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悠嘿嘿笑着,把手放在夏行思的手里,夏行思一用力,他就站了起来。
“在上班前把衣服弄干净。”夏行思看他一眼,道:“医生的白袍是不能穿脏的。”
“啊……”张诚悠跟在夏行思身后,哀嚎道。
已经完全呆住的夏妹妹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夏行思和张诚悠两人之间的对话。
哥哥……和刚才差别好大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夏行思关上门,立刻转身走向张诚悠,严肃地低声问道:“你到底和她说什么了?!”
“没有啊,只是随便聊聊,因为她说是你的妹妹嘛,所以我才多了解一下的。”张诚悠耸耸肩膀,嘿嘿笑道。
“不过。”说着,张诚悠又摸了摸下巴,疑惑地道:“大叔,她说起你,却是一副不大高兴的表情呢,真是奇怪。”
夏行思没说话,不想解释。
如果她哪天说起自己还很高兴,那才不正常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妆太浓的缘故,感觉她长的和你不怎么像呢。”张诚悠挠了挠头, “对了,她来找你到底什么事啊?”
“……你不是在门外都听到了吗。”夏行思垂着眼帘,浅声道。
“啊,其实……我也没有怎么听清……不,我只是关心你而已。”张诚悠慌张地解释。
夏行思没说话,静静的把椅子搬回自己的诊室前。
“……大叔。”张诚悠趴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夏行思,小心翼翼地说:“你要是想弄一个空床位,应该是容易的事吧?”
更何况对方还是你妈妈。
这句话张诚悠没敢说出口。
他看的出,大叔和他妈妈的关系不好,他可没那个胆子在老虎嘴里拔牙。
他从来没听大叔说过自己家的事,也从来没看过他接家人的电话。
张诚悠的妈妈在他幼儿园时意外去世了,他是从小就没有妈妈,而夏行思面对自己妈妈生病却都表现的如此冷淡,连陌生人都不如,对陌生病人大叔都会热心的去治疗,这让他更加好奇这其中的原因。
“……”夏行思的手一顿,淡淡地道:“对我来说他们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我的病人,都是一样的。”
“……”
张诚悠想说可是,但还是吞了下去。
他知道,既然大叔不愿意说,那自己怎么问他都不会说的。
“你很好奇?”夏行思突然看他一眼,道。
“不不不!没有!”张诚悠被他那一眼看的浑身一震,连忙起身把椅子放好,端端正正的坐下来假装刻苦。
夏行思看看他低着头假装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
总有一天大叔会心甘情愿的对自己说他的心事,张诚悠想。
可是想象往往都不会成真。
自从那个妹妹来过以后,大叔比以前更沉默,若是说前几天大叔稍微对他敞开了一点心扉,那现在就是关闭的更紧了。
每天大叔除了看病外,几乎不说话,除非是自己问他问题,他才会淡淡地回应几句,不然就一个人坐着。
他有几次忍不住也问过夏行思,可是夏行思却摇摇头,说没事。
和当初一样,明明就有事,却偏说没事,就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把他当外人。
这样的状态,好像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让他非常不爽。
就连言宗也来问他,学长最近心情好像很差,你是不是又和学长吵架了?
他只能说不是,言宗又问他夏行思到底怎么了,他又什么都回答不上来。
他和其他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和其他人一样不了解大叔,好像他在大叔心里和其他人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
那之前的算什么,他以为大叔已经把他当成稍微亲密一点的人了。
大叔为什么总是这样呢,什么都放在心里,不对任何人说。
就连昨天夏行思给他妈妈看诊开药的那会儿,他都被夏行思支出去做事了,明显夏行思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妈妈的认识事。
难道他妈妈长的奇丑无比,根本不能见人?
这不可能,他偷偷问了前台的小护士,小护士说没有看到长的很丑的人。
而且就算他的丈母娘长的很丑,他张诚悠也是不会介意的。
他张诚悠岂是那种看脸的浅薄之辈!
