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将宝儿抱出来。”竹篱向老赵示意,毕竟孩子还在马车内昏睡着。
榆木千辛万苦的抱出来,拍打着宝儿的脸,想唤醒他来。小小的脸被拍的通红,而宝儿却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那边打得火热朝天,这边睡的火热朝天,真是。
“这小子是猪吗?这么能睡!”百般施计无果,榆木泄气的咒骂着,干脆提起防身的剑加入战局。
战局胶着,半晌,宝儿才醒,混混沌沌,就这么愣着看竹篱,眼睛未眨半分。
“醒了,渴吗?饿吗?”温柔眉目,给予人黑暗一束光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绝望无助像被撕裂一个口子,慢慢地能呼吸,浓眉大眼的,傻愣愣的看着竹篱。
“竹篱,小心。”榆木一声惊呼,让竹篱下意识的像疾风传来的反方向躲去,躲避不及,剑生生的刺进血肉里,抱着宝儿的那条手臂登时鲜血直流,温热的血滴在宝儿脸上,痛觉袭来,宝儿被摔在地上。
“竹篱!”榆木怒吼,情急之下,榆木下手愈发狠厉,朝着竹篱奔来,拿剑挡开了竹篱身后的剑,一剑下去,温热的血洒满大地,喷在脸上,让人作呕。
“竹篱!你今天他娘的就给我死在这,不把你弄死我孙成名字倒过来写,哼,给我上,把那白衣服的弄死,插一剑赏一百两,弄死他一千两,银子,都他娘的上。娘的,还敢跟小爷作对,我让你知道后悔两字怎写。哼”孙成坐在马上,指手画足,趾高气昂,看蝼蚁一般藐视着竹篱。
人数众多,一哄而上,榆木必不可免的挂彩,愈发狠厉,一剑一个,自己却也半死不活。
那边的听到孙成报名号却调转剑头来攻击孙成,为首的拨高声音,极愤怒的声音。“就是这小子的爹,闲着没事就来围剿,兄弟们,报仇的日子来了,把这混小子宰了,他娘的,为兄弟报仇。”
许是人神共愤,孙成今年看来也不怎么顺利。
知县,平日里除了琐碎的案件,自然立不了大功,正好衡阳阴山上一大帮土匪,剿匪,这么大的功劳如何能放过,三日一小剿,五日一大剿。将平日里的闲工夫全放在剿匪身上去了。弄得人好好的一个黑风寨,本来与狂风寨比肩的,如此,生生的降了几个等级,如何能不恨。
形势急转而下,土匪就认死理,谁都不管,就打孙成,落败而逃。土匪仍死命追。
“站住,别跑。”
“傻瓜才不跑。”
老赵伤势最轻,从马车拿出药箱,瓶瓶罐罐的一大堆,竹篱的伤势虽轻,却脸色苍白,十分吓人。榆木拿药倒药绑白布,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嗨,小子,叫什么名字?”老赵转身看向身后不认识的少年。
“阿宝。”疼得呲牙咧嘴的,死死的抿着嘴,死要面子。
“阿宝,你是狂风寨主?”竹篱勉强的扯出一抹微笑,拿出手帕拭去宝儿脸上的血迹。
看的榆木大气,伸手将手帕夺了过来,冷嘲热讽,“你看我还有伤呢,不知道从哪带个小子回来,真是的。”
竹篱无奈的笑,“你还跟孩子计较,好了,我来帮你上药。”
“你怎么知道?”阿宝登时戒备起来,握紧手上的剑。
“嗤,真的要打你打得过,强弩之末罢了。放下剑,不然你手臂就等着废了。”老赵看着阿宝戒备万分的姿态,闭上眼,抱着剑打瞌睡。
“何景还在寻你。”竹篱专注的包扎,头也不回。
“他会寻我,哼,看你刚才出手相助的份上,我便大发慈悲的跟着你算了。”阿宝扔掉剑,拿出伤药直接往伤口上撒,看见宝儿直盯盯的看着自己,不耐烦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小心本寨主卖了你。”
吓得宝儿一阵哆嗦。
“寨主莫要吓坏了孩子。”
“宝儿莫怕。”竹篱揉了揉宝儿的脑袋,温声细语。
“我怕什么?什么能让我怕的。”阿宝昂着头,将袖子一掳,一脸的大无畏。
看的榆木大笑,指着阿宝,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哈哈,竹篱说的又不是你,是那个呆子,哈哈”
阿宝一脸尴尬的看着竹篱,在竹篱点头时一张脸红的通透,发出一声怒吼。
“啊!”
