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有找到有用的东西吗?”
芙洛拉忽然从我身后探出头问。
“哇啊!”
我被她的神出鬼没吓得一个哆嗦,没好气地说:“为什么你走路都没有声音啊!”
“跳舞的淑女怎么能让别人听到脚步声呢?”芙洛拉得意地说,又重复了一遍,“你有找到有用的东西吗?”
我摇摇头,调了调手边的提灯,感觉自己的腿已经快要在书柜前蹲麻了:“没有。”
“啊,”芙洛拉应道,听上去不甚真诚,”真可惜。”
我没再接话,只低头将手中的书又翻过一页,在心中叹了口气。
——自从在西风城回来后,与薇薇安的谈话总在耳边萦绕。
关于神话的起源与种族之间的战争,对它们的疑惑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仿佛有什么秘密藏在其中似的。
所以,我才想要到阿尔希弥斯的图书室中一探究竟,身为历经数百年沧桑,又与神殿息息相关的家族,其中的藏书必定充满价值。
然而,在藏书室找了大半个晚上之后,我依旧一无所获。这间图书室的书籍大部分都是纸质抄本,摸起来手感也新——连记录在羊皮卷上的早期版本都找不到,这样的叙述怎么能令人信服呢?
然而,芙洛拉手里的钥匙,只能为我打开这一间房间。
我愁眉苦脸地把书放了回去,指尖掠过一排排高低错落的精致书籍,它们书脊烫金、铭刻禁制,打开却全都是散文诗歌和刺绣纹样等不相干的内容——天使能在针尖上跳舞,但光靠绣花大概拯救不了这个世界吧!
我“腾”地站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了上方的二层阁楼。
据说,在这一间小小的图书室之上,二楼才是阿尔希弥斯家族真正的藏书阁,藏有无数魔法与神话的古书典籍。
而我显然上不去。
——想想也是,不过是一支开场舞而已,哪里值得芙洛拉为我铤而走险、背叛家族呢?
更何况,即便是我有打开书库的机会,要在一夜间从浩如烟海的书堆里找到需要的书,也难如登天。
想必这就是当初,芙洛拉爽快答应我要求的理由。
我指尖下滑,将又一本毫无用处的书放回书柜——是应该就此放弃呢?还是该想个办法,再和芙洛拉谈判一下呢?
身为公爵家的大小姐,无论我提出什么条件,芙洛拉同意为我开放书库的机会恐怕都很渺茫。毕竟,想也知道,其中珍藏,必定皆为家族机要。
果然还是另寻突破好了。我弯腰提起油灯,正要对芙洛拉说今晚就到这里吧。
——芙洛拉却忽然靠了过来。
“你是想要看,下一间藏书室的书吗?”她忽然问,声音轻轻的,脸颊在暗黄的灯光中模糊明灭,“那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做我的骑士吧?”
她说,红艳的唇在昏暗中开合,像一颗闪着水光的樱桃。
我吓得差点把提灯砸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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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震撼小狐狸一整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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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眼泪
“你那是什么表情!”芙洛拉气恼地小声说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的话显然没有说服力,我依旧满脸狐疑,警惕地盯着她。
“你究竟想干什么?”我问。
发觉美人计失效,芙洛拉的脸和手中提灯一齐向下一垮:“出来。”
她言简意赅地说,从书柜的间隙中转身离去,重新坐到了读书的桌子旁,提灯一放,下巴一扬:“我不是说了么?我要你做我的骑士。”
见我依旧神色迷茫,她抖开手中羽毛折扇,矜持颔首地提醒道:“夏夜宴要到了。”
我一愣:“你是想让我……为你决斗?”
芙洛拉“啪”地把扇子一合:“没错!”
