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笙左右都被人拉着手,竟一时在原地动弹不得,三个人就这样僵持在那里。
“放手!”苏浅看着君时拉着静笙的手,深邃的眼眸中泛着幽幽的冷。
君时倒也不怵她,出言问道,“皇嫂要带她去哪里?”
苏浅淡然一笑,“这就不是你一个小叔子该过问的事了。”
那一句“小叔子”,一针见血!君时的脸色,顿时有些难堪。
偏偏这时,静笙一个使劲挣脱了君时的手。
君时看着静笙,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跟着那个女人走了。
两人携手离开的背影,像是在讽刺他一般。
苏浅带着静笙去了长信宫,让宫人将长信宫中的门全部锁死。
“静笙!”苏浅看着坐在塌上的静笙,认真的嘱咐道。“我要出宫一趟,你乖乖的在长信宫中,等着我回来。”
说着苏浅就要走,却被拉了一下。回头看到静笙拉着她的袖子,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不安,像只受惊的小鹿。
静笙像是想要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最后也只是朱唇启启合合,却说不出什么?
她就要被赐死了,活葬!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阿浅这个时候却要出宫?静笙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抓着苏浅,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苏浅看到了静笙眼中的惶然,下一刻,她捧住了静笙的脸,一个吻落在了静笙的唇上。
唇舌之间,温情脉脉的缠绵,是怜惜的,也是坚定的。
“静笙,等着我!”
亲吻的双唇分开,温热的气息彼此交缠,静笙听到苏浅在唤着她的名字,明明那么温柔,却如同誓言一般坚定。
静笙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那双惊惶不安的手,放开了苏浅的袖摆。
苏浅似安抚地亲了亲静笙柔软的发顶,保证道:“我不会丢下你的!我马上就会回来。”
“好!”静笙开口,是无条件的信任。“我在长信宫里乖乖的,等着你回来。”
看静笙的情绪被安抚了,苏浅也不敢耽搁,急急就出了门,出门之时,静笙还听到苏浅不忘吩咐宫人,带乌兰落过来陪着她。
窗外,夏末的阴雨还未停。
静笙看着窗外乌云沉沉,不见天日的气象,心里却却很是安定。
她知道,要她殉葬的圣旨,或许已经在来东宫的路上了。
可她并不害怕!
因为她知道,苏浅一定会回来的!
另一边,苏浅才出了长信宫的门,就将一个玺盒交给了暮月。
用上好的金丝木所做的方形锦盒,上面涂金漆雕刻着一只翱翔九天的鹔鹴,刻工高超,那只傲然天际的凤鸟,每一个羽毛都被雕刻的栩栩如生。
暮月一眼便认出,那是呈放太子妃金印的玺盒。
“殿下?!”
“你拿着本宫的金印,守着长信宫!”苏浅看着那个代表着太子妃尊荣的盒子,目光深沉。
“你要抗旨?!”说这话时,暮月的声音都开始抖了。“这是以卵击石,您拦不住圣旨的!”
这简直就是找死!
苏浅还没有说话,就见沉月带着陆常欢,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看到陆常欢的到来,暮月更疑惑了。
陆常欢似乎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圣旨的事,开口第一句话便问道。“小静笙呢?陛下为什么要下旨让她殉葬?”
“她在长信宫中,”苏浅看着陆常欢,目光无比的诚恳,甚至有些乞求。“陆良娣,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本宫从未求过你,今日本宫求你一事。”
陆常欢被苏浅的目光看的一愣,她何时见过太子妃有这样的神情,“殿下请讲!”
“待会儿,圣旨到的时候,务必请你拖住他们!”
“?”
“你是陆家英烈之后,父皇不会动你!整个东宫,也只有你能拖延一二,请你一定要拖住宣旨之人!等本宫回来!”
“殿下……您要抗旨?!”陆常欢问了和暮月一样的话。
苏浅摇了摇头,她不会做那么蠢的事!那样做,救不了静笙。“你只需帮本宫拖住宣旨的人,本宫自有办法!”
看到苏浅如此认真的请求,陆常欢点了点头,虽然她不清楚太子妃要做什么,但她很相信太子妃。
苏浅郑重的向陆常欢行了一礼,“本宫就将静笙交予良娣了。”
交代完这些,苏浅匆匆地离开长信宫,走到宫门外,又对身旁的沉月说道,“你去灵堂那边,拖住于承徽。”
“于承徽?”沉月懵了,这关于承徽什么事?