一辆马车,拖着一车的病员,在永州县内休息两三日,才又动身。
阿宝榆木凑一堆,鸡飞狗跳不嫌累。
宝儿坐在马车上,看着竹篱,探出头看了看远出打闹的榆木,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掏出封书信。
“竹篱,你看。”
竹篱接过,细细看来,而后一言不发,端坐着,良久,才将信封好,递过宝儿。
“乖,放回去。”
到京都边界,榆木开始跳脚,因为竹篱说什么也不带他去京都。
“竹篱,你真不带我去京都,你就带这两个小孩和一个车夫!凭什么?”
“凭你烦,最烦了,怎么会取个木头名字,天天争来争去的,烦不烦。”一旁的阿宝看热闹不嫌事大,更是火上浇油。
竹篱掏出一封书信,看的榆木的声音低了三分。“莫要以为我不知道,榆伯伯让你去参军,广陵,三日前收到的,若不是宝儿,你还要瞒我多久?”
榆木极愤怒的瞪着宝儿,什么东西,竟然敢跟竹篱说。一转头,分外委屈。“这,我不是想把你先送去京都嘛!”
“京都已经到了。”
“还差三里路呢!”
拔高的声音在竹篱的目视下弱了下去,委屈的撇了撇嘴角。“那我去就是了,臭小子,你给我记着。”临走都不忘瞪一眼宝儿,牵着马,一步三回头。
“宝儿,走,咱们也该走了。”
“嗨,我说他这宝儿的名字啥时候改一下,我听着不太利索。”阿宝终于忍受不了了。一个阿宝,一个宝儿,这是要闹哪样啊!
竹篱看向宝儿,“想要改名字吗?”
宝儿使劲的点头。竹篱思虑良久,才试探着问宝儿。
“那以后叫思方吧!随我姓竹,竹思方如何?旧日曾拂去,思方近未生。以后,莫被以前困住了。”
“嗯,这才像话,改了名字好。”阿宝一个劲的点头。
两个宝一起点头。
“你阿宝这个名字也好不到哪去!”一旁的老赵十分鄙视阿宝这种蠢蠢的行为。
“你懂什么,我有真名的,这不过是小名。”阿宝跳脚,真的,何老头说的,我有本名的,只是不能说。
“哦?说来听听。”
“凭什么告诉你!哼。”
“你就是没有,装什么装!”
在老赵与阿宝的口水战里,竹篱牵着思方上了马车,思方坐在身边。
打击过大,这个孩子已经很久未曾开口,若是他愿意,以后将他送到书堂去识字吧!
“思方,竹思方。好名字。”刚坐进来的阿宝一脸惬意,呼~终于不用为名字而尴尬了。
☆、权策谋(五)
京都郓城,集明国富贵之地,商贾小贩数不胜数,四处店铺,酒楼高耸。骄躁浮华晃花了眼,亏得两个孩子还一动不动的,端坐有礼。
帘外繁华盛世,帘内落寞三身。
“阿宝,你这是打算随我在这京都住下吗?”竹篱斟茶,顺手斟了杯给思方。
阿宝眼睛都未睁开,清脆的少年音拖得生长,“怎么?竹大人不欢迎。”
“不是,只是何景在寻你。”
“他,你不是早修书给他了吗?真当我同你似得。”
“嗯,如此,便好。”思方看了眼竹篱,动了动嘴唇,却又什么未说。
身旁渐渐安静,喧嚣拭去,倒显得苍凉。
“大人,你先行,我将马车从后门赶进去,阿规应该在里面。”老赵打了声招呼,就赶着车走了。
小巷曲折深幽,一路花香袅袅,墙头探出几枝花枝,又不知是什么新奇物种,脚下的青石板岁月年久,不少坑坑洼洼的,存着雨水。湿滑冰凉,刺得人哆嗦。
竹篱叩门,良久,朱门轻启。
“少爷,呜呜,奴才终于看见你了!老爷呢?”约莫着跟竹篱差不多年岁的人,一见竹篱便热泪盈眶,情绪激动。
“父亲未回来,就我一人。先进去吧!安排两间客房。”竹篱将包袱交给阿规,摸了摸思方的头,牵着他走进去。
“少爷你可不知道,前几日收到老爷的信时我有多高兴,这么久,就留阿规守着这屋子。这次来,应该不走了吧!”阿规小心翼翼的看着竹篱,委屈的撇嘴。
“不走了。”
环顾四周,屋内陈设老旧,书画都只有几幅,仔细看着,却像稚子之作,力度浅,笔画都有些歪曲,而比邻之作就相对好些,隐隐大家风范,不过还是不足,不过都是小孩,谁会仔细去看。
就两个字概括:寒酸。
“少爷,申时过半,先用膳吧!”包袱放置好,天已经黑了下来,处处灯火通明,盛世繁华像被隔在屋外,屋内又是一番别样的光景。
一顿饭足足用了一个时辰,自然,阿宝不愿食,苦汤苦水,连炖的汤都带着苦味,苦的人舌头发麻。干脆扔筷子,重新替阿宝等人开了一桌,这饭,才吃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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