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真是的,好歹我还是年长的,太放肆了。”三年的军营生活,让陈驰原本的锐气消磨了不少,满是风霜雕磨过的痕迹,带着些沧桑的味道。
“哦~当时榆木叫的最欢,娶竹篱,哈哈哈哈,被我们笑话了几年。”
“就是,当时他还说如何不能娶,当时竹篱的表情哦~”
“哼,小时候倒霉透了,不是摔跤就是被锁在屋里,那时候巴不得离开这。”
“就是就是,不过一离开了,反倒有些想念了。”
“说起小时候,就榆木最坏了,还怂恿我们喝酒,结果将张家的窖子给喝光了,不过竟然没有跪祠堂啊!果然还是有人撑腰的好。”
“加冠礼也是在祠堂举行的吧?小时候怕死了,特别是和榆木打架的那一夜,一夜的敲门声,吓死人,榆木,老实交代是不是你!”
“哪会是榆木,他自己都被榆婶婶打得半死,躺床上都躺了半个月。”
“难怪那么久没看见他。”
“除夕都没出来,可见有多惨!”
“你们够了。”榆木跳脚,提起坛子灌了一大口。
一人一坛酒,揭伤疤揭的欢。还不是当年榆木性子古怪,又开得起玩笑,留下了不少笑料,小时候针锋相对,现在,也都释然了。总归长大了嘛,如何能不改变些?
谈起现状,有不少人已经准备科考了,三年一度,往日没考上的自然还得再考,状元打马门前过,光宗耀祖不必说。从小的梦,怎能轻易放弃?考的次数多了,也就成习惯了。
“哎,听说竹篱过几日就去郓城?”
“那是,人到底是郓城人,寻个官是易如反掌,哪像我们呐!还得辛辛苦苦考。”都要辛辛苦苦的科考,凭什么他竹篱仗着祖荫就能直接拜官,让人如何甘心?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竹篱要去哪?”榆木突的站起来,带翻一坛桑叶酒,醇香诱人。那人尴尬愣在原地,捧着坛桃花笑不知如何答话,榆木不知,若是贸然答话,怕会造成隔阂吧!虽然很看不惯仗着祖荫的人,不过就竹篱,不靠祖荫也足以中举,本是发发牢骚,却没想……
一个喝的不醒人事的大嘴巴突突,“竹篱要去郓城,怎么?你不知道,也是,也不知如何开口,还是听婶婶娘娘乱扯的时候听到的,去年孟冬便定好的,人家要做官,亏我考了那么久都没考上,凭什么他直接跳过不用考,凭什么…….”
榆木轰得愣在原地,往常从未谈起以后,怎说前几日还思虑起以后来,真是瞒得严实,瞒了几个月。
踉跄着脚步挺直身影离去,当真,萧瑟孤独,徒留一地醇香溢满房间,熏醉了时光。
看来桃花源今年真是流年不利,正月大头陈家爷爷就过世了,丧逢正月,悲到年呐!好不容易寻个吉日行加冠礼,还没开始就说庆家娘子自缢。黄了这加冠礼。
村里的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一桩丧事也办的体面。村里人都唏嘘着庆瑜的不幸,年纪轻轻丧父,如今母亲又撇下他自缢,虽说已近既冠之龄,难免心如死灰。丧事一完,加冠礼只等以后再寻个日子,不少人已经打理行囊准备上路,竹篱自然在其中。
阳春三月,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忙碌了一天,送行离别,三月的雨都充斥的眼泪的苦涩味,岸边的柳折断了枝桠,稀疏几根垂在河内,光秃秃的,哭泣声随着雨声传进耳朵,压着悲伤,欢声笑语都未存在过,落在泥土中,生出一树的悲欢寂寥。
透过模糊的窗纸向外望,叹息着,听着被拍的震响的们,榆父匆匆起身,门开了,烟雨迷蒙,隔着灼眼的桃花,榆木看着竹篱,真是狼狈,淋了一头的雨,平日里齐整的发丝黏在脸庞,滴答着雨水,薄薄的披风早已浸湿,许是风大,一旁的伞被握在手上,瑟缩着身子,远远近近的听,连嗓音都带着些颤抖。
衣服也不知道穿多点,真当自己身子骨有多好,真是。榆木终是起身拿了件大髦搭在手上,榆父早已进屋,留下两人对视良久,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榆木走近,将大髦披在竹篱身上,接过竹篱手上的酒坛子,无声笑开,隐在雨中,意味不明。
“为何来?”
“赔罪”
“何罪之有?”
“欺你,骗你,瞒你。”
“当不起欺,骗,瞒。”
烟雨迷蒙,往日委屈涌上心头,雨滴落在身上晕开雨花,低着头,雨泪交杂,站在身旁的竹篱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当不起,如何当得起?手指泛着白,双手握拳,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当得起的,我不知如何开口,离了家,不知是否能再能见面了,本来想就这几日寻个机会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先知道了,反正是兄弟,又何须在乎那么多!”
