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君曦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羽弗夫人,只觉得头疼。
这位羽弗夫人,不止是羽弗纥纥的母亲,也是她舅母,亲的!再看看苏浅,只见那人双眸微眯,嘴角噙着一丝凉凉的的笑意。
君曦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苏浅生气了!
“看来,羽弗夫人是在置疑我东宫的教养啊!”苏浅看着那本《女诫》笑着说道,只是那笑却未达眼底。
“臣妇不敢,”羽弗夫人嘴里说着不敢,可语气中没有任何畏怯。“臣妇只是信奉圣人言,这世上本就没有一女侍二夫的道理。”
“道理?!呵!”苏浅笑得更温柔了,“夫人是在教本宫道理?”
“殿下还年轻,应多看些圣人之书。”羽弗夫人颇为傲气地说道,自是承认了太子妃的话。
“那么夫人是以什么身份教本宫道理呢?”
“臣妇……”
“原来夫人还知道自己是臣妇啊!”苏浅笑着打断羽弗夫人的话,“能越过皇后,教东宫太子妃做人,本宫竟不知原来夫人比皇后还尊贵啊!”
看戏的众人心里惊了一下,太子妃此话说的太严重了
“殿下这话说的严重了。”一个与羽弗夫人交好的诰命出来打圆场。
“哦!那么说,顾淑人是赞同羽弗夫人的话了?”苏浅看着那位出头的诰命,冷冷的反问了一句。“还是说,你也觉得羽弗夫人比皇后殿下还尊贵?”
“这……臣妇不是这个意思。”诰命被太子妃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她可一不想得罪这位未来的国母。忙退回席位,不再多言。
众人见状,便知道现下是该明哲保身之时,千万别触太子妃的霉头。
众人不说话,苏浅对着羽弗夫人又悠悠补上一刀。“夫人可知“僭越”二字怎么写?!又知不知以下犯上是什么罪?”
羽弗夫人强自镇定,她知道僭越这个罪名自己绝对不能担上,“殿下是否忘了,臣妇也是太子殿下的舅母。”
“舅母啊?!”苏浅笑得讽刺,羽弗家在两个侄子间左右摇摆,总认为养在羽弗贵妃膝下的五皇子更亲近些,当年还未立储君之时,又逢先皇后病重,羽弗家曾趁机上窜下跳,为五皇子君时谋划太子之位,现在倒想起他们是太子的舅家了。
更何况太子自小过继给先皇后,按礼法,先皇后才是苏浅的正经婆婆,穆家才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外家。
当然,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但苏浅有的是办法治倚老卖老。
“大长公主贵为本宫姑祖母,与本宫也是先国礼后家礼,怎么?羽弗家难道比姑祖母还尊贵?”
众人心里是极为赞同太子妃的,人辈分最大的大长公主都循规蹈矩,哪轮到你一个被礼法不承认的舅母在这里作威作福?
“今日是姑祖母的花宴,大家都少说一句吧!”君曦见羽弗夫人被说的溃不成军,出们打圆场。
她不想管的!可不管,回宫后她母妃又要哭给她看了。君曦只能求救地看向苏浅,希望她能高抬贵手一次。
苏浅微微一笑,算是给君曦一个面子。
君曦刚松一口气,却见苏浅将静笙手里的《女诫》拿了过来,还给了羽弗夫人。“这书还是留给夫人的小女儿吧,本宫那里还有《女宪》、《闺训》、《女论语》,刚好凑齐女四书,赠予令嫒,祝她与楼家大公子百年好合。”
羽弗夫人的脸色“唰”一下白了,“臣妇不止殿下在说什么!”
“哦!瞧本宫这记性!”苏浅笑,还真像是在自嘲一般,“本宫忘了,前几日楼家大公子坠马伤了一条腿,羽弗家当天把庚贴要回来了。”
苏浅此话一出,顿时勾起了宴席上众人的兴趣,羽弗家什么时候跟楼家定了亲?看样子还悔婚了?
“殿下!”羽弗夫人的脸色难看极了,“小女尚在闺中,并未与任何人有婚约,还望殿下不要道听途说。”
“羽弗家和楼家六月二十七议亲,七月十四在明果寺合了八字,七月二十五换了庚贴,就等着一个良辰吉日上门提亲,可前几日楼家大公子坠马,听说伤了腿,袭爵有碍,羽弗夫人亲自上门要回了女儿的庚贴。”苏浅笑着反问一句,“夫人倒是说说,本宫哪一句话是道听途说?”