像是看出了沉月的疑惑,苏浅看着灵堂的方向,说了一句。
“她是父皇放在东宫的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沉月震惊的无以复加。
因为在沉月的印象里,那个不是很喜欢说话的于承徽,在东宫没有多少存在感,更像是陆良娣的小跟班。
她居然是皇帝的人?!
“她是紫微斗数的人!”苏浅又补了一句。
“紫微斗数?!”沉月眼中的惊讶,都快溢出眼底了。“沉月曾听说过,紫微斗数之人,皆是武功高强的死士,可于承徽……沉月根本感觉不到她会武功啊!除非……”
她的武功在沉月之上,而且高出的不是一个级别!
苏浅眼神幽沉,看着灵堂那边的方向。“紫微斗数之首,七杀之主。”
于月白,是皇帝放在东宫里的耳目。
一个父亲,在自己儿子里放了一双眼睛,这种事,也只有皇家才做得出来吧!
沉月心中诧异,却也想起,当初中秋宫宴时,叛军攻入皇宫,整座大殿都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当时受伤的人无数,可在那座殿中心地带的于承徽,却能护着一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陆良娣,毫发无伤的离开。
沉月想起当时叛乱后的太医院,于承徽的衣摆上染了血,太子妃还问了一句,于承徽却只是轻描淡写的道了一句,“那是别人的血”……
“于承徽是父皇的人,父皇有旨,她一定会协助,所以绝对不能让她到长信宫!你去灵堂那边,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稳住她。”苏浅对沉月嘱咐道。
沉月点点头,然后看到苏浅从拿出了两道鱼符。
那是……东宫六率调动兵马的兵符!
“殿下?!你要干什么?”
第248章
东宫的长乐宫,正殿设了灵堂,今日是太子的大殓之日,肃穆的灵堂之上气氛却是诡异。
僧人的念经木鱼声中,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文武百官,内外命妇分站两旁,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只见灵堂之上,一身白衣的羽弗贵妃,站在太子棺椁面前,脸色冷得快要结冰似的。
而她面前,静笙被两个明显武功在身的宫人按着跪在地上。而她旁边的乌兰落,也被人按着,直接趴在了地上。
羽弗贵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眼中是满溢的愤恨。她给了身旁的人一个眼神,那个穿着一身淄衣的太监,捧着圣旨上前,开始宣读皇帝的旨意。
朗朗的宣旨声中,让这个年轻的女孩为已逝的太子活葬。
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陆常欢,听着那要静笙死的甚至,眼中慌乱,想要站起身。这时,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肩上,将快要站起的身子压了下去。
那只白皙纤秀的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的,看上去没用什么力气,却压得她动弹不得!
陆常欢愤然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双目赤红,咬牙切齿的叫出了那三个字,“于月白!”
于承徽看着陆常欢满身的忿忿,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依旧毫无商量的说了一句,“良娣,不可以的!”
“你要看着小静笙死吗?”陆常欢质问道。
于承徽看了一眼被压跪在地的静笙,只道了一句,“这是圣旨,抗旨是死罪。”
“所以……你就帮着他们让静笙去死?!”
陆常欢心里愧疚,她没有守住长信宫。太子妃前脚才刚走不久,羽弗贵妃后脚就带着那道圣旨来了东宫。她想方设法拖住这些人进长信宫的脚步。一开始,这些人还顾及着陆家英烈的身份,她耍起无赖来,倒也能撑一会儿。
只是后来,于承徽来了……
陆常欢到今天才知道,于承徽是皇帝的人。她在东宫有两个任务。主要任务,是做皇帝放在东宫的眼睛,次要任务,则是照拂她这个英烈遗孤,别让她被宫斗玩死了。
“抗旨不尊,是藐视君上的大罪,太子妃是在利用你。”于承徽对陆常欢说道。“你觉得你真能拦得住陛下的圣旨吗?”
“如果今日,圣旨要赐死的人是我,”陆常欢抬头看着于承徽,四目相对间,陆常欢问道:“你是不是也会遵照你的圣旨,帮着他们让我死?”
于承徽沉默了一下,下意识避开了陆常欢灼灼的目光,轻声说了一句,“别说胡话。”
陆常欢心中一沉,逐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明明……自己只是她的一个次要任务罢了!
居然到现在,还在痴心妄想!
她对她那么好,只是因为任务而已……
现在能毫无顾忌的暴露身份,是因为太子死了,她的任务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