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悍记 (夏末819)

　　这是晕了还是睡了？
　　李蔚然你别吓我啊！
　　都这样了不回家好好歇着非要来送我干嘛！
　　机场高速，连个服务区都没有，赵明澄拿出上手术台的冷静，目不斜视，靠感觉伸手摸了摸旁边的额头，又探了探鼻息。
　　似乎，真是，单纯地，睡过去了。
　　李蔚然你是不把自己当人对吧？！
　　替人挡刀，还不好好睡觉？！
　　李蔚然是被人摇醒的。
　　不知道有多久没睡得这么沉了，梦都没做一个。
　　“李警官，我本来不想吵醒你，但是再不登机我就走不了了。”赵明澄的声音在耳边，打雷一样。
　　李蔚然一个机灵。
　　对，这是送他来机场呢，我怎么就睡着了？！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你自己开车小心，实在不行叫个代驾。”赵医生拖起行李箱要走。
　　李蔚然嗵一下蹦出车来：“我是想跟你道歉的！”
　　赵明澄停住，转过身来。
　　李警官头上缠着纱布，隐约有血渗出，一张脸煞白，眼睛却像小灯泡，锃亮。
　　“那天……我那么做，非常不对，很恶劣，伤害了你，对不起。”小李警官极其严肃，抬手想敬个礼，抬到一半似乎觉得不妥，干脆改为鞠躬。
　　赵医生愣着，看小李警官笔直的腰线弯成个标准的直角，整个人像一把戒尺，为自己折了腰的戒尺。
　　藏心的地方被找到了，无处可逃。
　　“不管你是不是想……想泡我，在追我，甚至是不是就真的只是想跟我上……床，但是你没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而我却那样……对你，”小李警官鞠完躬，直起身子，瞪着大眼睛一丝不苟地继续道歉，“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没错的，就像我从前喜欢瑶瑶一样。那种感情，应该被尊重。虽然你也不一定真的喜欢我吧，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就想跟你道个歉，你接不接受都没关系。反正……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你大概，也不想再见我了……”
　　李蔚然越说声音越低，终于垂下了头。
　　然后就觉得自己被抱住了。
　　“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三体问题，你愿意跟我一起找答案吗？”赵医生在人耳边特别深沉地问出一句。
　　“啊？”李警官特别迷茫地如是回答。