冷汗滑过羽弗夫人苍白的脸,她一直以为这事是隐秘的,毕竟还没有正式下定,两家都没有宣扬过,没想到苏浅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羽弗夫人当真是慈母心,如此心疼自己的女儿,但对别人的女儿怎么就那么狠呢?”苏浅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众人突然想起,前不久羽弗家一位旁系的女儿和离了,这位羽弗夫人竟逼着人家落发为尼,年纪轻轻就要一辈子青灯古佛。
可轮到她自己的女儿呢?
对方只是伤了腿,她就悔婚了!
这也……太虚伪!太恶心了!
收到众人鄙夷的目光,羽弗夫人知道,自己苦心多年的名声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一向骄傲自负,极好名声的人,两眼一抹黑,晕了。
第二十七章 落水
羽弗夫人这么一晕,倒是打破了这诡异安静的气氛。
众人见羽弗夫人晕倒,虽个个端着一副泰然自若、处变不惊的模样,但心思各异。
羽弗纥纥将追封太子妃一事,在京中喧嚣直上。羽弗家近来是风头无俩,此时羽弗夫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幸灾乐祸的还真不少。
苏浅云淡风轻喝着自己的茶,顺手不动声色地按下身旁正在给她鼓掌的小爪子,提醒静笙把那得瑟的小模样收一收。
刚刚一直壁上观的主人家,让人将羽弗夫人扶去旁室休息。
君曦掐着隐隐作痛的额角,羽弗家真是做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
没事干嘛去惹苏浅这只装猫的老虎?
不过……
“你怎么知道,羽弗家和楼家交换过庚贴的事?”君曦好奇的问,这事连她都不知道。
苏浅放下手中的茶盏,“准备替太子殿下择选一些良家子,在秀册上看到了羽弗家小女儿的名字,随便调查了一下。”
结果收获不浅,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羽弗璩璩的名字在东宫的择选秀册上?那今天……”
“没错,”苏浅微微笑道,“羽弗夫人一开始就是冲着本宫来的。”
君曦闻言沉默了,羽弗纥纥追封太子妃一事,终究还是给苏浅带来了麻烦。
看来羽弗家胃口倒不小,一个太子妃的谥号还不够,还想要这正牌太子妃的位置。
一个谥号而已,羽弗夫人还真当自己是东宫岳母,敢当众挑苏浅的不是。
想送羽弗璩璩进东宫,还想替她立威铺路,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经她这么一闹,羽弗璩璩是进不了东宫了。
太子妃当着那么多诰命的面,说要赐女四书给羽弗璩璩,祝她和楼家大公子百年好合。
楼家,羽弗璩璩是不嫁也得嫁了。
“唉……”君曦不禁叹气。
“皇姐为何叹气?”
“舅母是自取其辱,怨不得别人。但璩璩是无辜的……苏浅……”
“皇姐想替羽弗小姐求情?”苏浅打断了君曦的求情,提醒道,“但是给羽弗小姐定亲的不是本宫,给她下庚贴的也不是本宫,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更不是本宫。”
所以!关本宫什么事?
苏浅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人若敬我,我自敬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羽弗家敢犯到她面前,她只是废了羽弗家的一个女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你们在说什么?”静笙的疑问,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苏浅回头,一眼撞进静笙的眸子里。
那双眼睛,干净、清透,宛如一汪清澈的静泉。
“没什么。”苏浅对着静笙轻轻一笑。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双眼睛,不要被这些宫廷中的阴暗所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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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的宴席并没有因为某人的晕倒而搁置,羽弗夫人被扶去旁室休息后,宴席不一会就恢复了宾客尽欢的气氛。
静笙对这高雅的曲水流觞,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到后来就有些无聊了。
苏浅发现身边的人心不在焉,频频望着亭子外边,心知小家伙坐不住了。
也是!正是年少爱玩的年纪,叫她跟一群夫人坐在这里讨论诗词歌赋,也是难为她了。
“坐不住了?”苏浅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请问道。
闻言,静笙没说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去玩吧!”苏浅笑道。
静笙眸子一亮,眼巴巴的看着苏浅,像是在问“真的可以吗”?
那渴望又期待的小模样,看得苏浅好笑,点点头,示意一旁的泠苑侍女带静笙出去,让一向沉稳的沉月跟着。
静笙是真的坐不住了,那些夫人说的话文绉绉的,涩会难懂。她怕再待下去,自己就要睡着了。
也就不矫情了,跟着侍女出了亭子。
见静笙走了,早待不住的君曦也悄悄跑了。
宴席依旧是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一片欢声笑语中,一个侍女突然匆匆忙忙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