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震慑还是被蛊惑,刘河站在树丛几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有点发抖,不是害怕也是害怕。
“转过来。”
执行命令一样,刘河的脚在地上画了圈,不规整的转身,眼睛逃躲地看着刚刚被他揪在地上的树叶。
“建筑工人?”甄军看着他脖子上的工作证,觉得快被这小子搞懵了,又问:“你到底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
第一次在医院,无缘无故抱着他流着眼泪,第二次在大街上跟混混斗殴,第三次给他下药,这一次又是学校的建筑工人。
谁会找这样的人来跟踪他,哪有跟踪人这样明目张胆的?
记得他说过他喜欢自己,从来都没见过的人,怎么来的喜欢?
神经病?神经病会被人用工?
甄军第一次觉得有些茫然,每一种猜测都不是合理的答案。
“我没有跟踪你。”刘河慌乱地解释,想了想他又摇头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跟踪?”
“你找我干什么?!”甄军不太友好的眼神看着他。
“我……那个……”刘河眼珠忽闪转动,既紧张又无措的茫然。
怎么说……从那里说,他们之间该从什么话题开始?
眼前这个一模一样的男人,根本就不认识他,而他们的过往也不曾坦然相对过。
一旦真实的面临,才发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只知道心里有这个人。并被强烈的感觉吸引着。
“说话。”甄军不耐烦他的犹豫,再次强调地问:“你说你喜欢我,什么时候开始的?追到学校来,也是这个原因?”
“我……”刘河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好像一肚子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撇得整张脸有些暗红。
“你有病吧!”甄军厌恶的视线地扫着他,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他有过仰慕者,男的、女的都有,有的也搞不懂是哪里冒出来的,同校的,或者见过面的。
也许眼前这个,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在校外见过的毫无印象的人,轮长相实在一般,除了偶尔让人看得奇怪的眼神,以及这种莫名其妙的身份。
混混?农民工?
半天不说一个字,吞吞吐吐的模样真是滑稽……
随即甄军也不愿多看一眼,转身就朝操场走了回去。
那道身影渐行远离,刘河的心紧紧地抓在一起,似不舍又似决心地神情。
“我喜欢你。”刘河大声喊了一句,拳头拽得紧紧的。
对这话毫无感觉,甄军径直跨着步子返回,一丝犹豫都没有。
已经夜幕降临的天空,布下暗暗的光景,静又稀疏的校园建筑间,隐隐透着这句话的穿梭,刚好传进操场台阶上站着的罗英军的耳朵里。
按时来找甄军回宿舍,刚到就见他在对面的树丛边,还恰如其分地飘来另一个男生的表白的话语。
是对甄军表白的?
男的?
是谁?
☆、第 18 章
“那是什么人?”罗英军帮忙拿下甄军身上的负重沙袋问:“一个男生在学校里这么大声表白的,还真是有勇气。是对你说的吗?”
他跟甄军都有这种被人表白的时候,因为他们的关系不能公布于众,在学校都是单身的身份。
一般都是女生,尽管军校的女生本来就少。也有男生,这样的也特别少,“gay”这个身份十分敏感,都是暗地里示爱,像刚刚那种疯狂模式的,还是头一个。
漠不关心这个话题,甄军走在他前面的步伐有些快,只想回宿舍休息会儿,指挥课的报告还需要修改。
谈不上失落,罗英军也没再说什么,跟在后面把负重沙袋扛自己身上。
就像秦明说的,他不该用猜疑去拉开他和甄军的距离。
宿舍的其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罗英军放下东西,安静地给甄军到了杯水。
训练的缘故,甄军养成了喜欢喝纯净水的习惯。
“我除了你还会看上谁?”拿杯子,甄军看着他这样说道,眉宇挑起欣然的幅度。
也许罗英军自己都没发觉,脸红的速度比想象的快,掩不住地扬起微笑,自信地反侃道:“除了我谁又配得上你”
“对,就是这样。”喝了口水,甄军把手揽在他腰上:“这才是我喜欢的罗英。”
看着那张粘上水而润泽有些性感的嘴唇,罗英军很想吻上去,可这是甄军不喜欢的,他们有个约定,除了周末,绝不有什么亲密接触。
很快地,甄军就拿回了手,像是进行了一段再普通不过的对话,回头专注检查电脑上的报告。
“哪个系院的”罗英军的心情不错,一边收拾自习要用的课本,问得毫不经心的轻松。
平时他们的轨迹都是这样,罗英军在一旁悠闲地说话,甄军紧锣密鼓地安排自己的功课和训练事宜。
甄军喜欢掌控自己的时间和事业,绝大多数的事都亲力亲为,罗英军少爷惯了,对家族继承的事也不那么上心,连学功课也是秦明有时在给他当枪手。
金融系的给指挥系的当枪手,听起来确实不搭边。但他们合作愉快。
“不知道。”甄军的头动也没动:“不是学校的。”
“不是学校的人?”罗英军停下手里的动作,扬起奇怪的神情:“怎么进来的?其他学生的家属吗?怎么会认识你呢?”
