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贵女们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们若要论德，那本宫倒想问一问。家国大义，和你们个人的荣辱，孰轻孰重？”
“自是家国大义重于个人荣辱。”定国公夫人坚定地说道。“太子妃殿下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臣妇羞愧，差点做了那祸国殃民之人。”
定国公夫人这话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人们，顿时心里都是一种幡然悔悟的感觉，纷纷向苏浅告罪。
谢夫人跪在了苏浅面前，“殿下，臣妇夫君征战沙场，麾下将士大多都是单身，他曾托臣妇为他们选亲，臣妇本该是最清楚其中厉害关系的人，怎知竟如此愚钝，差点助纣为虐。臣妇实在羞愧，愿奉上自己的嫁妆，给那些烈士遗孀，希望她们……早日重新生活。”
谢夫人她这是把自己的嫁妆，送给那些遗孀作为添妆，希望她们再遇良人。
“夫人大义！”苏浅扶起了谢夫人。
旁人见状也纷纷相仿相效，表示要捐出一些金银，给那些遗孀们的再嫁添些本钱，为国家献上一些微薄之力。
静笙看着身旁的人，用一席话收服了所有人，她站在众人之中，如高洁的皓月，受众人的顶礼膜拜。
静笙突然间想到了一个词。
众望所归！
相比于静笙崇拜的小模样，君曦则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苏浅那张嘴啊，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各位夫人小姐们，你们是不是忘了，刚刚这人还逼着你们自挂东南枝啊？
第三十六章 大宁帝后（上）
“太子妃所言极是。”男子的声音浑厚而有力，带着上位者的威仪。
静笙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身旁就的人就已经跪了一地。
“臣妇（臣女）拜见吾皇，拜见皇后殿下！”
静笙被身旁的暮月拽了一下，被拉着跪下，行了见礼。
静笙悄悄抬眼，便看到了一众跪着的人群中，站着两个人。
那名男子看样子已至中年，相貌俊美，有着成熟男子特有的魅力，一身玄色衣裳，身姿挺拔，站在众人之上，说不出的尊贵雅致。
男子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一身淡粉长裙，长发简单绾起，发髻上没有一根朱翠，只简简单单簪了朵秋海棠，漂亮的脸蛋未施粉黛，却更显得清丽脱俗，双瞳剪水，天生丽质，娇俏得如六月桃花，灼灼动人。
听着旁人对这两人的跪拜颂礼，静笙心下明了，这是大宁的帝后。
大宁的皇后……
好年轻啊！
看样子才跟她一般大，却是……阿浅的婆婆？
“平身吧。”
随着皇帝一声平身，众人才跪拜中站起身。苏浅不动声色将静笙拉倒身后，护在羽翼之下。
一个青衣内向皇帝侍奉上一本书籍，静笙偷偷瞧了一眼。
这不是……羽弗夫人送她的《女诫》吗？怎么到大宁皇帝手里了？
静笙一头雾水，而另一边，从始至终窝在角落里的羽弗夫人则是惊出一身冷汗，很显然，她也认出了那本书。
“朕听闻，京中近来流传一本《女诫》，被各家夫人奉为圣典。”皇帝看着手里的手，声音不急不缓，却有些冷然。
众夫人小姐们都默不作声，她们不知皇帝陛下为何会对这本书感兴趣，但总感觉陛下似乎并不待见这本书。
“朕重用汉法，推崇汉化，想要的，是汉家的王道！不是这些有的没的。”皇帝将书随手丢在一旁，“我大宁马上得天下，女子巾帼不让须眉。而百姓更是国之根本，凡阻碍民生者，皆为我大宁罪人！太子妃今日所言，还望各位夫人谨记，莫做愚妇。”
皇帝发了话，众人自是连忙附议。
羽弗夫人则是一阵阵头脑发晕，那本《女诫》是她带进京都诰命圈子里的，也是她一力推崇起来的，现在皇帝亲口说了，那以后大家想起此事此书，怕是只会说她一声“愚妇”了。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皇帝身边的小穆后似是看到了她灰败的面容，像是想起了什么，逐对皇帝笑道：“陛下，妾想起一件事。”
“何事？”皇帝看着自己的小妻子，眼中尽是柔和。
“妾听闻，羽弗家有位贵女，因其夫残暴狠戾，动辄打骂于她，一次竟将她生生打至小产，她实在受不了，便和离了，哪知和离归家后，竟被族人逼着剃了头发出家为尼。”
“荒缪！”皇帝不屑地说道，“自家女儿被欺辱至此，羽弗家的儿郎都死光了吗？”
羽弗夫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
第三十七章 大宁帝后（下）
“听说羽弗家还因此得了个贞静守节，教女有方的美名。”小穆后还嫌火不够大似的，又凑了一把火。