在病人面前,夏行思还是微笑说话都和以前一样温柔,病人一走就恢复原型,在张诚悠看来,他现在就像一个工作的机器人,病人走了就断电了。
每次他都很想追问下去,但他却又不想多说什么,不是他不敢,而是不逼问大叔不愿说的事。
心里明明无比担忧,他却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觉的样子,和夏行思嘻嘻哈哈地说话。
他看的出,夏行思很累,搞的他也跟着无比累。
今天下午,张诚悠跟着夏行思去看B01房0367床病人的恢复状况,就是之前夏行思动手术的那个小姑娘。
他们去的时候,小姑娘隔壁床的病人正在收拾东西,说是已经办理好了出院手续,和他们笑着打招呼。
这个病人是黄医生负责的。
“预约这床的病人明天会到,说是挂你的号。”黄医生一边做着病情记录,一边道。
“好的,我知道了。”夏行思看了看预约表,确认道。
张诚悠站在一边无事可做,这种专业的事情他插不上手。
可是他在旁边看着,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憋了一肚子的话。
直到结束后,他和夏行思回诊室,看着夏行思旁若无事的在预约表上打钩,终于忍不住了。
既然现在有空床位,大叔为什么不让他的妈妈搬过来呢,那天的对话他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夏行思妈妈是严重的心力衰竭表现,这种病是越早治越好。
先不说为什么夏妈妈生病不来找儿子治,可夏行思却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根本是格式化的按医院程序办事。
他疑惑了很久,夏行思一直不说,就到刚才,有病人出院了,他都不安排自己的妈妈住进来治疗,虽说有别的病人先预约了,但这种事,一般人不是都应该很着急,立刻动用自己的关系救治吗。
他并不是生气,只是好奇疑惑,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这样下去,夏行思会很累,他会更累,看着大叔这样他也心疼啊……
☆、第 19 章
可是当他把想法说出口时,夏行思却依旧是一脸的平静。
他只是看张诚悠一眼,然后低下头去继续看预约表,依旧是那种淡淡地语气,好像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我是一个医生,我只是按照医院的规定做事。”
这句话,这些天来张诚悠听了好多遍。
每次他都这么说,说自己是按照规定办事,自己是个医生,不能逾越规矩。
这种显而易见的敷衍让他现在非常恼火。
现在夏行思对他说的话像自动回复,机械的不能再机械化,像用什么东西把自己和他隔开了。
难道这些天,自己在他眼里,还只是一个外人吗?
不能说心底话吗。
可是那天在夜市,他接过那个蓝色十字架耳钉的时候,表情明明那么温柔,那么好看。
难道是假的?
为什么?
张诚悠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走了过去,一下抓住夏行思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夏行思手中的笔都掉了。
夏行思吓了一跳。
这种动作只有他对张诚悠做过,没想到现在张诚悠也会对他做这么粗鲁的动作。
其实这些天来他都看的出来张诚悠是不耐烦的,他想知道自己的心事的,每次他对自己嬉笑说着些闲话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那种无法泯灭的情绪,他看的出来。
只是每次张诚悠若有若无地问他那些问题时,他的手都握成了拳头,手心都出了冷汗。
他每次都故作冷淡,掩饰紧张地去说那些敷衍的话。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现在他还没有准备好。
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那些事。
从来没有,一直都是埋在心底,他本来是想一辈子都不说出来的,他想隐瞒,永远做一个在病人眼里完美的医生,在别人面前永远是一个高薪完美的形象,没有人会知道他的那些事,会知道他的心事。
可是现在却出现一个可以让他安心地诉说一切的人,他有些紧张,有些害怕。
他很想请假一段时间,一个人呆着,冷静一下。
可是他不能,还有这么多病人需要他治疗。
这些天来,有时候晚上他会梦到那件事。
可是当醒来时,他却仍有种恐惧的感觉,让他觉得并没有走出梦境。
他很想对张诚悠说,可是每次都欲言又止。
都想着,还是再忍一下好了,再忍一下,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张诚悠终于不耐烦了。
每天他看着张诚悠故作不知道的样子,他都无比紧张,他生怕哪天张诚悠突然没耐性了,逼他了,可是现在,张诚悠终于开口了。
他的脸很近,每一个表情的细节都看的清楚。
他问自己,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