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钧一听到那沉重的脚步声和那大嗓门就知道这是跟他一个教授的研究生师弟陈威,他笑着扭头看过去,有些无奈地说:“一听就知道是你。”
“嘿嘿,”陈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严师兄,邓师兄说在楼下等你。”
严钧合书放好,站起来系上白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迈开长腿走到衣柜边从容的打上领带,穿上西装外套,往外走的时候还不忘拍了拍戳在那的陈威,“傻站着干嘛?走啊。”
陈威看看举手投足都英俊非凡的师兄,再看看虎背熊腰的自己,忍不住悲从中来,觉得自己要是不离开师兄,估计就找不到女朋友了。
陈威虎目含泪,“师兄你真是太帅了!”
严钧被他悲伤的表情闹了个莫名其妙,但出于礼貌还是对他的夸奖回以一个平时足以秒杀整个阶梯教室的治愈笑容。
“……”陈威血槽直接空掉,更伤心了。
严钧无语的把钥匙塞他手里,觉得这孩子脑子应该有点问题,“锁门。”
然后就抬腿率先出门了。
下了楼,就见师兄邓安泽和老师张晋秋教授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邓安泽时不时点头,态度很恭谨。老教授打老远就看见严钧了,冲他一个劲地招手,严钧赶紧跑过去。老教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非常有我年轻时的风采!”
旁边的邓安泽看看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教授,再看看眉目精致的俊秀师弟忍不住弯了唇角。严钧看见了赶紧祸水东引,微微一笑,“师兄笑什么?”
“……”邓安泽接收到老师甩过来的眼刀,忍不住想,不知有多少人看看了严钧这张脸迷迷糊糊就吃了大亏。他轻咳了一声,“师弟,师兄昨天咽炎犯了,今晚恐怕就要你撑全场了。”
老教授立马换了目标,扭头看严钧,“小严啊,你师兄上不去,你要顶上啊。”
严钧抽了抽嘴角,“老师,要不您给师兄把把脉?”
老教授一摆手,“哎!望闻问切,不用切我就看出来了。”
严钧悟了,敢情老师和师兄这是商量好了要用这次的合作给他试试手呢。
老教授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拍了拍他,把材料塞他手里,转身坐车里了。严钧转头去看高大挺拔的邓安泽,一脸纯良地朝他眨眨眼,“师兄,我只会下药,不会下套。”
邓安泽显然对他这种卖萌行为已经免疫了,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哪还用的着你下套,一听教授的大名,他们就争先恐地往里钻了。你把架势端足了,保证他们哭着给你钱。”
严钧和邓安泽都是聪明人,两个人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誓要坑晚上的金主一把大的。还没等这师兄弟俩继续深入的交流,后面的师弟们喊:“师兄,走吗?”
邓安泽矜持的冲他们点头,“走。”然后给了严钧一个意味深长的的表情,转身进了驾驶室。严钧站在原地,抱着文件,花十秒钟深深感慨了一下师兄实在是一只高贵冷艳的黑肚皮波斯猫,然后钻进了副驾驶。
教授,邓安泽,严钧三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邓安泽专心开车,老教授闭目养神,严钧仔细地看材料。其实,和仁宣的合作已经敲定下来了,今晚的饭局谈判的性质很小,确定合同里的个别条款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今晚和仁宣的大老板的会面。翻着这些烂熟于心的材料,他忍不住想,其实师兄说的挺对的,虽然这次的仁宣药业是行业的龙头企业,财大气粗,底蕴十足,但是老教授张晋秋是杏林国手,那不是拿钱能请到的,所以仁宣这次吃下张教授手里的项目,不仅出了大价钱还走了关系,。这些事要论起来,邓安泽是门清的,听他的意思,仁宣的大老板跟他还有点同院的交情,他也不好当面为难,只能跟他一个□□脸一个唱白脸。
他们走的早,虽然首都路上堵车,但是到了订好的福缘居的时候,仁宣的人还没到,这群人也不在意,三个包括刘威在内的研究生在一起不知道低声讨论什么,教授、邓安泽和严钧则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其他的项目。等了不到半小时,仁宣的人就到了,一阵寒暄之后,刘威几个很有自知之明的闭上了嘴,正襟危坐。
仁宣领头的项目经理不着痕迹得捧了张教授几句,见老教授十分受用,赶紧借机会道歉:“教授,我先替我们陆总跟你告个罪。我们陆总手头有点急事,路上又堵车,正往这头赶,还请您多多包涵啊!”