　　☆、2地分居

　　李蔚然在电脑上搜索“三体问题”。
　　度娘告诉他：“三体问题是天体力学中的基本力学模型，指三个质量、初始位置和初始速度都是任意的可视为质点的天体，在相互之间万有引力的作用下的运动规律问题。现在已知，三体问题不能精确求解，即无法预测所有三体问题的数学情景，只有几种特殊情况已研究。”
　　李蔚然觉得，自从遇见赵明澄，自己的智商就成了一个变量，也跟三体问题一样无法预测。
　　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赵明澄！”
　　可能是运气好，赵医生没进手术室，回复来得很快，带着一种从字面上就能看出的好心情。
　　“宝贝儿，什么事呀？是想我了么？”
　　李警官坐在办公室，霎时间扭头看看四周，生怕小刘又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不小心看见屏幕。
　　“叫我蔚然！”李警官涨红了一张脸，快速敲字。
　　“好的呀蔚然宝贝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以想象得出那边赵医生的表情，一定是弯眼抿嘴狼一样的笑。
　　李警官气结，不再纠缠。
　　“三体问题，无解，你说找答案，什么意思？还有，我们就两个人，哪来的三体？你给我说清楚！”
　　“蔚然宝贝儿，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吃飞醋么？”赵医生捧着手机端坐在办公桌前输入，左右护法路过，偷偷瞄一眼，迅速掏出手机。
　　“喔唷，今天很严肃嘛。”
　　“从渝市回来就一直很严肃，每天有空就捧着手机看。”
　　“还是那个肾六，没见换新的啊！”
　　“这严肃一脸的，难道是在渝市发现了重大科研契机？”
　　发现了重大科研契机的赵副主任正一本正经地跟人讨论严肃科学问题：“三体，当然是你一体，我一体，我们之间从海市到渝市的距离为第三体。这三体要想凑在一起，就得先搞清楚运动规律。那天在机场，你可是答应了要跟我一起找的哦~~”
　　“谁……谁答应了，再说，不是说没有规律，找不到答案吗？还找什么找？！”小李警官的情绪忠实反映在那一串省略号中，到底还是年轻啊，腼腆啊，抹不开面子啊。
　　赵医生在心里捋了捋不存在的白胡子。
　　那就让我来点化你吧。
　　“那天我明明感觉有人在我肩膀上点头了。人民警察不能出尔反尔吧。就因为规律找不到，才要一直找嘛，手牵手找一辈子，这不挺好嘛。”
　　“谁要跟你一辈子？！”
　　哎哟，小警帽的耳朵尖儿一定又红了，好想看！
　　异地恋，好森幅！
　　赵医生搓搓手：“森么，李先森，难道你只是想跟我上个床么？难道你只是看上我的肉体，不是爱上我美好的心灵？！你伤害到我了，5555~~我好桑心啊~~~”
　　李警官觉得自己不能好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当初只是想道个歉，怎么就演变成表白然后确定关系的？！
　　好像是在自己听到“三体问题”懵逼地“啊”了一声之后，脑子转不过来，有人在耳边说：“我喜欢你，不只是想跟你上床，还想好好走心。”
　　然后就晕头晕脑点头了：“我好像，也已经走心了。”
　　如此气氛，要不是广播里催促登机的声音实在太明显，大概接下来就是一个深吻。
　　直到人都过了安检，李警官才想起来惊恐！
　　哎你是个男人啊！
　　我不是gay啊！
　　你有过男朋友我没有过啊！
　　我是想走心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走啊！
　　我们老李家就我一根独苗我爸还等着我传宗接代呢！
　　瑶瑶我没追上但我还可以追别的女人啊！
　　只要是女人就行啊！
　　但你是个男人哎！
　　我要跟我爸说我喜欢上个男人他可能会把我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你爸妈难道就能心平气和眼看着你跟个男人过一辈子？
　　什么你说你爸妈早就知道你有过男朋友你已经做通了家里的思想工作？
　　真有这么科学的父母存在这件事本身就不科学吧？！
　　你有过男朋友可是你有更多女朋友所以你爸妈才不紧张吧！
　　玩玩儿没关系认真就打死这才是正常爸妈的正常心态吧！
　　赵明澄我们不是普通的一男一女谈恋爱拜托你不要这么淡定好么？
　　谈恋爱就算了谈的还是异地恋这种失败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hardest版的恋爱！
　　正常情侣都是十个参与九个挂，还有一个在吃瓜，何况我们这么不正常！
　　这跟刚出新手村就直接下了个难度十级的副本有什么区别？
　　队里既没奶又没法自己还是个超小火，如此简陋的输出在新手村基本都只够保命，你还想组团杀boss？
　　太天真了吧兄弟！
　　“宝贝儿~~~蔚然宝贝儿~~~~”微信里传来赵医生深情的呼唤，文字版的。
　　李蔚然耳热心跳，恨不得把手机藏进抽屉里打字。
　　“赵明澄我们能不能好好聊天？”
　　“不能啊蔚然宝贝儿，我正要跟你说我马上有台手术，不能跟你聊了。就算你只是看上我的肉体也没关系，我心甘情愿为你奉上~~~晚上在床上等我跟你视频哦~~~”
　　李蔚然腾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膝盖撞上桌角。
　　“副队？有案子？”小刘十分狗腿地跟着起身。
　　李蔚然抱住头哎哟：“头……有点儿晕，大概昨天失血过多。”
　　“你看，黄队说要给你一天假你偏不要，又没大案子，你在局里也是干坐着，跑现场小走访这些活儿又不用你去做。”小刘抄着手端详李副队头上的伤口，“这口子看起来不小啊，不会留疤吧？你这要留了疤，得伤心死全局多少小姑娘啊！”
　　“大老爷们儿留疤怕什么……”李蔚然脱口而出，忽然想起一件事。
　　留疤？
　　叮叮咚咚当当咚咚叮叮~~~~叮叮咚咚当当咚咚叮叮~~~~
　　23:35，手机响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微信视频通话的铃声这么像葫芦娃呢！
　　李蔚然get了一个笑点，视频接通时脸上还带着蜜汁围笑。
　　“蔚然宝贝儿，这么想我啊，笑得一脸春情荡漾，盒盒盒盒~”赵医生在对面发出铜铃般的笑声。
　　“赵明澄，你老这么调戏我，有意思么？！”李警官迅速调整好状态，摆上一张正经脸。
　　赵医生收了笑，清清嗓子：“我没有调戏你呀，我可是很认真的，对你说的每句话都很认真。”
　　“那好，那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左肩上有枪伤？”这话我早该问了今天不说留疤的事儿我都给忘了。
　　“我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呗。”赵医生嬉皮笑脸。
　　“不说是吧？那没什么好聊的了，我挂了啊~”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