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的存在令我心烦意乱一般,我的存在也必定令薇薇安心旌动摇。
虽然我一直觉得光明神这老家伙完全就是个混蛋,但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刻,神裁确有其公平所在。
——搅局的人总该付出代价,不是吗?
我取下了天鹅绒软垫上光辉夺目的头冠,一步步走上观战台,将它呈到了芙洛拉的面前。
“女士,唯有它能够衬得上你的光辉。”我微笑着说。
芙洛拉的脸噌地红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极优雅地行了一个提裙礼,微微俯下身去,等待我为她佩上头冠。
她的金发丰盈而闪亮,与月桂枝条上的宝石交相辉映,耀眼夺目。
我忍不住伸出手,隔着手套轻轻地将她耳边一缕滑落的卷发别了回去。下一刻,抬起头的芙洛拉却忽然捧住了我的脸,在我的脸颊烙下深深一吻。
“谢谢你,”她语调轻快,笑意促狭,用胜利般的语调扬声说道,“我的骑士。”
——这和事先说好的可不一样啊!我睁大了眼睛。
在未婚的青年男女之间,吻颊礼虽然旖旎,却也不算出格,是以在惊羡之后,并没有多少不满的目光落在芙洛拉身上。
……除了,薇薇安。
我回过头,看见决斗台边的她又重新披上了那一身黑色的袍子,胸前的玫瑰零落,看上去惨不忍睹。而薇薇安本人则面沉如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芙洛拉。
注意到我回望的目光,她的目光一偏,落到了我被吻过的脸颊上。
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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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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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薇】迷宫低语
*本章为薇薇安第一人称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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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放鸽子了。
在迷宫花园中等候艾希礼半个小时之后,我意识到了这一点。
偌大的迷宫由灌木与花藤围成,一人高的树墙在夏末秋初时会开出幽香白花。然而此刻才入初夏,迷宫花园人踪寥落,唯有小小的喷泉在这一方被隔出的小天地间发出淙淙声响。
我缓缓铺开魔力,确认隔墙无耳后,绕着喷泉走了好几圈,满脑子都是艾希礼方才那挑衅般诱人的微笑,还有芙洛拉宣誓主权般的一吻,在我的脑海中反复出现。
真想狠狠欺负一下那只小狐狸,不揉不足以平心头之愤。
我这样想着,心烦意乱地将一颗小石子抛进喷泉池,听见它发出“扑通”的一声响。
……要不还是算了。我又想起昨晚艾希礼在书桌上的模样。湿润的琴曲从指尖飞出,她却移开了眼睛,咬着嘴唇,只发出小小的轻哼。
像一只尖牙利齿的小兽,只在你面前翻出柔软的肚腹,明明已经舒服得快要发出呼噜声,却还要小心翼翼地忍耐着。
每当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总让我忍不住指尖多下几分力度,却又害怕将她弄疼。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柔软的人呢?
虽然这柔软的人,此刻正铁石心肠地弃我于不顾。
想也不用想,现在艾希礼肯定是被芙洛拉牵绊住了,哼。
一想起成人礼那夜的情景,我就恨得牙痒痒。十六岁的艾希礼穿上男装礼服是那样的英姿勃发,被边境寒风打磨出俊美的轮廓,却仍有一双温柔的眼睛,看上去像是童话书里头走出来的白马王子。当她走过那些香风阵阵的裙摆间,淑女小姐们藏在折扇下的眼睛几乎要放出绿光,恨不得就地把她给分了。
——哼。我冷哼一声,名狐有主,做梦去吧。
艾希礼迟迟不到。思来想去,被动迎敌从不是我的风格。我对着泉水整理袍摆,决定亲自把这只得意忘形的小狐狸给拎回来。
然后,我就听见了艾希礼的脚步声。
小狐狸的脚步声轻轻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从入口飘到耳边:“薇薇安,是你吗?”
我忍住了立刻回头把她揉搓一顿的冲动,停顿三秒,给了她一个成熟冷静又高深莫测的背影。
于是,艾希礼的脚步声就又近了一点:“薇薇安?”
她的声音小小,听上去委委屈屈的:“你是不是生气啦?”