我不知道自己的头今晚是第几次痛了。
——夏夜宴,如前所述,是王宫一年之中最盛大的宴会。然而,在夜晚的宴会之前,整个白昼都是庆祝的活动,贵族们欣赏戏剧、聆听乐曲,享受午餐会、赛马和射箭,当然也会举办贵族之间的切磋比试。
如夜晚的舞会备受瞩目一般,骑士决斗也是白日的重中之重。人们相信,在司掌战争的光明神的庇护之下,无论是爱情、财富抑或是正义,都能在决斗中获得应有的归属。
因此,决斗也被称为“神裁”。
为了彰显对神明的崇敬与王室奢华,每年的宴会决斗,奖品都价值连城,珠宝、利剑、爵位甚至是公主的婚约,都有可能称为胜者桂冠的装点。
而这一次的奖品——
“是特蕾西雅王后的头冠。”芙洛拉淡淡地说,“王后出嫁时从阿尔希弥斯家族带走的陪嫁之一,由数十名能工巧匠精雕细琢而成的黄金冠,嵌满珍珠、水晶与象征忠贞的蓝宝石,天鹅与月桂枝的式样栩栩如生。进宫后,王后又增添了一颗亮如晨星的白宝石作新的主石,是王城所有淑女梦寐以求的珠宝。”
“因此,这一次的决斗将由骑士为他们珍爱的淑女出战,谁的骑士取得胜利,王后的头冠便将落到她的头上。”
“很荒唐,不是吗?”芙洛拉赌气一般说,“阿尔希弥斯的王后之冠怎能落于她人之手?”
“我必须拿到这一顶头冠。”她将折扇又“啪”地往桌子上一放,“所以,我需要一名骑士。如果你能够帮我赢下它的话,我也将会竭尽所能,为你打开阿尔希弥斯的书库,各取所需,公平交易,怎样?”
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没有说话。
提灯的灯焰跃动着,深黄的光晕在黑暗的书库中微微颤动。
过了许久,我轻轻地说:“这就是你的理由么?”
芙洛拉愣住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
“我的意思是,”我说,“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东西吗?”
“美丽的珠宝与家族传承百年的藏书,相较之下,哪一样东西价值更高呢?芙洛拉,你的话听上去很合理,但略一推敲就会发现,倘若交易败露,就算得到王后之冠,失去庇护的你,也将一无所有。”
“珠宝与家族,是什么让你选择了前者?是这顶头冠对你而言意义非凡,还是说你有其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芙洛拉,撒谎的人做不了交易。”我看向她。
樱桃般红润的嘴唇变得苍白,芙洛拉紧紧地咬住下唇,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我。
“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她说,“从去年的夏夜宴开始,我就讨厌你。”
“对,我就是另有企图,怎么样?”
“我必须拿到这一顶头冠。”芙洛拉又重复了一遍,以一种恶狠狠的语气,“谁在意上头那堆亮闪闪的破烂石头,我只是需要这一顶王后头冠!”
我竟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你是……想要这一个王后的头衔么?可是,芙洛拉,你要知道,莱昂内尔已经成婚,即便你得到它,王后之位也不会是你——”
“谁说只有嫁给莱昂内尔才能当王后?!”芙洛拉打断了我的话,“只要王冠还没戴到他的头上,一切就都还有可能。我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练习跳舞、礼仪和交际,为了以阿尔希弥斯之女的身份登上王后宝座而付出的一切,凭什么就这样落空!”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语气甚至带着颤抖:“你明白我的目的了吗!为了满足我无聊的虚荣心和不甘心,就是这样而已!”
“但你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过。”沉默良久,我终于轻轻说,“如你所说,特蕾西雅王后死后,她的遗物还要被拿出来当作宴饮取乐的彩头——或许就算成了王后,也没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不换一条路走呢?”
“因为我没有别的路了。”芙洛拉忽然说,“霍根侯爵已经向我的父亲求亲了。”
我愣住了。霍根侯爵,我知道这个名字,不如说,整个拉维诺不会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家族掌握了拉维诺最大的矿石生意,在这个生产宝石与矿石的国家,霍根侯爵便是“财富”的代名词。
然而,那却是一个有过两任妻子的男人,甚至比芙洛拉的父亲还要年长。
我想起某次宴会里那个臃肿的身影,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阿尔希弥斯也并非看起来那般根深叶茂。”芙洛拉静静地说,“霍根侯爵的家族是近百年才崛起的新贵,迫切需要一位血统高贵的妻子,而阿尔希弥斯看似显赫清贵,实际却没有太多的实业。”
“两族联姻,强强联合。”芙洛拉冷笑道,”这大概才是公平交易——相比之下,我的小花招算什么?”
“面对这样好的条件,我的父亲又怎会允许我再嫁与他人呢?想要摆脱这个婚约,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去当国王的情妇,无论是路维德三世,还是莱昂内尔。”
“我真不甘心,”芙洛拉声音闷闷的。“我不想当情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