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会又被老友的决定弄得一头雾水:“把那笔钱还给文谦?你不是打算把那笔钱放在银行用来操控他吗?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文世恭开口回答,却感觉有些文不对题:“因为我已经高兴过了。”
区区二十亿而已,就算还给文谦,也不过是打了个水漂,那笔现金一分钱也到不了文谦手里,只不过是平了东盛的账目,但是,他却确实在文谦身上找到了乐趣。就算他现在心情有点怪怪的。他也不能否认就在刚才,自己确实很高兴的事实。
玩过了心爱的玩具,总要让玩具也跟着得到一点甜头吧。
更何况,文世恭在今晚和文谦的交锋高潮,闻到了一丝奇怪的阴谋的味道。
为什么文谦会那么快知道那笔钱是自己作怪,为什么林云峰看文谦的表情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谁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偷偷谋划着什么?他不能光坐着让别人计算,他要先行一招。
“还有,把这件事情办好以后,不要再委托罗律师大项目,但是要时不时请他处理一些别的事情,另外派人监视他。”文世恭把雪茄重新点上,“我怀疑,他有问题。”
李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送走李会,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文世恭一个人,烟雾缭绕在房间里,文世恭深呼吸一口,空气中全是烟雾的味道,没有文谦的气息。
不像他的那个房间里面,如今满满的,都是文谦的气味,挥散不去。
明天让管家把整个房间都拆掉清洗一遍好了。文世恭闭上眼睛,半躺在沙发上。
办什么事情,都不能忘记自己的初衷。
文世恭没有忘记,自己还有帮父亲报仇的重任。虽然父亲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阴谋诡计的代表,一个没有温度的符号,但是,不帮他报仇,又怎么能显示出,自己确实是文家的支柱。
拿起电话,文世恭拨给了东盛娱乐的CEO。
☆、催眠
文谦在一片混沌中睁开双眼,居然有点神清气爽的感觉,好像在一个雨夜里睡了一个很安稳的觉,做了一个很轻飘飘的梦,没有一点不适。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躺椅上,好像睡在了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有一扇窗户就在自己的身边,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整个大大的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
文谦抬起头来想看那个人,却又觉得自己四肢乏力,好像有点抬不起头来,他听见那个人声音柔和地说:“不要紧张,放轻松。”
房间里传来柔和的音乐声,从四面八方蔓延到文谦的耳朵里,直接深入脑中,文谦有种淡淡的奇怪的感觉,但是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他听见那个坐着的人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文谦轻飘飘地开口:“我叫文谦。”
他听见那人用手指敲击着座椅,有点骇人,那人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不可以骗我。”
文谦居然下意识地害怕起来,好像他说的慌被别人发现了,那人再次问他:“你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黑色。”
“最喜欢的天气呢?”
“我喜欢阳光明媚的天气。”因为天气好的时候,他就不用冒着雨出去打工了。
“记忆里最深刻的幸福时光呢?”
幸福时光?文谦记得,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因为没有什么劳动能力,打着散工也赚不了几个钱,饿了一天,坐在路边的包子铺旁,新鲜出炉的包子味道真的很香,好像把他整个人都勾了起来,他一直都在一边对着那笼包子咽口水,最后,卖包子的阿姨终于发现了小小的他,微笑着递给了他两个肉包,脸上的表情很温柔。
那两个肉包子真的很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文谦下意识地想回答那个人,却忽然觉得记忆混乱,开不了口。
为什么他会觉得,两个肉包子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他是文谦啊,文家的二少爷,山珍海味都能随便当成垃圾丢掉,两个包子算是什么?
内心好像有一堵防护墙,阻挡了他要说出口的话,文谦低声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心吗?”
开心?他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关于“文谦”的过去,童年,少年,直到最近,到底发生过什么,他怎么会知道,他又不是“文谦”。
文谦忽然惊醒,抬起了头,看到那个坐在自己身边的人,那个人居然浑身漆黑,脸上带着刷白的面具,他大叫起来:“你是谁?!”
那个漆黑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内心防护那么深?到底里面藏了什么秘密?”