“第二宿舍楼的建筑工人。”好像找到了什么错误,甄军的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改动了几个字,又继续接着罗英军的话题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认识的。反正我不认识他。”
一心二用对他来说好像也没什么。
“建筑工人!”罗英军觉得更惊奇了:“我们都很少去那边的施工区,怎么会对你感兴趣的。”
刚好写完一个段落,甄军回头看着他,撇着一丝笑问:“你又吃醋了?”
“谁吃醋了。”罗英军傲气地翻了个白眼,有点掩饰的味道:“问几句又怎么了。”
“行了,一个神经病而已,讨论他干嘛。”起身甄军脱了外套,刚刚伏地挺身过,满身的泥土。
“去澡堂吗?”罗英军也不再感兴趣这个话题,转身到衣柜给他拿衣服,又看了看时间道:“还有四十分钟要自习了,得快点。”
“嗯。”
接近四月的尾声,偶尔正午的阳光特别灿烂,劳作太久,甚至觉得是烈日当空,晒得皮肤发痛。
刘河却十分的卖力气,在工友眼里简直像个水泥工的明日之星。
汗水一波一波地流淌了全身,兴许他还是不习惯光膀子干活,穿着土色工地服外套,里面的体恤已经湿透,阳光在砖石和水泥间发光发热,抬眼望去,睫毛上的汗珠透来的光线折射进瞳孔,如发烫的针扎在眼球上,疼得难受。
学校里此起彼伏的军号喊得嘹亮,真有振奋人心的效果。这是对刘河特有的功效。
马上就收工了,还可以提前去找甄军。
米粉不能泡太久。
“刘河,你可以休息了。”何达赞许地对他扬手:“小伙子有耐力,又肯干,真是不错。”
“哎,谢谢何叔。”刘河忙拍了拍手上的泥,浮着诚恳的笑。
“你先去工棚吧,马上开饭了。”何达也朝身后的工友们说:“差不多半小时后,集体收工,小刘的工作已经完了,让他先歇会儿。”
“那我先走了。”一溜烟,脚步轻快的,刘河就跑开了工地。
“年轻就是好啊,干活儿利索。”
“现在的小伙子肯吃苦的已经少了。”
望着那道有活力的身影,一两个人应和了几句。
星期三,上午最后一堂课是军事运筹学。
C区2栋教学楼的阶梯教室可以看到学校的南面全景,最显眼的景观,是大楼中间的五角星花坛,里面零星排列几株金盏菊,列在嫩绿草从间似乎有点孤军奋战。
又是落花的季节了。
罗英军喜欢坐靠窗的位置,就是怕课堂太枯燥,偶尔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只是花败换季,很快就只能看一成不变的绿色。
“又热又无聊还有蚊子的夏天要来了。”他回头对一脸认真的甄军低声说:“我的血型很招惹蚊子。”
甄军的眼睛盯着前面的电子投影幕,手里偶尔记着笔记,硬朗的唇角轻微张合,回答:“你家里拿来的灭蚊器挺管用。别净想些没用的,听课。”
眼皮无力地抬了抬,罗英军对那些理论毫无兴趣:“真正的战争不是这么胡诌几句就能解答的。博弈论、统计学、雷达,讲了一百遍不也是在原地打转。”
家庭背景不同,使他们两在某些观念上是不一样的,不过甄军也不反驳罗英军的家族教育,对黑市交易和军火买卖,讲什么战术上的规则,反倒是不和规的。
“你们红叶不是也交易雷达?”甄军无端问了句。
“所以我们以挣钱为宗旨。”罗英军把笔杆悠闲的转在手指间:“带兵打仗不是强项,这年头也不靠正规军出头。”
“来读军校真是浪费时间。”甄军说着,低头写了一段数据:“军事管理枯燥又束缚,真不适合你。”
不带任何感□□彩,纯粹就事论事。
“我爸只让我读军校。”罗英军无奈撇了个眼神:“不然就要接管家族事业,那只会更枯燥更没有自由。”说着,又朝甄军深情地浅笑:“在这里遇到你不是很幸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