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体的存在,无异于给他的计划增加更多不确定性。他白凌没有怕过,他的手段、能力和魄力,足以让他消除掉所有的不利于己的因素,翟星辰的出现,反而更激起他内心深处不安现状的猛兽。
“秦川。”白凌从报告里抬起头,默默地盯着秦川看,看得他心里直发毛:“现在计划有变,人多口杂,要是谁不小心知道这个消息,你知道处理吧。”
“是,目前没有知情者,如果以后有,也会一律杀掉。”
白凌冷笑:“做得干净点,别留话柄了。现在省里乱得很,前些天还有人给我寄录像带,不知道什么鬼东西,你啊,太不小心了。”
“是、我疏忽了,马上就去处理。”秦川惊得压低头,摸了摸脖子,一手冷汗:“那翟星辰怎么办,要杀了吗?”
白凌轻笑着捡起一颗积木,顺手捏成粉末,他的五官像罩在一层乌黑的面纱里,很阴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把人控制住,主动权在咱们手里,还怕下不好这步棋?”
男人合上资料,百无聊赖地晃动着金鱼缸,把积木一颗颗丢进去,金鱼缸被搅得水花四溅,他觉得没趣,干脆把水全放掉,看到鱼死了,才停下手,露出一个婴儿般没有杂质的笑容来:“给翟星辰注射POE-4号,派人跟紧他,观察反应后交份报告上来。”
“可是,POE-4是催化力量的试剂啊!”一想起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秦川还心有余悸,“副作用大得惊人,公会不同于在别的地方,要是出事的话,收拾起来手尾很长——”
照我说的去做,死不了人。最多让他变个样而已。”
“可是……”
“那孩子和周鸣感情不错吧。”白凌阴晴不定地自问自答,笑容闪过一丝病态的扭曲:“那就让周鸣亲自给他注射。”
“这很危险,少爷!POE会有什么影响我们目前还没办法预测,就这么给他打下去,万一出了事——”
“秦川。”白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折射出狐狸般诡森的光,“你考虑得太周全了,我在想,要不要这个会长的位置让出来,让你过把瘾玩一玩。”
秦川知道白凌是嫌自己多嘴,便咽了咽唾沫,把话吞下喉咙里。“您放心,我这就去办。”
白凌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仿佛朝着未来铺开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今天的对话不准让第三人知道,清楚了吗?特别是小修,他死心眼,省得让他操心太多累坏了。”
“是。”
察觉到今天少爷的情绪不是很对劲,秦川不敢瞎猜,汇报完工作后,立马三步并两步撤退,他匆匆拉开办公室的门,下巴碰的一声,差点撞到林修境的脸,两人打了个照面,皆是一愣。
秦川本来就不怎么待见他,看林修境一幅温温吞吞的样子,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又想起少爷最后那番郑重其事的警告,突然一阵心慌,林修境该不会被听到什么了吧。“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找会长。”
林修境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退到一旁,把路让给他过,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秦川松了口气,心想着这人读得书多,脑子倒是呆得很,身材平板得跟IPAD似的,没点看头,也不知道自家少爷喜欢他些什么。
世间美男千千万,白家有钱有势,要玩什么样的货色没有,看上别人他可能还会服气些,偏偏是这个没劲的书呆子,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
“你进去吧,他在里边玩儿积木呢。”
秦川没好气地应道,想给他开门,林修境从从容容地拒绝了,从一堆文件里腾出一只手去叩门。
☆、始作俑者
“哎哟喂,我们拯救地球的大科学家终于有空来看我了!稀客呀!!”
白凌像料到他会突击似的,生生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仿佛五分钟前的狰狞没有存在过,他笑眯眯地冲对方扬扬手表:“如果要等我吃晚饭,还有一个小时。如果要亲我的话,现在就可以。”
林修境对他那些调情的话早已免疫,跟没听到一样,坐在他对面,看见办公桌上的一堆积木,免不了递一个白眼过去。“您多大岁数还玩这些?改天我找几个九连环,或者高阶魔方给您吧,虽然很简单,不过总比这个有意思。”
“别,墨守成规的东西才没有意思,网上攻略一搜一把,哪有这个好玩。”
在他面前,白凌总幼稚得像个单纯的小孩:“还是积木有趣,随便砌都成,高楼大厦可以,厅堂庙宇也可以,你想啊,辛辛苦苦砌了半天,轻轻一推,轰一声就没了,是不是超级过瘾?”
