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悍记 (夏末819)

　　“说也行，那你先答应我一件事。”赵医生大眼睛滴溜乱转。
　　“赵明澄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黄赌毒不约，叔叔我们不约！”要把一切不正常的苗头统统扼杀在摇篮里！
　　“宝贝你思想好污哦，我就是想让你给我换个昵称而已，你那个卷毛脑袋里想什么呢~~~”赵医生无辜地眨着长睫毛。
　　玩儿是吧，我陪你！李蔚然握拳！
　　“行啊，以后叫你赵叔叔吧，就是叔叔不约我们不约的那个叔叔。”比赵爷爷年轻多了~~~
　　赵叔叔果然玩不起了：“李蔚然你几个意思，你嫌我老？你要小心，我早晚让你知道我从来不用肾宝！”
　　比污是吧，谁怕谁！李副队悠然自得。
　　“赵叔叔，你们80后，跟我们90后，差着年代呢，有代沟呢，你看我，连肾宝是什么都不知道哦，我从来不需要考虑肾宝的问题哟~~”隔着时万八千里，你还能污出一朵花儿来？！我信了你的邪！
　　没想到赵叔叔忽然嘿嘿嘿贼笑起来：“宝贝儿你初吻是不是给我了？以前光玩儿暗恋没来得及有正经女朋友吧。初吻都还在，不知道肾宝很正常，我懂的，你的暗示我都明白的，放心，早晚有一天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蔚然灰飞烟灭。
　　赵明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赵叔叔！
　　我看错你了！
　　亏我还巴巴跑去跟你道歉！
　　你是不是见到我第一天就想着怎么拉我上|床？！
　　不能输，男子汉大丈夫在男……男朋友面前怎么能输！
　　“赵叔叔，年纪大了不要硬撑，一切都交给90后，你只需要享受就好了。”
　　“好的呀，只要李警官你满意，我肯定享受的呀。”赵医生一脸妩媚，手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向下晃了晃。
　　七月的夜晚，似乎不需要穿太多布料睡觉。
　　小李警官到底还是太嫩，瞳孔瞬间放大，连忙飘开眼光：“所以现在能说了么？我肩上的疤。”
　　赵医生啧着嘴摇头：“昵称我不满意，不说。真想知道，用你真人来换，见到真人我就说。”
　　李蔚然很严肃：“你知不知道这块疤对我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我知道。”赵医生也严肃起来，“所以我不想在电话里这么随意地跟你讨论它。蔚然，等我们见面好吗？再见面时，我一定告诉你。”
　　一声“再见面时”用赵明澄低沉浑厚的嗓音说出来，仿佛穿越亘古绵长时空的眷恋，裹挟着浓重的爱意。
　　李蔚然瞬间红了眼眶，垂着睫毛点了点头。
　　“让我仔细看看你的伤口。”赵医生温柔起来自己都怕。
　　李蔚然把脑袋上的纱布凑近镜头：“没事儿，你看都没流血了，也不疼。”
　　“那么大的口子，很大机率会留疤。”赵明澄不自觉放轻了语调，像在安慰伤心的小孩，“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是只看上你的肉体，就算你满脸是疤，我也照样要你。”
　　李蔚然愣怔盯着屏幕，半晌，忽然啪一下按了挂断。
　　呆头鹅赵明澄半靠在大床上发懵。
　　什么情况？
　　我说得这么真心实意柔情万种，怎么换来这待遇？
　　我承认我一开始是看上你肉体了，确切的说是看上你骨架了，但是后来不是了啊，后来真不是了！
　　要不要打电话过去？
　　是生气了还是害羞了？
　　李蔚然你又不是女人这没事让人猜情绪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我们是异地恋啊你这样让身为你男朋友的我很方好不好！
　　现在是发微信还是打电话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直接睡？！
　　睡？
　　问题是我也得睡得着才行啊！
　　正天人交战，手机响了一声。
　　“赵叔叔，我不是只看上你的肉体。晚安。”
　　赵明澄在黑暗里把自己笑成了一只哈士奇。
　　明白了。
　　原来是一害羞就会挂电话。
　　好萌的小毛病啊！
　　好喜欢啊！
　　李蔚然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赵明澄你这辈子真的完了！

