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样,“从来没有”和“有了却不在”是天壤之别的两种孤单。
他凭什么要他坚强起来,等他回来?他爱上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内心住着一个迷路的孩子,怕寂寞怕被丢下,他现在根本没资格要求他长大。
“我……”和臻听了他的回答,才把脑袋从被子中探出来,仍旧没有回头,说:“我没关系。”
“我有关系,我离不开你,一秒也离不开了。”陆友铭不满地抱住他晃了晃,把脸埋在他的后颈。
没错,到底是谁离不开谁呢?
和臻吁了口气,扭过头,脸色恢复往日冷静,问:“到底是什么事?你要去哪儿?”
陆友铭却耍上了脾气,努着嘴道:“什么事也没有,我哪儿也不去,都是你瞎猜!我要永远赖在你身边,你别想着甩开我!快睡觉!”他说着啪地一声关了壁灯,衣服也不脱搂紧和臻把下巴搁在了和臻的脑袋上。
和臻不由失笑,闭上眼也不想再问什么。
他说的,他都信。
这么一折腾,和臻反倒没了睡意,静静听着陆友铭在耳后的呼吸逐渐均匀。
他转了个身,把脸贴在陆友铭的胸口,听着他令人安心的有力心跳,缓缓开口道:“还记得你以前说我总是因为怕失去所以连拥有都不去尝试,当时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亲情爱情,即使不在了也会留下什么变成我们自己的一部分,人可不就是在这种失去中逐渐成熟的。但是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想要这些留下来的东西,不想要它们变成我的一部分,因为它们是伤疤。”
他停了一下,又往陆友铭怀里缩了缩,继续说:“我就是想要你每分每秒都在我身边,不给你一点变成伤疤的机会。我是不是很霸道很自私?对啊你说过的,我很霸道。可是我真的……很害怕。”
最后三个字微不可闻。陆友铭却听得很清楚,他从和臻开始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和臻从来不会坦白这些,今晚是因为生病神经有些敏感,而且他大概以为陆友铭已经睡着了,才会说这么多。
可他不知道陆友铭睡觉向来都会时刻注意着怀里这个人的动静,哪怕只是一个翻身,他都会知道。更何况这么重要的自白,他怎么会错过。
和臻说完那句害怕,就被人摁着后脑勺吻住了,用力且深情。
他瞪大眼睛,惊愕。随即反应过来,推着陆友铭挣扎起来:“放开……会传,传染的……”
陆友铭摁住他的手,翻身压住他使劲吻,边吻边回答:“传染吧,快点传染,把你的害怕和担忧统统传给我。我才不要你整天担心我变成你的伤疤。我要变成你的祛疤灵,把那些让你成熟的疤痕全部抹掉,让你任性让你霸道,让你返老还童。”
和臻听着陆友铭这无厘头的“哄骗”,鼻子顿时酸的不得了,他停止了扭动,闭上眼开始回应陆友铭的吻,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流进耳窝。
☆、白月光
第二天一早陆友铭就请了假在家看着和臻——不许他上班。
确实,感冒发烧能算多大点事,张甘草听了他的理由都嘲笑他矫情。陆友铭也不尴尬,矫情就矫情呗,他乐意!
别人他管不着,但和臻,他就要管偏要管,就是大惊小怪就是心疼就是要寸步不离!谁让是他的人呢?
和臻被他摁在床上一脸无奈地听他瞪着眼抱怨:“谁家董事长当的跟你似的,前一天发烧到三四十度,第二天还得起大早去上班,有那么忙吗?你一天不去上班公司就要垮了?谁还能炒了你不成?!”
“友……”和臻苦笑着听他说完,刚开口嘴里便被塞进一个勺子。
“快点吃,一会儿凉了吃完肚子疼!”陆友铭撇嘴。
和臻没抗拒,听话地吞了那口粥。然后抓住陆友铭又要舀粥的手,定定看着他,小声叫:“友铭……”尾音略微拉长了些。
陆友铭肩抖了下,被他叫得打了个激灵,他从没听过和臻这种语气,软软的真挠人。
心想和臻这语气是跟谁学的?这闷骚竟然还会撒娇了?!
