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恍然大悟,毫不犹豫地说:“我们这就去交钱,这就去。您还让奶奶待在病床别动。第一医院是吧?我们都交齐!”
陆启匆匆忙忙挂了电话,拿上安铎的书包和外套就往外跑。他知道了,知道了!安铎不是逃课,是在照顾他奶奶…平白让他站了这一下午…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呢!
陆启奔出教学楼。楼外少年背着身蹲在门口,还未长成的肩膀如此瘦小,在将黑的傍晚让人心疼。陆启走过去,面包和水他竟一点都没动!这么倔的一个孩子!
安铎听到脚步声,勉强站起来,回头看是陆启,略略往后退了一步。
“你奶奶生病了?你怎么不跟老师说?”陆启轻声问,语气依旧冷淡,却夹杂了对别人不曾有的温柔。
安铎惊异地看着他:“老师怎么知道?”
“医院来电话了。”陆启说着背上安铎的书包,递给安铎外套后随手拿过面包和水,边走边说:“走,赶紧跟我打车去医院,赶紧把钱结了,好让你奶奶好好养病。”
安铎披上外套,快走两步跟上陆启的脚步:“老师,老师,我们家没那么多钱。我,我在想办法——"
“我有!”陆启拽着他除了校门,伸手臂拦下远处的出租车。“赶紧上车,先把面包吃了垫肚子。我随身卡里有三千,够了。”
安铎打开车门,陆启坐到副驾驶:“去第一医院。尽快。”
安铎轻声咀嚼,陆启紧皱的眉丝毫未松。
深秋北京傍晚的马路上,车来车往,华灯下却是大城市快节奏的冷漠。而在这一辆小小的出租车里,却是温暖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嗯虽然还没有人看~如果你看到了尽管很烂还是给个评价好不好~作者也好委屈的说=_=谢谢!
☆、因祸
车上,安铎和陆启都不说话。安铎轻轻揉揉疼痛的肚子,没吱声,只默默把咬了几口的面包放下。
陆启想开口问他到底怎么会事,奈何有司机在,到底当着别人也不好问。安铎也是欲言又止。还好医院离学校并不算太远,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路程。
下了车,深秋的凉气扑到安铎身上,使他不禁一寒战。安铎看着走在自己前面步履匆匆的陆启,快步追他:“老师,老师!我,我不需要您给我钱。”
“什么?”陆启滞住脚步,挑眉问。
陆启和安铎此时正站在旋转门前,高大的陆启微低着头看着比他稍矮的安铎。而陆启此时的气场却使他更显高大,仿佛比安铎高许多似的。
“老师,您不需要为我做这些的。这些钱,我,我会想办法弄来的。”安铎的话略略仓促不安,但很坚定。
陆启看看他,问:“你一晚上能凑来这几千块钱?就算能,这几个小时,你让奶奶在椅子上坐着吗?”
安铎沉默。
良久,陆启用手轻拍拍安铎的肩:“走吧,赶时间呢。”
安铎跟着他,一路走到病房。
病房是最普通的三人间。其他病人似乎都去检查了,安铎的奶奶半倚着栏杆,费力地看一份报纸。
安铎原本沉重的脸一下子变得明朗,他走到奶奶床边:“奶奶,我放学啦。”
奶奶原本苍白的脸此时也显得有生机了许多:“走走走,咱回家啊。奶奶给你做饭去。”
安铎又一次沉默了。“奶奶,这是我的老师,陆老师。他送我过来的。”安铎顿了顿,说。
陆启礼貌地笑笑,向床边走了几步,保持着礼貌性的距离,微低下头:“安铎的奶奶,您好。我是陆启。”
“您好您好。老师您快请坐。”奶奶忙正了正身子,去推安铎:“快去,给老师拿椅子。”
“不用了不用了。听安铎说,您现在的医药费,嗯有些困难是吗?”陆启开门见山。
奶奶显然一惊,埋怨安铎:“这孩子,没事跟老师瞎念叨什么!我这是老毛病,我回家就行啊,住什么院呢!当初,就是这孩子非领我来医院糟蹋钱…"
“奶奶!您现在要配合医生,医生说了,您现在要好好修养!什么叫糟蹋…"安铎打断了奶奶的话,脱口而出。而后他似乎也觉不妥,好像就说明了得找老师要钱似的。
陆启笑了笑:“不是安铎说的,是我无意听到的。我随身带了一点钱,可以应急。不如就算是安铎找我借的,等有钱了还了就是了。”
奶奶听了赶忙摇头:“不行不行!老师,您…我们怎么能用您的钱——"
“这床的家属哪位?今天的费用还没结,请赶紧去缴费。”外面的小护士往里看了看,说。
大家都沉默了。还是安铎首先大声说:“好的,马上。”
“奶奶,这学期的补助金马上就要发下来了,到时候我还老师的钱吧。您得好好养病啊奶奶。”陆启想了想,握着奶奶的手,轻声说。