“简直愚昧至极！”皇帝说道，“若是一律追求所谓的守节，那还要公理律法做什么？”
此时的始作俑者，羽弗夫人更是不敢说话了，她仿佛已经感觉到了，以后天下人会怎么看待她。
一个被皇帝斥为愚昧无知的蠢妇。
“太子妃。”皇帝看向自己的儿媳。
“儿臣在。”
“你去把那个羽弗女从寺庙里接出来，等她蓄长了头发，为她择一门好亲事，待她成亲那日，朕给她备一份嫁妆。”
“儿臣遵旨。”
“传朕旨意，即日起，大宁境内不得有人阻碍寡孀再嫁之事，凡再嫁之人，所辖之地赠其良田一亩，以供夫妻二人以后的生活所需。”
皇帝一道圣旨下来，众夫人们愣了一下。
陛下这是……公然支持寡孀再嫁？！
“吾皇英明！”太子妃率先呼应道。
随着这一声呼应，如同一个很小的初始能量，继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等人们反应过来，都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太子妃高呼了那一声“吾皇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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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轩
静笙看着暮月正在收拾回去的东西，大长公主的花宴结束了，苏浅还在帝后那里，让暮月先带静笙过来。
“那个……”静笙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好奇的心，“暮月，你们大宁的皇后今年多大？”
“皇后殿下？”暮月收起了一个赤金小薰球，“比你大一岁。”
“她才十七岁？！”静笙惊诧，那不是比阿浅还小？
“皇后殿下是继后，元后是她嫡亲姐姐。”暮月给她梳理着皇室的关系，“两年前元后殿下病重，当今皇后入宫侍疾，至纯至善，元后薨逝后，被立为了继后。”
“你是说，她姐姐生病时，她被皇帝看上……唔唔……”
暮月忙捂住了静笙的嘴，“我的小祖宗啊！这话也是能说的吗？”
当年有流言，说小穆后趁元后病重，爬上了龙塌。但那些人都死了，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在宫里，让人万劫不复，往往一句话便可。
“你们是在说本宫吗？”
偏偏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询问，女子的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动听，却让暮月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皇后殿下！”暮月惊惶地跪下，抖得不成样子。
小穆后倒没有理她，而是走到静笙面前，很感兴趣地问了一句，“你就是郁久闾良娣？”
“是。”静笙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小穆后将静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皇后殿下在看什么？”静笙不解。
“本宫想看看，让苏浅费尽心思也要力保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费尽心思？”
“苏浅为了保你，不止在陛下面前立了状，还答应解决京中流传《女诫》一事。”
“什么？”静笙惊。
“原来你不知道啊。”
《女诫》一书京中流传甚广，皇帝一开始就察觉到此风不可长。大宁现在最需要休养生息，要尽快恢复人口，才能复苏经济国力。可此书提倡的守节，大大阻碍了皇帝的计划。
偏偏女德这种东西，皇帝一个大男人不好插手，皇后作为天下女子楷模，更不可能公然挑战这种东西。
所以皇帝想到了太子妃。
“其实这事就是一蹚浑水，稍微处理不好，就损害了自己的名声，还会惹得一身腥。”现在天下哪个女子敢公然挑战女德这种东西？皇后倒没想到，苏浅能处理得这么好。
不止遏制了此书，还协助皇帝让大宁数十万寡孀，以及那些单身军士的婚事有了着落，也算解决了皇帝颇为头疼的问题。
“阿浅……是因为我吗？”静笙想起了之前她去找阿浅借《女诫》，阿浅确实很苦恼的样子。
所以，阿浅今天顶着得罪满朝诰命的风险，布下了局。
是为了保她？！
第三十八章 复杂的皇室关系
“母后。”
身后传来苏浅的声音，依旧是熟悉的温婉柔和，静笙回首，看到苏浅向她们走来，款步姗姗，雅礼有度。
“儿臣见过母后。”苏浅对小穆后行了福礼，不动声色将静笙挡在自己身后。
小穆后将一切收进眼底，依旧笑意晏晏，“太子妃，不用紧张，本宫不会对你的小良娣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