走出卫生间时她看起来那么忧虑,浑身寒意。
还有……在季岚新开的酒吧。
祁浣告诉她,如果忘记痛苦才能活下去,那正视痛苦的意义在哪里?她是在暗示她,不、不,也许应该说……是她自己在暗示自己。
只要她愿意,一切都不会是秘密,她早就想起来了。
从她高二把祁浣介绍给年郁她们认识,已经十年。从那一天她们四个人配合她跟祁浣打招呼开始,她就已经无可救药。
在符黎机场见到祁浣的那一刻,她的病已经复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网剧播出的那部分会写在番外昂,爱你们~
第90章
站在书架前,一切都捉摸不透。她翻开书看了几页。全书最后一段话是‘终会拨云见日’。
哪有那么容易。
站了一会儿,寒气侵袭,脑袋如同进行了一场分娩,疼的晕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只觉得戴戒指的那个位置扎进无数的细针,脑袋还在经历分娩的阵痛。
真相将被孕育而出。
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到处都是戾刺,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血印。
庆虞看到祁浣就在荆棘最深处,面朝她,表情寡淡,哭丧队伍里最敬业的人也做不出如此绝望的模样,她道:
“你知不知道年郁当年为了你差点杀了她弟弟,你让她没有家了。庆虞,你不能这样糊里糊涂跟她在一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指尖微微一蜷,听到周围有吵闹声,有哭声,不休的争执。
她出生和死去时才能拥有的待遇。
年郁为什么会杀年隽?又怎么会是为了她?
如果大脑正在经历分娩的话,现在这情况属于难产。随着脉搏的跳动,疼痛加重,察觉有人剥开她的眼睛,一束光照进眼眶。
不行,不行,故事必须倒回去,从头讲起。
《这样爱了》爆火,她签了不少商务,在蒹葭绿苑买了套房,离开家的那一天,她把备用钥匙给赵挽霖,说:“关于庆沅……”
赵挽霖沉着脸。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没说。之前已经试过很多次,只要想到那件事一说出来就会让庆沅无家可归,她就开不了口,就这样吧。
她心里知道,她爱这个家每个人。
不论他们怎么看待她。
赵挽霖问她:“真的要搬出去吗?”
她说:“嗯。”
大概能熬好一锅粥的时间,赵挽霖才道:“再留一晚吧,妈妈给你收拾一些东西,如果可以的话,跟你爸好好谈谈。”
她心里清楚,她舍不得这里,即使知道父母各有各的缺点,而且自从高中开始,他们对她并不上心,但要离别时,她仍然觉得应该好好告别,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这一刻想起来的全是此地的好。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庆之远说他跟庆沅谈过她要搬出去的事,但庆沅不以为意。
庆虞没说话。庆沅太了解她了,知道她搬不出去。就算受过伤害,她对这里仍然无比的眷恋,她骨子里就不是一个痛快的人。
吃完饭后,庆之远跟庆沅打电话一起谈加拿大的学校,说她在学的专业在那个学校排名第一。
插不上话。
庆虞回房,看到祁浣坐在床边。
她甚觉欣慰,至少还有人陪她。
优柔寡断是她的宿命,倘若她能狠下心直接离开,也不至于这样。
跟祁浣说了很久的话,祁浣劝她,“我们一起走,现在就走。”
她同意了,立刻开始收拾东西,跟祁浣一起出门。
不知道庆之远在外面站了多久,在开门的一刹那,他脸上的表情真令人捉摸不透,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脸上有水渍。
她对庆之远说:“我走了,就现在。”
庆之远用一种看鬼怪的眼神看她:“一个人?”
她说:“还有一个朋友。”看向祁浣,祁浣对她笑。
那一天她没能顺利搬进新房子,甚至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被连夜送进精神康复中心。
康复中心在郊区,那边还有一家养老院和一个菜市场。
下车时看见被铁网包围的房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所以大喊大叫,挣扎,打了挟持她的保镖。早早在里面等待的医生和护士全部跑出来,有人拿着约束带将她的手臂和双腿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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