陆启轻轻点点头。此时的安铎侧颜线条柔和,脸上尽是温润的笑意。他紧紧握着奶奶的手,手指轻轻摩挲,俨然是个小男子汉。
“奶奶,我明天再来看你。我先回家了。”过了许久,安铎和奶奶说了几句家常话后,他说。
“好好好,路上小心啊,一个人一定得小心。饭菜…奶奶给你钱,你去医院食堂卖点啥,奶奶…实在是对不住你啊。”奶奶略显歉疚,有点手足无措:“老师啊,多谢您,多谢您照顾我们家安铎。”
“应该的。那我们先缴费。您放心,我送他。”陆启对奶奶微躬躬身子。
“奶奶拜拜。”安铎对奶奶挥挥手,笑得灿烂。
“拜拜,拜拜。”
陆启轻关上病房门,心里偷笑安铎的孩子气。转念一想那哪里是孩子气,是少见的孝顺啊。
缴完费,陆启唤倚在墙角的安铎:“走吧。”
安铎勉强掩盖住脸上不适的神色,朝陆启走过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缺课?”陆启边走边问。
“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奶奶的事,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家里困难。”安铎轻声说。
“你父母呢?”陆启转过头,问。
“我三四岁时他们出车祸了,去世了。”安铎垂下头,说。
陆启看着安铎,又是尴尬又是觉得抱歉。陆启不禁怜他和奶奶祖孙俩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幸运的是,安铎真的是个好孩子。
“你奶奶会为你欣慰的。”陆启脱口而出。安铎在听到的一瞬间抬起头,正撞上陆启若有所思的目光。课堂上的犀利却已化成温润如水的柔和。
不知是不是听岔了,这句话虽然生硬,却带着显而易闻的温柔。
安铎对着陆启一笑,露出的一点点小虎牙。陆启看了竟不知所措起来。夜色中安铎看不见,有点点笑意染上陆启的脸颊。
路边,打车。此时八点,天更凉了。秋风一个劲儿地呼呼吹,一下子凉到人骨子里。偏偏又打不着车。安铎实在撑不住了,他蹲下捂着肚子。
“怎么了?”陆启赶忙问。
“胃有点疼。”安铎皱着眉,强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陆启走近他几步,弯下腰,伸手探向安铎的额头,又探向自己的额头。安铎下意识躲避的同时,陆启说:“有点发烧啊。”寥寥数语,却有着掩盖不住的担忧。
“你自己在家,今天这一晚上?”陆启问安铎。安铎点点头:“嗯。”
陆启没说话。他伸出手臂,终于拦到一辆车。安铎刚坐下,陆启就说:“跟我一块儿回家吧。你病着,自己在家也没吃的。”
安铎惊得“腾”一声站起来。去他家?!
“你还嫌弃?”陆启挑眉,冷冷地问。
安铎忙摆手说没有。他看看陆启,揉揉自己的胃。
良久,不知是脑回路不正常了还是怎的,安铎竟然点了点头。
我能说点头的下一秒,哦不,0.1秒我就后悔了!安铎想。可是此时他已经被某人“拐”到车里了。
安铎捂着肚子坐在车里,“后悔莫及”啊。
中档小区门口,下车。安铎大步追上陆启,说:“这钱算找您借的,一定会还。”
陆启云淡风轻:“嗯。”
路灯昏黄,两个人的影子在模糊中清晰。“老师,你家几号楼?”安铎问。
“一会儿就知道了,快了。”陆启边走边说,“我一会儿给你做碗米粥。”
“我不爱喝——"
“还挑。”
安铎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那好吧。”
今天,两个人都不是形单影只。
傻傻的安铎不会发现陆启脸上浅浅的却很难得的孩子气笑意。
☆、亲近
陆启开了房门,伸手熟稔地打开灯。
屋子线条极其简单,干净简约的灰白黑现代家具,很符合陆启。
陆启给安铎拿了一双拖鞋,脱下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你先随便坐。”
安铎点点头,趁陆启转身悄悄溜去看卧室。卧室很大,几乎相当于普通人家两个卧室这么大。一张美式后现代主义的床,一张电脑桌上摆着一台银灰色的笔记本电脑。安铎走到书柜前,书柜上左边英文原版书右边数学专科书。书柜旁有个小沙发,足够躺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