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纷纷循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空桌,椅子还推在桌子里面。
“好像没看见他。”空桌前一桌的男生说。
没来?陆启放下手臂。好小子,现在都敢迟到了?
“大家跟我来记题…"陆启没再多想,转身望黑板上写题目。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可是,安铎还是没有来。陆启回到办公室,赶紧翻找学生档案,那里有家长电话号码。如果生病了可以跟老师说,这…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不会!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坐车上学,能有什么事?陆启赶紧抑制住自己脑子里可怕的猜想。他翻到了安铎那页,电话号码那一栏——居然只有一个座机号。也没写是父亲还是母亲。陆启只好先拨这个号,“嘟嘟”声过后,是那声机械化的语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陆启只觉得心里渐渐焦急起来。他翻来翻去,打了许多遍——还是没有人接。那安铎到底哪儿去了?
转眼间第二节课就过去了,大课间后,第三节课的铃已经打响。安铎连个人影都没有。
陆启开始着急。想想昨天放学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要是真出了事也不是不可能。不对不对,安铎多机灵啊,怎么会出事…唉不行不行,安铎这孩子有点冒傻气啊…
陆启实在坐不住了,就在学校里到处溜达。班里平白地丢个学生,那个人还是安铎!
校园宁静。风卷残叶的沙沙声伴随着初中部的背诗声,越发搅得陆启心乱如麻。陆启决定去大门口看看,他像是有什么预感似的往门口走。
果然!
陆启一瞬间想爆粗口。
安铎背着书包,头发蓬乱,刚走进校门。他见到陆启正在他十几步外怒气冲冲地看着他,眼神有些闪躲。
陆启怒火中烧:“你干什么去了!”
安铎迟疑了一下,说:“老师对不起,我,我起晚了…"
起晚了?陆启拽着他的腕子,不由分说拉他回办公室。
“老师老师,真的疼…"
“别废话。”陆启甩给他三个字,几乎是从后槽牙挤出来的。
陆启坐在椅子上,问:“你、干、什、么、去、了?”
“我起晚了 。”安铎像犯了错的孩子。哦不对,他就是犯了错的孩子。
“哦,起晚了?”陆启低头看看表,冷冷地说,“你睡到了11点?睡太过头了吧。”
安铎不说话。
“到底干什么去了?逃课在我们班绝对不允许。”陆启严肃得说着,看着他低垂的头。
安铎竟然还不说话。
安铎的眼睛细看布满了血丝,似乎很劳累。陆启注意到了,问:“玩游戏了?”
安铎不知今天是怎么了,问什么都不说。
陆启的火气一下子又被勾起来。我等你一上午,担心到现在,你这么没心么?
“那就,交作业!”陆启见他一直不说话心中也自以为了然了大半,玩物丧志,这孩子是该好好治治了。难不成是自己这些日子太宠着他了?
安铎的头低得更低了,嗫嚅道:“老师,我没写。”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不敢看陆启。
“你以为你是谁?逃课,不写作业…是我对你太好了吗?!”陆启愤怒地盯着他,目光犀利得可怖,“抬头!”
安铎就听话地抬起头了,澄澈的眸子正好撞上陆启愤怒的猩红色眼睛。陆启心下一阵失望:他最爱的学生也会逃课,也会不写作业。白白等了一上午担心他是否平安,真是…
“校规,第一条,学生不准无故不到校!”陆启指着墙上的校规,字字咬着牙。
“不是无故。”安铎低声说,“老师,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安铎不知道他的话是在一点点激陆启的火。
“啪!”陆启气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东西被震得“叮当”响。安铎惊得一激灵,赶忙后退一步。
“陆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我趁父母不在家去网吧连夜上网忘了时间了。”安铎赶忙说,说到后面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陆启愣了。他原以为是自己猜错了,安铎这样的孩子怎么会和别人一样呢。可是,不幸的是,安铎跟他们并无二别。
“好,好好好。给我站在楼外把卷子写完再抄三遍,不许进教室,不许吃饭。”陆启声音已然嘶哑。
安铎猛地一抬头,后又默默低下去,低下去。他拿过卷子,低垂着眼眸转过身,打开办公室的门,消失在拐角处。
陆启看着他的背影,心下一寒。他愤愤地翻找着还有什么卷子可以让他多抄几遍。太辜负我的心了,安铎。我原以为,你是难得的好苗子,是另一个我。原来是我看错了。他想。
他叹了口气,看着窗外楼门口少年的背影,心里莫名的酸痛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手写文儿是不是有点短勒…大家就行行好支持一个mua
☆、误会
班里的同学都好奇地看着安铎到教室放下书包,拿着一沓卷子和纸笔默默又出去了。接下来的的课好像也不上了。
没有人敢问为什么。
安铎站在楼外,低着头抄写卷子。过路老师都侧目,一听说是理科尖子班陆启让站那儿的,也都不多管了。
第四节课下课,大家都恨不得飞去食堂吃饭。人人从安铎身边过去都颇有些疑惑加同情地看着他。安铎可怜巴巴地沉着脸,低头继续抄。“咕噜咕噜”,安铎皱起眉,肚子又开始不争气了。哼,早饭还没吃呢…
办公室。陆启坐在桌边写着教案。同办公室的物理张华老师推门进来,看看楼外的倚着墙抄写的安铎,问:“这孩子怎么了?怎么连饭都不让人家孩子吃?”
