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何婶的女儿是该到年龄了吧?”围裙阿姨手肘怼了下何婶问:“年底在村子里看人了吗?”
何婶笑着摇头,不由心地叹了口气:“哪那么容易哦,现在的年轻男娃,净整些花里胡哨的,工作不稳定,人又不踏实,还吃不得苦。”
这边议论得热闹,刘河手上忙得专心致志,围裙阿姨就朝他问道:“小刘,你有女朋友没有?”
兴许是没在意她们在讨论什么,刘河在小心把粉成到饭盒,随口应道:“没有。”
几个女人同样的目光看向何婶,何婶也乐于接受的扬了扬眉宇,看着刘河觉得越来越顺眼。
“小刘,你几岁了?”
“23。”刘河诚实地应,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群事儿妈算计。
回头,围裙阿姨挤眉弄眼地小声低估:“何婶,合适呢,你家惠子20,般配哦,小刘这模样也不错,个子也差不多。”
“对,反正我们家惠子也在长沙打工,我过几天喊她来看看。”何婶高兴地说,又朝几个人招呼道:“你们啥子都莫说,我把她叫来玩,要相中了,就再问问其他的。”
“好嘛,要是你家惠子看不上,我再给小刘介绍别的对象。”短头发阿姨卖力地争取道。
“好。”何婶很乐意的答应。
短暂的十几分钟,刘河做个米粉的时间,已经被大妈们轮番交易了好几遍,暗地里排着队要给她做媒人。
枯燥乏味的工地,果然见不得年轻人,事儿妈们给别人相亲,比自己出嫁还上心。
“何婶,谢谢你借我用厨房。”刘河提着装好的饭盒,离开时道谢。
“没事儿,别跟婶儿客气。”看着他的饭盒,何婶笑得更高兴了。
工地上有一些人为了节约,也是自带饭盒,弄热了,拿到工地上吃,完了就继续工作。
真是个踏实小伙啊。
还是食堂门口,刘河拿着饭盒,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每一个到这么来的学生。
准时准点,他见到了昨天的那三个人。
秦明和罗英军的脸轮番的变色,同样的诧异……默念同一句话,怎么又是他?
甄军则面无表情地直奔食堂二楼走去,应该说加快了步伐的速度。
刘河忽视秦明一直使给他的眼色,小跑在后面,追上去,把饭盒递他面前说:“你尝尝吧,说不定你会喜欢吃的。”
甄军回头的时候,罗英军都吓了一跳,那表情像个魔王要爆发的样子,冷丢一句道:“滚开。”
刘河觉得很累,从四点到现在,高强度的体力消耗,除了对甄军的执着,疲劳抹去了他一切的感官,但眼前这个男人是他某个精神支持点。
不愿放弃,他又把饭盒往甄军怀里推了推:“拿着吧,当多一个拌菜也好。”
罗英军有些面红耳赤地盯着刘河的脸看,这样明目张胆当着面儿抢他男朋友的人,这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个。本以为只是个平庸的下层人,但这坚持的死缠烂打,真让人没办法不讨厌。
不过所有人更受惊吓的是,甄军转身一把揪着刘河的衣领,动作不大,但绝对有力地将他拽到食堂外,直至后面人流较少的绿化坛。
刘河还小心翼翼捧着那盒米粉。
秦明跟罗英军忙追出来,只见甄军一面鄙视地拿过他的饭盒,把里面的米粉全数泼在他身上,狠厉且无情。
“再敢来,我照样泼。”甩下这句话,甄军拉上罗英军的手走回了食堂。
☆、第 21 章
比起辛辣的米粉在身上肆意妄为地残留,滚烫,刘河的眸子里倒影出那两双十指紧扣的手,心揪起来的难受。
他徒手把那些亲手切碎末的配料,合着泥土,合着滚热的温度的米粉,一点点拾回饭盒。低头,生生憋住那道酸楚在鼻尖打转的东西。
“你还捡起来干什么?”秦明刚走到墙头又折回来愤愤地问:“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喜欢上甄军!天呐,我简直被你怪异的举动搞疯了,你的这些言行根本就是不和逻辑的。”
刘河的声音隐约的哽咽,一字一顿的说:“秦明,我喜欢他,那种感觉跟你对罗英军是一样的,不过你比我幸运,你并不会被这样讨厌……即使被讨厌,你会切断那种感情吗?。”
“什么!”秦明的眼镜都差点掉在地上。
只有方四平知道他喜欢罗英军的事。
这些日子秦明看见的方四平简直判若两人,他都想推测这个人已经疯了。
又为什么会讲出这么一段话?
