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残忍的打破了尚云狂所设想的一切。
那个雷雨的夜晚,戴着鬼面具的组织持枪闯入尚宅,先是在饮食中下毒麻痹众人,抢夺镇宅之宝长生屛,又在混战中开枪射杀了尚言羽,然后在雨夜逃之夭夭。
事发时,尚云狂正在广西处理一笔旧货买卖,一得到消息就疯了似的赶回去,结果等他到家,见到的却是挂着黑白照片的惨白灵堂。听说尚威已多日不见客,只有大少爷尚飞杰立在门口,红着眼睛主持家族的大局工作。
尚云狂想,他自小看着尚言羽长大,瞧着他从蹒跚学步的婴儿成长为翩翩少年,跟在自己后面乖乖念念的喊“云叔叔”。到头来,自己却连这孩子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唯有白发送黑发。
下葬那天,尚云狂主动要求抬棺,这于礼于规都不合适,但是尚飞杰还是默许了。
从棺材入墓的那一刻起,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尚家的小少爷,只有刻骨铭心的仇恨,以及绵延不尽的遗憾。
第67章 叶彦争夺战【修】
枪声终于止歇,余音在断崖上回荡,久久不绝。
“为什么……”尚云狂的咆哮在硝烟中极近涣散,更加疯狂:“为什么你们一定非杀他不可!”
黎秋清晰的声音自硝烟后远远传来:“尚云狂,你见过尚言羽的尸体吗?”
尚云狂一怔,当年因为路程遥远,他赶回北京时已经是事发后一天一夜。家中布置起灵堂,尚言羽的遗体直接从太平间入棺,整个过程由尚飞杰一手负责,他确实没有见到小少爷最后一面,更别说遗体了。
至于那晚的经过,宅子中有不少人都可以证明,监控录像更是记录下了那几个鬼面人夺走长生屛的画面。
只是这短暂的停顿,黎秋就知道了答案。
“看来是没有了……也对,那个狡猾的老家伙怎么会让你见到尚言羽最后一面。”
“你什么意思!这跟老爷又有什么关系!”
“……”
黎秋顿了顿,忽然回忆起什么,骤痛袭上心脏,痛的仿佛要夺去呼吸。黎秋微微俯下身,牙齿咬得“咯咯”发白,硬生生扛下了这潮水般袭来的沉重情绪。
“你不必问我,等你见到尚言羽的尸体,一切就都明白了。”
“明白什么?”
“对尚言羽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
尚云狂心头一跳,脱口:“你以为我会信吗!这根本就是你们组织洗脱罪责的借口!”
黎秋却道:“信不信由你,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尚言羽的死其实另有阴谋?”
尚云狂哽住。
“尚家大宅中有多少人,多少伙计。那一晚,为什么连一个下人都没有伤损,偏偏尚言羽却丧命……你从来都没想过吗?”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遥遥相隔着对话。尚云狂隐隐感觉出,黎秋话里有话,却故意不说破,任他在那里惊慌猜忌。
其他人早就在第一波枪战时就逃得七零八落,没有逃的也躲得远远,生怕被无辜波及。断崖上,只有黑棺后面还藏着一个人,正全副武装全神贯注的撬别黑棺。
师爷吐掉口中的钢钉,摸摸棺面,无论他怎么钻,都无法在这棺材上钻出一丝缝隙。棺盖与棺身的交界处几乎融为了一体,插不进任何撬头,更别说拽出里面的叶彦了。
“啊呀,看来你们的救人行动并不顺利,需要帮忙吗?”
黑兜帽鬼魅似的出现在师爷身后,眯着眼轻言调笑。
师爷头也不回,只是冷笑着加重手中刀具的力量:“难得啊,刚才的扫射居然没把你射死。”
“这语气,看来是生气了。难为你同伴主动现身又拖延这么长时间,你却还没把人救出来,啧啧啧,换做我我也会生气。”
师爷扬腿踹去一脚,被黑兜帽轻易的躲过。
“别忙活了,没用的,你自己也很清楚吧,死棺——进之即死。这人进去那么久,早就没救啦,你做的都是无用功。要不然从他进去到现在,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师爷猛地回过头,虽然隔着人皮面具,但是黑兜帽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人阴沉又冷肃的面色。
“闭上你的嘴巴,不然我的钉子会塞进你的喉咙。”
“哦?试试么。”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我最厌恶的,就是童家人。”
两人上手过招,在黑棺旁展开灵巧又强力的搏斗,然而当师爷一离开原地,古怪的黑棺陡然下沉,进入索道开始滑动。
这一下变故谁都没有料到,师爷立刻舍了黑兜帽,甩身攀上索道,重新落在黑棺之上。可是黑棺就像开足了马力的过山车,顺着绳索一路滑行,速度极快。绳索凌空架设,并没有桥一样的底板做支撑,师爷努力了几次都无法叫黑棺停下。
一旦黑棺抵达断崖对岸——死棺入位,死门转生,棺中的叶彦就再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黑兜帽目送着黑棺越行越远,从袖子里探出一把长长的剑刃,阴笑道:“别急,让我再送你一程。”
剑光闪过,八根支撑的绳索应声断裂,行到中央的黑棺失去支撑,从空中一头栽下!
