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故意小伍分得出来的!要不然他不会主动打人家!”
“不管怎么样打人都是不对的,店里要是还有其他客人呢?”李孜拍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我知道你担心他,也没必要这样一惊一乍的,你又不是第一天在这里做了。谁真的有意针对过你们呢?没有吧,回头我会跟他们说说,没事的。”
贾原从他办公室里出去的时候仍然很愤怒。李孜听他走了脸色才冷下来。
他到厨房找郭绥出来问:“饭盒里面的虫子是怎么回事?”
郭绥知道他意有所指:“是这样的,前天中午我打饭的时候中途去接了个电话,就离开那么一会儿不在厨房,忙得晕了头了也没仔细看。一只蟑螂还是活的,拇指那么粗,不知道怎么抓的。要说他自己飞进来的也不是不可能。你在办公室打电话不知道,他们还笑话说是小伍自己去垃圾堆里捡的。”
李孜的表情顿时变得阴沉。贾小伍的明星梦破了,会有幸灾乐祸的人很正常。他是非常不喜欢这种无聊的事情的,但水至清无鱼,他不可能防着所有的小心机。更何况李孜在这件事上是有责任的,前段时间他对贾小伍太好了,能给的特殊待遇都给了,所以有的人看了眼红也正常。李孜的确是希望贾小伍能够有这个福气出人头地的,可惜贾小伍没有这个命。
人到底是在他的店里面受伤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李孜自问负不起这个责任。他还希望和气生财,长长久久。下午李孜宣布了增加所有人的午饭津贴。
郭绥看出了端倪,他已经把前台贾小伍的宣传照收起来了。客人们反倒是很少能记得起这件事来,这件事也就渐渐淡了。郭绥可怜贾原:“原哥真是不容易,这么实在一个人。”
李孜倒不这么认为:“小伍也不是好欺负的,你没见他和人打架的那个气势?他是个野生动物,到头来吃亏的是谁不好说。”
但贾原来不及细想吃亏的是谁。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不会好起来之后,就不再认为命运会眷恋他。他认了这个命,就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贾小伍身上,竭尽全力、不宜余地地把所有东西都给贾小伍,贾小伍就是第二个他,是重生的一个他,只有贾小伍过得好他心里才能舒坦,那才能让他觉得他自己的生命有点意义,有点价值。
他摸着贾小伍下巴上细细的那道伤口惶惶不安,食不知味。他稍微没注意贾小伍就受伤了,以前会不会还有欺负他的事情他不知道的?这次是下巴那下次会不会是其他什么地方?这次是绊了他一脚那以后会不会把他推到河里面,或者让他从楼上摔下去?做哥哥的提心吊胆,脑袋里重复的都是弟弟如何惨遭蹂躏折磨,最终死于非命的凄凉场景。
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允许发生!如果贾小伍死了,那他的生命还剩下什么?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保护贾小伍!
杨学海刚到公司就接到女儿的电话,杨壹在那边叫了一句:“爸爸。”
杨学海手一抖,差点电话没拿稳:“哎,壹壹,今天上学了吗?”
杨壹说:“嗯。在学校。在上体育课。爸爸你呢?”
“哦,”杨学海揣着车钥匙,走到窗前去点烟:“我在公司。学校还好吧?”
“还行。这边学得没有我们那么难,他们数学好简单的。我都会做。”
杨学海笑:“那不错,其他科目呢?”
“英语很烦。期末还要考听力,”杨壹不耐烦地啧声:“以前我们都不听听力的。”
“那就多练习练习,英语学好了还是有用的,现在你看找工作都要会英语的。”
杨壹很郁闷:“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上次给你发的那个广告你去试了吗?”
杨学海吐了一口烟,掂量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崔爱华和他说杨壹不太接受他们俩离婚的事情。她甚至是主观上不承认这件事,把它当做不存在,天真地以为她可以让杨学海回去。有时候杨学海晚上接到她发的短信,说她在报纸上看到招聘广告很符合杨学海的条件,催促他赶紧去投简历。那语气特别可爱,杨学海看了心酸,也不忍心戳破这层窗户纸,应付应付也就过去了。他想着她明年要中考了,这时候本来不该让她为了别的事分心的。
“试了试了,发了简历过去,他们没回复我。谢谢你。我一定继续努力。你要跟爸爸一样努力考试知道吧?”杨学海说:“等你期末考试完了我就过去,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一点?”
杨壹说:“我想吃腊鱼。广州没得卖,餐馆里做得好难吃,超级咸。”
“好,腊鱼家里多得是,买了给你寄过去。”
“那你再给妈妈带一缸腌辣椒吧。”
“好。”
杨壹的身后传来的哨子声,她匆匆说:“爸爸我们要集合了,我下次再给你打电话啊!”