大脑在飞速运转,方四平这道题,在他脑子里已经超越任何水准的难度。此刻面对他的提问,秦明说不出只言片语。
“我一无所求的来自取其辱,因为我的世界闯进这个男人,要他出去,唯一方法就是让这座装着他的房子全部支离破碎,这样我就不受控制了。”抬起头,刘河的眼睛划出一道苍茫:“我们从上一世到这一世,总有一方,是毫无道理的,多荒唐的事都能做出来。你也别奇怪我的举动,他为我也做过极端的事,其实……我也在等,等那颗心碎到觉悟的时候,也许是我死了,也许会豁然开朗,只是现在,我只能这样。”
秦明尽量使自己冷静地扶了扶眼镜,说:“方四平,我不止对你的感情观奇怪,我对你的全部都觉得惊世骇俗,在我看来,你简直就是一个跟方四平长得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人。”
“除了方四平,我也认识你。”刘河落魄中挤出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笑得秦明的心突兀地沁心发冷,良久才回过神来问:“你在工地住吗?你家在哪知道吗?父母是谁?告诉我方四平。”
刘河知道他在把自己当做精神病问,也不辩驳,收拾好饭盒,起身微微一道深呼吸,道:“我没神经,你乱是正常的。”
靠,到底是谁在乱啊?
这症状八、九不离十了,秦明咬牙腹诽,越发确定地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刘河。
“我走了。”捧着饭盒,身上一大块狼狈的油渍汤迹,漠然转身,往工地的方向走去。
秦明看着他的背影,眼皮忍不住的跳:这件事该告诉舅舅吗?
六点下班,回到帮派住所,方四平也安排完了帮会的事情,他这个代理老大,做得信手拈来,全帮的人也被管理得服服帖帖的。
刘河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猛烈地吃东西,中午什么都没吃,又那么大的消耗了一整天,早饿得头晕眼花。情伤、身伤一大堆,唯用食物来宣泄。
一边吃又一边把在学校发生的事告诉了方四平。
“你真行,追个爷们儿,连饭都不吃。”方四平嘲讽地竖起大拇指,又黏着自己的下巴分析道:“其实秦明完全可以帮我们。”
“什么!”刘河嘴里满满塞着食物,几片菜叶被拖起来挂在嘴边,瞪大的眼睛惊讶极了。
方四平不屑地漂了他一眼:“秦明是个聪明人,他又知道你的身份,碍于我们的原本恶劣的关系,他才没揭发你,可能也不想引起罗英军他们的猜疑。”
刘河快速嚼完嘴里的食物道:“那他怎么可能帮我们?”
“但他现在肯定以为你是个疯子,说不定现在正准备打电话回家告诉我爸,说我疯了。”方四平悠闲地给自己点了只烟。
“那怎么办?”刘河问得慌张。
“所以我们要把他拉到我们这边。”弹着烟灰,方四平给出结论道。
“他那么讨厌你,你这种说法根本就不成立。”刘河不抱希望地说。
“厌恶归厌恶,我又不是他杀父仇人,还不至于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像思考着什么,方四平将烟夹在指间,另外两只手指撑着额头摩挲:“把我们的事全部都告诉他,关系到罗英军的生死,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哦。”刘河低头,想起白天的事,说不出来的滋味。
连续两次被拒绝,一次比一次惨烈,也不知是不是方四平这副皮囊的原因,还是受身在自己躯体里的方四平的影响,还有了那种越挫越勇的感觉。
方四平拿手机给秦明发了条短信后,就把电话丢在一边,满脸闲散地跟刘河聊道:“我把你的号补回来了,一开机就是你家里的几十个电话拨打信息,哦……还有一个叫苗甜甜的婆娘。”
提起精神,刘河询问:“你回电话了吗?苗甜甜说什么了?”
“回了一个,你爷爷还是说钱的事,那个婆娘说的也是钱的事,大概是你爷爷找她借钱了。”方四平深吸一口烟,对这件事不痛不痒的神情。
“那你怎么回的?”刘河着急的问:“我妈和妹妹好吗?”
方四平眼睛邪灵的一撇,笑道:“我就说六一儿童节回去给他送钱,老头子就闭嘴了,至于那个婆娘,我没打电话,她是你女人?”
“嗯。”刘河承认地点头。
“你还有女人?”方四平觉得有趣地挑起眉宇:“你之前不是那个调调啊?”
“嗯。”依旧点头。
“是被甄军给掰弯的?”方四平问得大声起来。
这次刘河没应声,而是默认地点头。
“我习咯!”方四平无端骂了句,有那么点意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