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领命,出去打探情况,不一会就从几个交好的小丫鬟嘴里知道了刚刚内湖发生的事,回去如实禀报了羽弗夫人。
羽弗夫人听了此事,心思百转千回,思量了好一会儿,将几个心腹丫鬟都招到面前,吩咐道:“你们现在出去,就说郁久闾良娣是因为私会五皇子才落的水,把信息散布出去,说的越难听越好!记住!做得隐秘些,别被人发现。”
几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夫人为何要下达这样的命令。诽谤天家,可不是小事啊!
“还不快去!”羽弗夫人厉声呵道。
丫鬟们见状也不敢多问,连忙下去执行主人的命令。
房中只剩下母女二人。
“母亲?”羽弗璩璩很是不解,“您为何要……散布这样的流言?”
“压制流言最好的办法,不是去解释,而是制造更大的流言。”羽弗夫人冷冷笑道,“大长公主的宴席上,东宫良娣私会五皇子,这么惊世骇俗的事,你跟楼家的婚事又算得了什么。”
“可……太子妃要是怪罪怎么办?”
“法不责众,若所有人都在说,她还能治所有人的罪不成?”
第三十章 流言
听竹斋——
苏浅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便看见还穿着一身湿衣的沉月跪在地上请罪,“本宫让你护着良娣,你就是这样护着的?”
“沉月失职,请殿下责罚!”
“去刑堂领罚,若有下次,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苏浅冷冷的说道。
“诺!”东宫太子妃向来赏罚分明,沉月领罚。
暮月在一旁默默看着,一个宫人进入听竹斋,在她耳边耳语了两句。
暮月听后,一脸惊愕,忙向苏浅禀报了此事。
“你是说,泠苑里都在传,良娣私会五皇子?”苏浅微微皱起眉,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沉月。
沉月见状,忙如实回禀道:“绝无此事!良娣从流杯宴出来根本没有见过五皇子,沉月和长乐公主都可以作证。”
“可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像亲眼看到一样。”暮月看着苏浅,请示道,“殿下,咱们需不需要派人去解释一下?”
“解释有用吗?”苏浅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暮月哑口无言,流言这种东西,越解释,只怕越传的厉害。
“都有谁在说此事?”
“很多人。”
“去查一下都有谁?”
“殿下要治她们的罪?”暮月不赞同,“这怕是很难,众口铄金,她们只是说说而已,没有造成实质伤害,而且人数众多,要是治罪,只怕……”
师出无名,又失了众命妇的心,最后只怕得罪大半个朝堂,落得里外不是人!
“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苏浅望了一眼窗外,若有所思,“从本宫更衣到现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流言就传至整个泠苑,背后定有人做了手脚。”
而这个人也算准了她会为难!这种流言蜚语本来就不好处理,而且那些人毕竟是朝廷命妇或官家贵女,想要治罪她们,必定是要牵扯甚多。
事情最后……大概就是东宫吞下哑巴亏,不了了之。
“那殿下……咱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啊?”苏浅看向窗外,喃喃了一句,“确实不太好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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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栖台,蓬莱岛上最高的楼台,顶阁之上可俯瞰整个泠苑。
此时的凰栖台顶阁内,错金螭兽小炉上香烟袅袅,一旁的棋案上,黑白错落,大局将定,黑子已被困入绝境。
一只纤纤玉手突然入局,拾起了棋局中的一颗黑子。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轻按住它,浑厚低沉的男声满是无奈:“落子无悔真君子。”
“妾不是君子,妾是女子!”轻盈婉转的女声颇是理直气壮。
低沉的男声轻笑,带着纵容的宠溺,纵着女子将局中黑子拿出,硬生生破了他将胜的局面。
这时,一个青衣少年回来复命,听他声音尖细阴柔,一耳就能能辨出是宫中之人。
“事情办妥了?”女子问道。
“回禀殿下,事情办妥了。”少年恭敬地回禀道。
“做得好,下去领赏吧!”女子的声音中透着极为愉悦的情绪。
少年退下,独留男女二人在阁中。
白子落盘,声音清脆利落,如同执棋之人的心情。
“皇后心情似乎很不错啊?”
“陛下不懂!磋磨儿媳,是作为婆婆的乐趣!”