张华同样是青年教师,脾气柔和,教学专业性很高。陆启在学校也就和张华能说上几句话。
陆启皱眉:“逃课,让他不吃饭还是轻的了。”
张华一笑:“何必动这么大气啊。这孩子站冷风口,这大冷天儿的也不穿外套,冻着了怎么办?”
陆启放下笔,装作不经意地往窗外看看。正巧,撞上了安铎朝里面看的目光。安铎一看见陆启,赶紧别过头去,再也不看他,小脸上写满倔强。
陆启看了心里莫名生气。他重新拿起笔,冷着脸:“我看他挺好的。”
张华摇摇头,见陆启是真生气了,也不好说什么,只拿瓶水出去,又拿了一块面包。
陆启余光一瞥便看到了,他没说话,只是倚着椅子背看窗外的安铎。
“饿不饿?吃点东西,一会儿再写。”张华拍拍安铎的肩,递给他面包。
“谢谢张老师,我不饿。”安铎勉强一笑谢过。
还不吃?真置气么?陆启看在眼里,自言自语。
这下剩下张华尴尬了。张华只好把吃的都放在一旁:“那你一会儿吃。”说罢,又添了一句:“你放心,陆启他不知道。”
安铎清澈的眸子却微微暗淡。不是陆老师托张老师送的吗?他眼里略过一丝无法掩盖的失望。
张华不知安铎为何会有这样的神色,但也没在意,只是笑呵呵地去上课了。
过了一会儿,陆启也整理整理教案,去上课。又回头看安铎,安铎背着他在写东西,面包和水丝毫未动。陆启叹口气,失神地走出办公室。
校工在扫着深秋的落叶。落叶摩擦地面的“刷刷”声不免让安铎烦躁起来。11月初北京的下午已经渐凉,但安铎只穿了一件校服,风乍起时冷得一哆嗦。原本两三点时还好,到了四五点,加上执意不吃东西、站的时间又长,安铎的胃开始不舒服起来。他却就是不说,执着地消灭着那一沓卷子。
一下午的课很快过去。五点半,终于放学了。大家都陆续出了教室。陆启还在教室整理东西。教室里桌椅整齐,只有一角陆启的桌上摆着他的大书包,还有他的外套。
算了,也该叫他回家了吧。陆启想着,起身想去叫安铎。
“丁零零零…”忽然,教室里传来传统华为手机的铃声。好像是从安铎的座位那儿发出来的。陆启走过去,他的书包旁放着手机。老款式,看样子用了很多年。打电话来的是个没有备注的座机号。
不知是谁,陆启还是接通了电话,刚一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对方女性急冲冲的声音:“家属,你的病房钱到底什么时候能结啊?我们也知道你小孩子上学不容易,可是你奶奶这儿占着病床和仪器不交钱,这算怎么回事?真不是为难你,我们医院排病床的好多人呢,实在不行,只能暂时让奶奶搬出来了。”
“什么?喂?我是安铎的老师。”陆启一时疑惑对方打错电话了,但细想觉得不对,于是说。
对方顿了顿:“您好。我们是第一医院前台。您说您是安铎的老师?那正好,劳烦您转达,奶奶我们会暂且安顿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要不就让他把这一天一夜的钱结了,要不…”
陆启一惊:“等等,您是说,安铎的奶奶生病了?具体什么情况?”
“唉,这孩子的奶奶昨晚突发心脏病,这抢救过来了。可是,这得要钱啊…这孩子才付了化验钱,这住院费都欠着呢。”对方略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