林修境不置可否,“本来就是,成事难,败事易。”
白凌背靠着转椅,两个指头把玩着积木,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小修好聪明!就像咱们干得活儿,要彻底治疗很难,但是泄露病毒就是打开盖子,一秒钟的事,自然容易得多。”
这是在责怪自己吗?
林修境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虽然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试图为自己开脱,因此也更加拼尽全力地投入到实验室的工作里。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找到解决的办法,为当初的过错稍作弥补。
现在他都三十几岁人了,天天呆在实验室里,忙得连终身大事都没时间考虑,父母急得团团转,他却只能偶尔遐想一下另一半的样子。
偏偏白凌还喜欢时不时拿这件事出来说一说,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他每听一次,心里就痛一次,反反复复,每每等他都要忘了那个伤疤时,那人又坏心地把他的伤口翻找出来,再次扯开。
“……”
白凌默默将对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爱他,却要故意伤害他,让他眼里只看到自己。不管是痛苦还是幸福,只要林修境心里有他,他就什么都可以做。
白凌若无其事地问:“这周末有安排相亲吗?”
“啊?”突然提起这种事,林修境愣了一愣。“没有特地安排,老妈跟邻居阿姨的女儿约了一顿晚饭,随便吃吃就走了。”
白凌似笑非笑:“那就推了吧。现在是特殊时期,实验室正缺人手,总不能你一个项目带头人自己跑去玩,丢下一班下属在加班吧。”
“我哪有!在哪都得吃饭,不算利用工作时间去玩。”
哎呀,这个男人还真不把他放在心里,白凌吃味地说道:“那可不一定了。吃一顿饭两小时,看场电影两小时,散散步一小时,如果顺利的话,还要去酒店滚床单,那就浪费了一晚上。第二天肯定没有休息好,又得浪费一天——”
“等等,不就是吃个饭,要不要脑补这么多。”听到滚传单的字眼,林修境窘迫地推了推眼镜:“我才不是那种没节操的人,才见一次面就——”
“是是是,你最有纯情,你节操成筐。”
见多几次面就能滚了吗,白凌皮笑肉不笑,他真想把这个坏家伙摁在办公桌上干一顿,“但难保人家姑娘不这么想啊。万一她饥渴了,需要你帮帮忙,难不成你还要丢下人家落跑?不得给人笑死,说咱实验室的林大教授居然是个35岁的小处男,会不会那里不行,一传开,公会的声誉不都被你破坏了?”
“哪有这么夸张?”林修境郁闷地挥挥手,被白凌说得都不想去了:“算了,我还是推掉得了,实验室确实还压着很多工作,一时半会也走不开。不过,会长同志,如果我孤独终老,您最好负责!”
虽然林修境只是说气话,但白凌把它牢牢记住了,甚至露出了可以称之为灿烂的笑容来,“你的未来,当然应该由我来负责。”
“……喂,您这么心花怒放到底几个意思。”
林修境无言以对,把一摞资料推到白凌面前,桌子乱得跟垃圾场似的,他实在看不过去,自动自觉地走过去收拾,“今天我要回实验室吃,您自己去食堂抄两菜吧。”
“为什么?!”白凌不同意:“咱们很难得才聚在一起,不一起吃饭怎么行。嗯,已经五点二十了,如果你不想等的话,我立刻翘班!”
“……”
林修觉得跟他多说几句都得气吐血:“我去相亲叫浪费时间,您直接给自己放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再说了,咱们前天不才一起吃过,请问‘难得’在哪里?”
“那可不一样。前天是前天,今天是今天,算起来得有48小时没见了。跟小修分开对我来说,就是度日如年。我一边工作一边想你呢。”
“……”林修境难为情地别过脸,不知该说什么。真不害臊,这种话应该拿去哄女孩子,对他一个大男人讲有什么意思。
白凌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林修境清秀的脸,绯红淡薄的嘴唇,以及宽大的白大褂里瘦削的身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想他想得牵肠挂肚,恨不得时时刻刻跟他腻在一起,跟他做尽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事。
“离下班还有三十九分钟。”白凌看了看手表,扬起微笑,“我决定了,就翘一天!听说云顶酒店进口了一批澳洲龙虾,味道还不错,还有你最喜欢的扇贝和北海道鱼子酱,咱们吃完后,开车出去兜风,顺便看会夜景,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