断崖的下面就是旱地河床和密密麻麻的鼠群!
“公主!”师爷扑在黑棺上大喊。
正在与尚云狂周旋的黎秋蓦地惊醒,扔出一枚烟雾弹,合身一同跳下断崖。
师爷在空中抛出绳索,让黎秋安全到达棺木之上。棺木落地,却没有接触到坚实的地面,而是砸在一群软和的肉体上,河床里的老鼠被砸的血肉模糊,鸡哇乱叫。
“虽然很恶心,但是如果没有这些老鼠给我们做缓冲,我们一定死得更惨。”师爷捏着鼻子评价。
黎秋正想发话,头顶便投下尚云狂等人的手电灯光,两人急忙压低声音,缩小身形。棺木犹如一片独叶小舟,漂行在洪流般的鼠群之上。奇怪的是河道中的老鼠密集如雨,却没有一只攀到黑棺上来,反而在棺下组成洪流,驮着棺材飞快前行。
黑暗中的老鼠太多太多,尚家的伙计寻不到鬼面人和棺材,只得无功而返。
“云叔,他们没按既定的路线走,这样下去咱们在主墓室的安排……”
“无妨,无论他们要长生屛还是明器,早晚都得去主墓室。还有那只黑棺……如果他们不放弃黑棺,早晚也会到主墓室。”
“那咱们绕近路过去?”
尚云狂点开藏在领子里的对讲机,沉声道:“跟上了吗?”
很快,对讲机里传来黑兜帽嬉笑的回应:“当然,跟得紧紧的。”
众人这才发现黑兜帽不知何时不见了,恍然醒悟,原来黑棺掉落时,黑兜帽也一起跳了下去,潜行跟踪组织的人。
同一时间,黑兜帽正猴子一样敏捷的在河道上攀行,与鼠海中的黑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的手指上镶嵌着锐利的钩爪,足以在陡峭的河床上固定身形。
鼠海中,黎秋和师爷一刻也不停的破坏黑棺。这棺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坚硬无比,密度极大。黎秋敲了敲,沉闷的回声叫他一度怀疑这是一块实心石。
“喂——里面的小子!”
“叶彦,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叶彦?”
棺材里静寂无声。
师爷把所有倒斗的器具都试了个遍,却毫无作用,又过了一会儿,就连棺缝也完全消失了。
黎秋略一沉吟:“用火。”
黎秋抛给师爷一只大火折,自己也点燃了一只,凑近脚底的棺木。随着火光靠近,棺材表层突然荡出一层漆黑的波纹,黑棺的颜色寸寸碎裂,又瞬间并合,发出低低的嗡鸣。
“卧——槽,这棺材是活的!”师爷猛地拿开火把,一离开高温,棺材立刻恢复了平静。
黎秋的手心攥出冷汗,活棺噬命,如此一来叶彦就不是普通的躺进棺,而是“被棺吃掉”。再结合之前尚云狂的那番话,里面的人大约真的凶多吉少了。
师爷看出黎秋的紧张,瞟了一眼棺下涌动的老鼠大军,提议:“公主,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靠岸吧,找个干净地儿再想想办法。”
黎秋闭了闭眼,很快做下决断。
“师爷,我们兵分两路,你抓紧时间换掉行头,继续寻找主墓室,我带上黑棺去找阿九。阿九跟葛天佑在一起,那里工具资源都齐全,肯定救得了叶彦。”
师爷欢快的应了,黎秋不放心,又道:“师爷一个人一定要小心,都知道这回的活儿是尚家的‘请君入瓮’,所以到时候你看情况灵活应变,摸到货最好,摸不到也不要轻易涉险,全身而退最重要。”
“放心放心,我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么,我最惜命。倒是你,别再强撑了,刚才那一轮打下来,你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吧?”
师爷把手搭在黎秋背后,不出意外摸到了一手冷汗。
黎秋甩掉鬼面具,露出满是虚汗的苍白脸颊,胳膊的剧痛已经转为麻木,僵硬感更是蔓延到半个身子。那个黑兜帽的错骨分筋着实厉害,虽然不致命,但却疯狂的消耗着他的体力和能量。他原本就不是特别强壮的人,又经过和尚家的几次周旋,体力早已到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