文谦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这个好像是房间一样的地方,没有天花板,没有地板,没有四面墙,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一张躺椅,一张凳子,那个怪人,还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里是哪里?”文谦朝那个人大吼,“你是什么人?要对我干什么?!”
他看见那人站起来,皮鞋的声音很清楚,那人好像走远了,漆黑的身影融合在黑暗中,柔和的音乐忽然变了,变成了压抑的声音,好像那个原本无边无际的房间,伴随着那恐怖的音乐声,迅速缩小,看不见的墙从四面八方压向文谦,文谦大叫了一声,脚下一空,掉入了深深的黑暗里面。
下坠的感觉只维持了一会,文谦就感觉自己掉到了一个软绵绵的地方,周围都是芬芳鲜草的清新味道,花香四溢,文谦有点沉醉了。
一把柔和的声音在他身边轻声说:“这里舒服吗?”
文谦点点头:“舒服。”
有人朝他伸出手来,跟他握手:“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下意识地回答:“安……”
然后他皱起眉头来,像是刚刚脱口而出了什么奇怪的话。
那个柔和声音的主人问他:“安什么?”
他摇了摇头:“不是安,不是。”
文谦缓慢地说着:“我的名字是文谦。”
握着他手的主人忽然放开了他,缓声对他说:“请在这里好好睡会吧。”
几乎是一听这句话,文谦就觉得困意朝自己袭来,眼皮沉重地打架,不用几秒就睡着了。
首次催眠结束,心理医生贾少伦站了起来,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接过身边李会递给自己的水喝了一口,才开口说:“二级催眠也没有用,他的内心防备很深,我现在探不进去。”
李会看了一眼在躺椅上睡着的文谦,倒不急:“没什么,慢慢来,反正我看现在老板也不着急知道真相。”
贾少伦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童年好友:“老板?就是你说的那个文世恭,你不是说他是个变态吗?怎么还跟着他?”
李会耸了耸肩:“他只是对外人变态,对我还不错,加上薪水高,他还负责帮我妹妹找医院找专家,以老板的人品来说,我估计他也算是高水准了。”
“啧啧,看来你真是跟你老板成了好朋友。”贾少伦指着治疗椅上的文谦,“我劝你还是别太把你老板的情谊当回事,这人能给自己的弟弟打镇定剂再送到我这来,足以证明他没什么人性。”
李会只是随便笑笑,不语置评。
“算了,不说你老板了。”贾少伦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把李会拉出了治疗室,把文谦关在里面让他先睡会,“这个二少爷你们打算在我这里放多久,总不能让我一个心理医生一直监视他吧。”
“那倒不用,老板说了,在他彻底清醒之前,如果还没有找出什么问题,就把他送回文家。毕竟文家还有个林云峰守着,老板就算是怀疑,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贾少伦沉思了一会,有点迟疑地开口:“其实那个文世恭怀疑得也没错,这个文二少应该是真的有点问题。”他压低了声音,“他的身体里面,好像住了另外一个灵魂。”
“不是吧。”李会有点被吓到,“你说的这种情况,这有可能吗?我之前一直认为只是我老板多疑而已。”
“为什么不可能,人的精神本来就很奇怪,你没有听说过一个印度孩子说自己其实是另一个国家的人,还能指出自己从未到过的地方和说从未听过的语言吗?”贾医生一说到这些奇怪的事情脸上就大放光彩,“说不定我真的捡到宝了,这个二少爷,说不定不是‘文谦’,而是姓‘an’。”
李会有点听不明白:“an?什么an?‘安全’的那个‘安’?”
“也可能是‘鞍马’的‘鞍’,还可能是名字里有个相似的发音,谁知道呢?在催眠过程中说出来的话本来就有一定的错误性,加上听错之类的因素。我都跟你说了,我既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特点,你们贸贸然就送一个昏迷着的人给我,我现在探不进去他的思维。”贾医生兴奋地抓着李会的双臂,“要不这样,你跟你老板商量一下,给我个机会在日常生活里接近他,说不定等他放下戒备,我就能一口气套出所有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