老教授毫不在意的一挥手,“没事,你们陆总我知道,年轻有为,忙才正常吗。”
经理赶紧陪笑,“说到青年才俊,邓少是您的学生,可是当之无愧啊!”他扫了一眼坐在老教授下首的邓安泽,见他面容冷峻,无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挡在他锐利的眉眼之外划出一道凛然不可侵犯的界限,有一种慑人的俊美。经理心说,别看不是什么大项目,倒是卧虎藏龙,不仅有泰斗级的张教授还有这位邓大少爷,怪不得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陆总都很重视。
老教授呵呵一笑,“小邓的确是我的爱徒。”
邓安泽一听这话快速地扫了一眼身边壁画一样的严钧,神色淡淡地说:“李经理言重了,我资质愚钝,老师的真正的爱徒可不是我。”
老教授哈哈大笑,拍了拍邓安泽的肩膀,“你这小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难不成还要吃你师弟的醋?”
这桌上说得上话的都是人精,李经理赶紧接上话,“这师弟是……”他眼睛这么往下一扫,话就卡在嗓子眼了。
邓安泽也拿眼睛这么一扫,见对面的注意力几乎都落在自己身边这位身上了,他往旁边一瞥,差点绷不住笑出来,他就知道,严钧就靠这张脸到哪都能横着走,更甭提他故意卖乖了。
严钧干嘛呢?
严钧还真什么都没干!
他低眉顺眼的坐在旁边,纤长浓密的睫毛静时像一把小扇子,颤动时像振翅欲飞的蝴蝶的翅膀,优美而乖巧地挡住了他明亮的目光,却隐约留下了轮廓干净秀丽的眼睛,鼻梁挺拔而不突兀,嘴角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无害又安静,没有一处不美好,或许只有那长而浓密的飞扬的眉毛才能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的乖顺。
仁宣的人的确让这样的犯规颜值镇住了,李经理砸吧砸吧嘴,觉得有点不是味,就这样的长相,这样的气质出现在这样正经严肃的饭局上,实在是有点画风不对啊!尤其他眼神再一溜,看到旁边三个学生,一个大熊,一个土豆,一个地缸,忍不住感慨,学术界的口味果真跳跃!
严钧微微抬眼,带了笑意的眼睛使他大而干净的瞳仁只能看到大半个,再加上微微翘起的嘴角,他就用他这副标准的单纯真挚的表情看着李经理轻声说:“师兄谬赞了,承蒙老师看重我才有机会坐在这里,涨涨见识。”
仁宣药业项目经理李潭自认为也算经多见广,不说别的,就严钧这样的在象牙塔里生活的学霸们他就见了太多了,何况眼前这个,更像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小王子,天真又精致,一个眼神就让人觉得他活在一个干净又安宁的世界,哦,还有可爱的腼腆。李潭眼神动了动,放在腿上的手指蜷缩起来,他爽朗地笑了笑:“哎!我看是小兄弟你太谦虚了!怎么称呼?”
“严钧,”他顿了顿,郑重地补充说,“严肃的严,雷霆万钧的钧。”
李潭心里暗笑真是人不如名,面上却不显,只是一挑眉调侃说:“一听就是以后有大作为的人!”
严钧的眼睛似是睁大了一瞬,立马垂目局促地抿了抿唇,脸腾的就红了,一个劲的摇头:“不——不敢,不敢当——”
李潭心说,把这位弄来是当吉祥物来的吗?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轻视,状似打趣的跟旁边的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说:“哎,一看严钧这小伙子就是搞学术的,不像咱们这些社会老油条,看这脸皮薄的,哈哈。”
年轻人点点头:“不瞒李经理,我当初刚出学校也是这样的。”
严钧有些茫然的看这两个人,然后求助地看向邓安泽。
邓安泽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看到他可怜兮兮的眼神,眼皮子抽了抽:“给李经理敬酒。”
严钧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不过仍是乖乖的给自己满上了,也给李潭满上了,略带局促地举起杯:“李经理,我敬你。”
李潭一看俩人这个样,心里透明白,张晋秋清高,不会插手,邓安泽冷淡,扮白脸,严钧单纯,天然的红脸,只可惜,这红脸看起来可不怎么聪明。酒桌上的事,喝了酒就不算事,李潭是什么人,两杯酒下肚严钧就已经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了。
邓安泽和对面那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偶尔交谈,他端起杯子,瞟了一眼严钧,就见严钧捧着杯子,微微眯眼一脸崇拜,而李潭正滔滔不绝得说着。邓安泽嘴角勾了勾。
“——要我说啊,你们教授在咱们行业里是这个。”李潭竖起一根大拇指。
严钧头如捣蒜,“那是绝对的,我们教授一般人可请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