　　☆、第1次

　　赵明澄长这么大没试过谈恋爱就只是干谈，纯粹地，没有一点办法地，真正地，谈。
　　明明有男（女？）朋友，却日日惨过守活寡，还要自动自觉守身如玉，面对投怀送抱静若处子。
　　不是单身狗，胜似单身狗。
　　赵医生对镜理云鬓，觉得自己像一棵枯萎的萝卜。
　　“蔚然宝贝儿，你玩保卫萝卜么？”
　　“2还没通关……”
　　“3都出了呢！”
　　“没空玩儿啊，你替我玩着吧。”
　　“说得好像我就有空一样~~~”
　　“那你废什么话！”
　　“我需要你保卫啊，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打蔫儿的大萝卜！”
　　异地恋真太特么辛苦了！
　　君住江之头，我住江之尾啊！
　　日日思君不见君，白喝一江水啊！
　　再见，什么时候能再见？！
　　赵医生在手术室外洗手。
　　毛刷硬剌剌刺着胳膊，皮肤轻车熟路地泛起了红。外科医生的手臂是非常认命的，似乎知道自己生来就注定了要每天遭受这样叫人麻木的折磨。
　　然而我不想认命。
　　赵明澄在心里又问了自己一遍。
　　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我是认真的。
　　他再次回答自己。
　　然后将思维切换至工作频道。
　　一台腰椎压缩性骨折手术，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病人瘫痪。
　　谈情说爱，对医生来其实挺奢侈。
　　福尔摩斯说，人的大脑像一座阁楼，无用的东西装多了，就会把有用的挤跑。
　　大多数时候医生脑子里的阁楼中装的都是病人、手术、治疗方案，留给自己的空间，比一万块钱能买到的上海的住宅面积还小。
　　看对眼，撩一撩，你情我愿，顺理成章发趟车，那就容易多了。
　　赵明澄青春期后十数年里路过一个又一个女朋友、男朋友，发车经验纯熟老道。
　　然而要如何谈一场纯粹的恋爱？
　　他像刘欢一样千万次地问自己。
　　找不到答案。
　　我还是想开车。
　　他的心这样说。
　　想跟喜欢的人，开一次车。
　　我的第一次车。
　　李蔚然长这么大没试过谈恋爱，一试就试了通关难度最高的两种，还是二IN一MIX款，不得不感觉十分酸爽。
　　然而当他发现谈恋爱也不过是有事没事聊个微信，晚上临睡前视个频时，忽然就开朗了。
　　原来谈恋爱，跟男人谈恋爱，也不过如此嘛。
　　一个医生，一个警察，日常是收病人搭台子打牵引搬电钻清创缝合处理术后，接报案出现场看尸体拼骨骼蹲点抓捕熬夜审讯，忙起来别说打电话，一个微信上午发出去，能在当天夜里12点前收到回复就算是肯定你男朋友的身份给了优先照顾权。
　　鉴于这种现实，李警官很快度过了“我不是gay啊但我怎么交了个男朋友”这种自我怀疑否定期，快速进入“也不过就是多了个哥们儿嘛”的自欺欺人天朗气清期。
　　虽然大多数时候这个哥们儿都怀抱着想睡自己的念头进行口头“污言秽语”骚扰，然而中间隔着打的到机场换登机牌起飞降落再从机场打的到市区那么远的绝对安全距离，“睡”这个字纯粹只能停留在形容词层面，无法完成它作为一个动词的基本使命，简直不需要小李警官花时间用精力去担心。
　　更何况真要睡，还不知道谁睡谁呢。
　　李警官对着屏幕冷笑，想象远在上海的大萝卜踌躇满志摩拳擦掌万事俱备只欠一人的模样，心中非常不屑。
　　“其实赵叔叔，异地，真的很辛苦，为你的健康考虑，你要不要再认真考虑一下，找个女朋友？不过那个肖小姐我还是不建议的，她嘛，的确配不上你。”
　　李蔚然出于一种卖花姑娘已有花戴的微妙而神奇的心态，发了一条对没谈过恋爱的人来说根本意识不到危险在何处的微信。
　　赵叔叔那边没了动静。
　　“赵叔叔？”
　　“赵叔叔？”
　　也许是进手术室了。
　　李蔚然自我安慰。
　　黄队招呼出队，城东彩蝶苑发现尸体，女童。
　　李蔚然咬牙看法医在现场简单验尸。
　　刑警见过的人间丑态也许只有医生能勉强与之相比，但李蔚然永远无法在尸体面前平静。他会在验尸间里边看法医验尸边吃牛肉条，那是因为他知道比起徒有其表的尊重，让头脑保持清醒冷静，尽早破案，才是对死者最大的敬意。
　　不需要验尸报告，李副队也能从女童凌乱褴褛的衣衫中猜想到发生了什么。
　　没吃午饭的胃适时抽痛起来，他握紧双拳抵着胃，带人勘察现场。
　　所有人脸上都是沉痛的肃穆。
　　黄队铁青着脸吩咐：“蔚然带小张小刘询问报案人，其他人以抛尸地为圆心，带上受害者照片走访住户商贩，方圆五公里内不要漏掉任何线索。”
　　李蔚然整夜未睡，报案人的口供没有疑点，走访却有收效。两家住户见到警察时神色极不自然，黄队起了疑心。
　　猥亵女童事件在这片已不是第一次发生，那两户家里的女孩都是受害人，一个10岁，一个1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