她啪一声就把手机关了。杨学海听说她的学校不让学生带手机上学,发现了要被没收。
他抹了一把脸,手机屏幕已经黑了下去。
第21章
但杨学海是不想去广州了。他对那个地方有阴影。
晚上吃西洋菜炖猪脚。杨学海看得那油腻腻的猪蹄子觉得腻,全挑出来放到李孜的碗里面。李孜看不见,夹着碗里的肉永远夹不完似的,停下筷子来:“你不吃?”
杨学海看着他脸蛋,李孜皮肤好,又白又滑,像鱼肚子上最嫩的那一块儿,他才应该补充胶原蛋白:“年纪大了,不能吃这么多肉,血脂控制不住。”
“今年体检做了没有?指标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血糖稍微高出了那么一点。”
李孜收拾了碗筷,杨学海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我来吧。”
他最近做家务做得挺勤快,洗完拖地晒衣服,白天没事他在二楼给李孜收拾房间,弄得整整齐齐的,他动作不是很利索,慢慢的,但是一做能做很长时间。李孜有时候吃了早饭看他在收拾书柜,做了两个客人上去看他还在同一个地方。昨天下午他刷了一下午厕所,上下两个厕所给他刷得干干净净的,马桶里一点污垢都没有,客人以为李老板请了个专门的清洁工,随手就把垃圾扔给他,他还真的去厨房里面拿了个垃圾袋出来,弓着腰一路把瓜子皮儿花生壳收拾干净。
李孜觉得他这样不正常。杨学海以前从来不干活,他做惯了大老爷,只有人家伺候他的哪有他伺候别人的份儿?郭绥战战兢兢跑出来说,我跟杨先生说了不用他来做,他说他闲着也是闲着。李孜轻哼,他爱做不就让他做呗,又没人逼着他。但是李孜心里多少有些不安,杨学海这种变化很奇怪,他又不像是在演苦情戏。
李孜抱臂在厨房门口等他,杨学海擦完了灶台,又弯下腰去擦橱柜,蹲的腿麻了站不起来。李孜甚至能听到他关节抗议的声音,他过去把抹布夺过来,一把将人揪起来:“做不了就别做!等会儿把膝盖弄坏了更糟糕,干什么突然那么拼命!”
杨学海两眼前面全是雪花,他苦笑,很认真地说:“我就是想做点事情脑子里不要想事。”
李孜叹息。杨学海没从与孩子分割的痛苦里走出来,他帮不了他,他只能用尽量柔和低微的声音安抚他:“休息一会儿。”
杨学海突然把他抱在怀里,艰难地呼吸。
李孜犹豫着回抱他,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他蹭到杨学海两鬓微硬的发根,有点像胡渣的感觉。他想,杨学海的头发会不会白了呢?他说:“我帮你染头发吧。”
杨学海点头,他的头发确实白了不少,其实以前也有,但是没有那么明显,最近白的似乎多了许多。他是不太在乎这些的,人上了年纪肯定会有白头发,出租车司机熬夜多,更容易长。
李孜拉过椅子来,把镜子放到他手里:“自己看着。”他的手在杨学海的头上抚摸,来来回回好几遍,用手指暗暗忖度。他把染发膏挤在小碗里,用梳子梳到他头发上。
杨学海从镜子里看他,他的眼帘低垂着,明明看不见从这个角度上看却好像他在认真地看手上的活。他看到抖动的眼睫,心里有个浪漫的想法:原来盲人也是会眨眼睛的。那按照蝴蝶效应的理论,会不会在他眨眼的这一秒,在遥远的地方引发轰动?别的地方不知道,至少在他杨学海的心里,能掀起巨浪,能煽动飓风,能引发天摇地动。
“味道难不难闻?”李孜问,氨水的味道稍微有点臭,他被刺激的忍不住皱鼻子。
杨学海看他那样子觉得可爱,笑:“还行,这边好了,换一边吧。”
李孜换了另外一边,他手上沾了染发膏,手指弄得黑乎乎的。杨学海侧过头说:“这个东西是不是洗几次就会掉了?能保持多长时间?”
李孜莞尔:“一个月吧最长。他们说这玩意儿会染上瘾,多染又对身体不好。”
杨学海已经很满意了:“那就偶尔装装嫩。”
李孜找了个浴帽给他戴上:“坐着,等会儿洗个头发。”
杨学海拉住他的手,站起来亲他。李孜推他:“臭的要死。”
杨学海笑,嘴唇含着他的挑逗,李孜搭着他的肩膀被他压在桌子边上吻,杨学海的手移到他的臀部,抓住他的屁股往自己的胯上面按。李孜感受到他蓬勃的欲望:“晚上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