并肩相行,各怀心事 ,静默无言。挂在天上的月亮都隐了行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幅情景。
榆木开口,嗓子发哑,别上一股悲凉,带着卑微,字字带着颓废,嘴角不再上挑,折了枝桃花握在手里,看似毫不在意。
“竹篱,自幼便是我同你诉说,你从未告诉我你的事,本以为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你会愿说的,说为何你的身子如此虚弱,说为何你性子大变,说其实我也愿你陪着我的,可是你未说,从未,竹篱,你什么都藏着,什么都不说。在别人面前,不用逗你也是含着笑的,话也多。”
话到伤心处,干脆把断枝往竹篱怀里一塞,将酒启封,提起酒坛子灌,脚步一深一浅的离去,一个萧瑟孤索的背影,一人独自看着,蔓延的悲伤,无法抑制。
兄弟?自然无话不说,知己知彼,喜好怪癖全部得知。忧愁哀怨,挑着眉说,打闹一团,比的上妻子,这样才是兄弟不是吗?
各自都当做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自欺欺人着。罢了,不这样自欺欺人又能如何呢?
自始自终,竹篱的那句明日启程都未说出口。
谁也无法阻止时光的巨轮的碾压,只能眼睁睁看着,谁也无法迈步,长长东西一条路,两人背道而驰,渐行将远。文官武官两条道,如何凑成一家人?
终有一天,你口诛笔伐,我战场厮杀,一辈子,安稳无话。
柳絮沉浮,等花月,坐看云起,燕儿飞。
竹篱站在城口,良久,却未见半人。两人一马,安安静静的,落魄的亭子,倒增了不少色彩,一蛊茶,一碟饼,茶香四溢,饼香勾起了人肚子里的蛔虫,咕噜咕噜响。
“公子还等?不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慵懒的嗓音,陌生的很,竹篱退步,抬首作揖。
“惊扰了阁下,抱歉,这便启程离去。”
揖礼,甩袖,转身,离去,登车辕。男子将双手背在脑后,不问自入,带起一阵凉风,指尖拈着一碟酥油饼。
“阁下这是何意?”平淡的语气,好似眼前人的举动合乎情理。
“反正你去郓城,顺便带我一路。”
竹篱倒茶,清香满车,男子也不问,放下碟盘,自取茶壶倒,
“苦等两个时辰,等谁?”不问自取,当真是无礼。
“知交。”
男子嗤笑,将已倒好的茶水往竹篱脸上一泼,躺身睡下,冷冷的话语带着粗鄙的语气。“懦夫。”
竹篱取出手帕擦净,也不恼,颇有惋惜之色。这是碧玉春,千金难买,榆木好不容易寻来的,还矜傲了许久,想起榆木眉飞色舞的神态,忍不住弯了眉眼,静了许久,才开口。
淡然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琢磨不透,擦着滴落的茶水,染了满手帕的水渍,晕开,成了朵水花。
“那么大胆子做甚,说早了两人一起受罪。何大人,你说呢?”
何景睁眼仔细打量着,挑眉一笑,满腔笑意,起身,撑着下巴盯着,无礼之至。“倒是个聪明人儿,如何认出我的?”
“何大人,潇洒不羁,自是一眼便能认出的。”那自然是废话,何景身上的块平阳王的玉佩可是扎眼的很呐!
何景,前兵部尚书,与竹覃交好,戎马十年,因反剿平阳王私放其子晁鸣被革职,一出断袖之恋传的沸沸扬扬,绘声绘色。
因着平日里放荡不羁,不讲礼数,得罪了不少文臣,罪名一出,落井下石的不少,罪名胡乱添加了一大通,都巴不得他早些问斩。
谁知问斩的关键时刻旧帝驾崩,新帝即位,大赦天下的时候被糊里糊涂的给放了出来。
辗转混迹,结果跟狂风寨那些土匪混在一起,剿了十几年的土匪,结果自己最后倒当个土匪头子去了,果真世事无常。
说来好笑,偌大的一个狂风寨,寨主却是个黄口小儿,占着个名分,实权全在何景手上握着,一个兵头子倒成了奶娘的存在。
因狂风寨离慎阳也算近的,竹覃与何景一直有书信往来,一纸书信,除了抱怨寨主的无法无天,也不知写了什么。竹覃为此还在竹夫人面前调笑,“怕是这兵头子成了奶娘,倒不知爽快两字怎写了!”
此时怕是寻那个贪玩的寨主去,顺路碰上的,刚才与亲友道别时极有可能他就在树上睡着,日夜兼程,眼底的淤青的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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