然后他便佯装愠怒地回望和臻,和臻的眼睛很漂亮,狭长又带了几分冷感,但陆友铭总觉得他的眼睛很清,水亮亮的,跟一井水似的。
他看着和臻的眼睛,里边竟还有几分请求。陆友铭抓狂,麻蛋这太犯规了,怎么可以这样望着他!他不自在地咽了咽,结结巴巴:“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是不会让你去上班的!撒娇也没用!哼……停!你,你别说话,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吃完再说。”
他一口气打断了和臻好几次张嘴,霸道地把勺子塞进和臻的嘴里。
和臻额角抽痛,瞪了他一眼,才愤愤不平地把勺子从他手里夺过来,“我自己会吃。”
说完一口气把那碗粥吃了个干净。冷着脸把碗塞给陆友铭,瞥他一眼:“行了吧。我可以说话了吧。”
陆友铭抿着嘴笑得得意,捏捏他的鼻尖:“真乖。想说什么?说吧,反正说完也不会让你去上班的。”
和臻嘴角抽了抽,气的说不出话。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这不是担心你嘛。都连续上班大半个月了,他们不心疼我可心疼。”
“哪有连续?前天不是才休息过。”和臻反驳他。
陆友铭抓抓后脑,又摸了摸鼻子,小声嗫喏道:“那……哪儿算休息啊?”
“怎么就不算……”和臻不满地立起脊背,却看到陆友铭耳朵在莫名发红,低头一寻思,也不由脸色一僵,闭了嘴。
确实不算休息,比上班累多了,自己后边这会儿还隐隐作痛着。
气氛有点微妙,拌嘴也有点拌不起来了。
和臻扶额,闭上眼,吁了口气,决定实话实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友铭,我大概要被炒鱿鱼了。”
陆友铭张大嘴:“啥?”
谁敢炒董事长鱿鱼?
和臻脸色有点疲惫:“最近股市比较动荡,和氏也没能幸免被卷入了这场危机。原因却是因为我上个月的一个错误决策,才让和氏陷入了水深火热。董事会的各位叔叔们在父亲以1%的优势艰难地把和氏‘世袭’到我手中的时候就开始视我为眼中钉。他们想抓住一切机会拉我下来,所以从上个月那件事之后,他们都像变成了空气一样,摆明不打算跟我同心协力。他们宁愿看着和氏在我手中垮成空壳,也不愿意伸出援手。他们竟然宁愿要和氏这个空壳。”和臻呵呵笑了一声。
陆友铭没接话,往他身边挪了挪,轻轻揽住他的肩膀。
和臻长出一口气,借势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只是觉得对不起祖父。父亲在的时候,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和氏,几经折腾,最后勉强维持住和家1%的股份优势。我不想它在我的手上垮下去。”
“有什么办法吗?”陆友铭问。
和臻摇摇头:“不知道。入冬以来,股市动荡得太不正常,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怎样,所以我一天也不敢放松,天天盯着。友铭……”
他突然侧过脸望着陆友铭。
“嗯?”陆友铭抚了抚他的眼角。
“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钱、公司、连这房子都没有了,你还会……”
“会!”陆友铭打断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跟那些都没关系。”
和臻微微笑,“幸好我已经把平湖那套房子转到了你的名下,也给沐沐存好了下半生的治疗基金。”
“傻瓜,想什么呢?说得跟马上要破产了一样。你多厉害啊,年纪轻轻三十岁出头,一个人运筹一大大大栋楼的员工,开了那么那么多连锁店,多棒啊!哪儿就这么容易被打垮了?!”陆友铭张开手臂,夸张地比划着,他确实不懂商业上的事,但是他只要看着和臻工作的样子,就知道和臻不是个花瓶,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只是再厉害的人,也防不住身边的人联合起来给他使绊子。
和臻哑然失笑,“你真是这么看我的?”
陆友铭立马保证,“当然!必须!我老婆是天下第一棒!”
和臻:“那也得好好工作,不然就变成天下第一坑了。要不你把我电脑还我,我在家远程工作也行。”
陆友铭听他这句,皱着眉眼睛转了转,最后垮着脸妥协道:“那,好吧。”
“不过咱可先说好了,就上午,你安排下工作,下午可得给我好好休息。”他故作严肃地指着和臻“警告”道。
“嗯。”和臻睁大眼重重点头。模样乖巧得不得了。
陆友铭一阵乱吞口水,麻蛋犯规!发个烧而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爱?!
他屁颠屁颠把和臻的电脑从柜子深处取出来。
和臻看着他又憨又傻的背影,眼睛眯了眯,唔,对付他家这位,还是得——“卖萌”?不,“卖惨”?难道是……“卖蠢”?
额,和臻想到陆友铭努着嘴对他撒娇时的模样,再想想换成自己,胳膊上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他……他才不会那么蠢!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卖蠢?会卖惨→_→这个心机b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