第三十一章 四起
流杯宴后,大长公主邀各位宾客去游珍兽馆。
珍兽馆建于蓬莱岛南边,紧连着内湖。围了近半个蓬莱岛作馆,占地颇大,馆内种了许多珍奇的花木,抬眼望去整个园林草木扶疏,郁郁葱葱。人工建造的假山、小湖以及返璞归真的亭台楼阁,坐落在花草树木中,别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感觉。
今年西域使臣进献了不少奇珍异宝,最稀奇的,除了给皇后的那一对西域神鸟,还有一只传说中的“四不像”,皇帝当时将它赐给了大长公主,现正养于泠苑的珍兽馆里。
此时“四不像”的围笼外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去看个稀奇。
“四不像”因它头脸像马、角像鹿、蹄子像牛、尾像驴,因此得名四不像。静笙对这个不感兴趣,这“四不像”就是麋鹿,北狄山林里有不少,她还亲手猎过。
不过……游园的过程中,静笙明显感觉到了别人异样的眼光。跟在苏浅身边时,那些人还会收敛,一旦离开苏浅身旁,总能听见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的议论。
“你看,那就是郁久闾良娣!”
“那个私会小叔子的嫂子?”
“听说还掉进水里,是五殿下救上来的。”
“她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真不要脸!”
“光天化日之下,被男子从水里抱出来,要是我的话,早找根绳子吊死,以示名节了!”
………
“你们在乱吠什么呢?!”忍无可忍的静笙指着那几个窃窃私语的贵女质问。
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发现,那些群贵女有几个倒是闭了嘴,可也那么有几个,自认为是“不畏强权”的硬骨头。
“良娣做得,我们怎就说不得?”开口的,是御史大夫之女刘元香,出身清贵,自认家风刚正不阿,不能堕了家族的风骨。
“我做了什么?让你们指指点点?”静笙问道。
“你私会五殿下了!”刘元香身旁的女孩愤愤说道。她是定国公家的女儿胡予淑,也是最有希望成为五皇子妃的人选之一。
“你胡说!”静笙气极反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私会了?”
“我……”胡予淑确实没看见,不禁被静笙的话噎了一下,“反正!你就私会了!嫂子私会小叔子,不要脸!”
“良娣若行为检点,又怎会招人非议?”刘元香在一旁帮腔。
周围的人似乎很认同这话,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静笙,指指点点,私语不断。
静笙无端受众人指责,仿若站在众矢之地。
这时,身后忽传来轻轻的一句。
“诽谤天家内眷,是要施截舌之刑的。”
众人的目光落在静笙身后,一身白衣的太子妃从容而至,脸上依旧是端方温和的笑容,但说出的话却让他们惶恐。“污蔑皇家是死罪!本宫劝各位还是慎言。”
“殿下安!”
众人给苏浅见礼,苏浅也没有让她们平身,走至静笙身旁。
“太子妃殿下言重了,”刘元香不卑不亢地说道,“不过是意见相左起了些口舌之争,当今陛下从谏如流,择善而从,也不会因臣子的进谏而治罪。”
“这是拿父皇来压本宫?”苏浅依旧笑得从容,“若是本宫跟你们计较,便是独断专行、刚愎自用?”
“臣女不敢。”嘴里说是不敢,可刘元香脸上却一副视死如归的脸色。
好一个大义凛然啊!
苏浅心里好笑,“父皇从谏如流,却从不听信谗言,刘姑娘口口声声说良娣私会,可有人证?物证?”
刘元香没有说话,她是没有亲眼见到,可那么多人都说的有理有据,此事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苏浅看她的样子,也知道这丫头是被人当枪使了,真正有心思的,只会在暗里看着时不时添把火罢了,怎么可能来做出头鸟。
“刘姑娘没有亲眼所见,仅凭一面之词,便定人之罪?”
“可……可不管有没有私会,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湿身被五皇子抱了,这是事实!”
“那又如何?良娣落水,五皇弟在救她!”
“女子贞洁比命重要!”刘元香身边的胡予淑急急说道。
“胡说八道!”静笙开口反驳道,“难道女子落水了,只能任由其淹死?”
“反正贞洁更重要!”胡予淑梗着脖子顶道。
“命重要!”
“贞洁重要!”
“行了!”苏浅打断了两人的争吵,“此事到此为止,良娣随本宫去那边走走。”
“我……”
静笙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浅一个眼神制止了下来。
苏浅带走了静笙,留下的那些贵女,还在原地继续窃窃私语,说人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