我再也忍不住了,回过身来正要一把将这只狐狸抱个满怀,却在俯身的那一刻,看见艾希礼伸手,给我戴上了什么。
一顶玫瑰花冠落到了我的发间,花瓣芬芳,枝叶翠绿。艾希礼站在我面前,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腼腆又紧张地说:“这才是我的玫瑰。”
“它永远只属于你。”我听见她的声音。
我后知后觉地伸出手,抚摸到绸缎般柔软的花瓣,以及盘曲成环状的光滑枝条。
目光下移,在艾希礼把手藏到背后之前,我看见少女指尖上小小的伤口。
我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忍不住轻声问:“你是为了做这顶花冠,才迟到的吗?”
艾希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目光羞涩地别到了其他地方,盯着某块砖石的缝隙,我听见她小声地承认:“倒也没有。”
她继续说:“我还遇见黛萝了。”
嗯?
我挑了挑眉,艾希礼慌忙举手:“我不是我没有!”
“只是芙洛拉和黛萝发生了一些矛盾而已……”她忧愁叹气,用一种“你知道的”语气说道。
我想起那两道黏在艾希礼身上的灼人目光,忍不住酸溜溜说:“看来她们都很喜欢你呢。”
艾希礼霎时噤了声,湿漉漉的眼睛无辜看我,仿佛在说:“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小狐狸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我坐在喷泉池的边缘,轻轻拍了拍大腿:“过来。”
她乖乖巧巧地眨了眨眼,□□坐了上来,以一个面对面的姿势,抱住了我的腰。
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狐狸尾巴讨好地晃了晃,蹭过我的小腿。我眯了眯眼,闻到艾希礼身上传来的清爽气息,猜到她刚才一定相当紧张地把自己擦了一边,杜绝了任何被我闻到汗水与脂粉气的可能性。
然而,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却更让人生气。
我捏住小狐狸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我。奥尔德林湿润的气候抚去边境风尘,小女孩的脸颊线条重新变得柔软起来,像一颗鲜嫩多汁的浆果,戳一戳就会冒出甜水来。
我忍不住轻轻地动了动——脚尖点地,膝盖轻轻向上顶,便如愿以偿地看见她的脸,从茫然变得慌张起来。
“薇薇安……!”她惊慌地低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夹紧了我的腿,“你干什……唔嗯!”
我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毕竟,得意忘形的小狐狸总该有些惩罚。
我一边动作着,一边用指腹摩挲过她绯红的脸颊,低语道:“告诉我……芙洛拉亲了你哪里?”
她的眼睛一下浮现出了难耐的神色,再勉强自己镇定也掩盖不住:“呜……忘了……”
“忘了?”我又将膝盖向上一顶,“现在想起来了吗?”
“亲……亲了这里!”她胡乱地指了指脸颊,又哀求地说,“薇……薇薇安……能不能放我下来,会被……会被发现的?”
“发现什么?”我笑着问她,故意说道,“我们衣冠齐整,有人发现的话就说我们在师生谈话好了。”
“不……不行!”她的声音带上了隐隐的泣音,“求你……”
“难道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你的这副神情吗?”我低声问道,手指掠过刚刚芙洛拉吻过的地方,来回擦拭,“可是我觉得好可爱呀……脸这么红,芙洛拉看过你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艾希礼一愣,眼里明显浮起了难以置信。你怎么能够这样说我——小狐狸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控诉道,像只被冤枉偷了骨头的小狗。
我当然知道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却没有停止动作。
“你今天看见狮子了吗?”感受着指尖滚烫的脸颊触感,我忽然轻声问。
——狮子是我们之间指代国王路维德三世的暗号。我低头,看见艾希礼的眼睛里流露出茫然,明明不知道为何要在此时提起它,却依旧被激起了一丝清晰。
这丝清醒大概令人耻感更甚,她脸颊烧得更烫,却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没看见……他、他似乎最近身体不好……所以就……嗯……没有怎么召见过我,议政厅也……很少来……薇薇安!”
她慌张地低叫了一声我的名字,看来保持冷静的努力失败了。
“因为他生病了。”我用汇报工作的口吻平静地说,假装不知道自己才是面前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殿下,‘狮子’的身体一直不好,这您是知道的。但是,最近他的身体似乎衰弱得更厉害了,却没有医师能够查出是什么病。”
“所以他才……啊……连今天的骑士决斗都没有出现……是在害怕什么吗?”
“真聪明。”我低头,看见艾希礼连眼角都泛出了粉红色,忍不住奖励般地亲了亲她的鼻尖,“他怀疑有人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