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谢池慌忙冲进厨房,留我独自回味刚才那片刻的温存。我把冰毛巾敷到脸上,一滴水顺着脸颊流了下去。
谢池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门铃响了,响了好几声,估计谢池没听见,我便起身下床去开门。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我扶着门框看到郝磊和谢池在门口僵持着。
“杜若!怎么了?”郝磊看到我,过来扶我。
“没事!”我稍稍扶住他的胳膊,感觉好多了,那中药还是很管用的。
“谢池!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让杜若受苦,我绝对饶不了你!”谢池扫了郝磊一眼,转身去了厨房,然后端出一碗绿豆汤。
“你要不要也来点儿?”谢池问郝磊,郝磊明显经不住诱惑,但还是嘴硬地拒绝。谢池把汤放到茶几上。
“谢池,我问你!你和那个什么杜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天我去医院看云开,怎么一直是那小子在,你却在这儿?郝磊看着谢池问。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谢池兀自念着诗,貌似没有听到郝磊的问话。
“谢池!你他妈的到底什么意思?”郝磊抓住谢池的衣领问,有些不耐烦,有些气愤。
“郝磊,你放开他。”这样下去,难保郝磊不会动手。
“杜若!他……”
“他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知道。你就不必为我担心了,我没事,你放心。”我看着郝磊认真地说。郝磊他不明白,我们谁也解释不清,干脆就不要解释。我走过去,拉住郝磊的手,让他确信,我很好,谢池住在这里也很好。一切都没有问题,我指了指茶几上的绿豆汤,冲他笑了一下。“喝点儿吧,味道不错!”然后郝磊便懊恼地倒在沙发上,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捉摸不透。”我和谢池相视一笑,但很快又把目光移开,短暂而尴尬。
郝磊起身去厨房盛了碗绿豆汤,“其实,谢池,我还是搞不明白,你对杜若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不过,我可以肯定杜若对你的爱。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来看他,他成天……”
“郝磊!”我赶忙制止了他,我是那么害怕让谢池知道我是多么在乎他,我不想再用这些去换他所谓的怜悯。
“算了,不说了。”看到我气愤的眼神后,郝磊低头喝汤,我也低头喝汤,因为我感到谢池紧紧的注视。
“今天晚上,我去你屋睡。”送走郝磊后,谢池站在门口冲我说。
“不行!”我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为什么不行?爷爷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啊!”他走近我说,“别说你不需要。”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样!”说完他就去厨房收拾了。他变了,以前,他还会用商量的口气,我若拒绝,他是不会坚持的。可是。以前我好像没有拒绝过他,不对,是他每次都擅自闯入我的房间。对,就是这样。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操控过谁,是一直被别人操控着,包括这残破的身体,包括这残破的心。
吃完晚饭,我一直想着怎样把他拒之门外,可是没想到一个好办法。
“累了吗?呵呵……我看你都冥思苦想了一个晚上了,有个结果没?”谢池把电视关掉对我说,“想把门反锁,我有钥匙。想武力解决,显然你不行。想用糖衣炮弹,我有防弹衣。想用苦肉计,那我将计就计。总之,今天晚上我睡定你了。”
“啊?”
“就是跟你睡定了,呵呵……”他一晚上也没闲着,我终究是抵不过他,引狼入室。
“我有条件!”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他做了个让我说的手势,“你睡地板。”
“为什么?”
“只是答应你和我一起睡,没答应你和我睡一张床啊。”我这么说也是对的。
“什么?”他显然惊讶于我这种说法。“地板?不行!”他很坚决地反抗。
“那我睡地板!”我也很坚决。
“你!好,我睡地板。”他无奈的答应了。躺下之后,一直不能入眠,而谢池也是辗转反侧,睡地板的滋味当然不好受。想到他难受,我竟自责了一下。
不知道清醒了多久,突然打了个寒战,空调的冷气太重了,我不由得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咳咳……”谢池的咳嗽声在此刻听来是那么刺耳。我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声,他没答应。又叫了一声,还是沉默。我的心忽然在这沉默中乱了,我赶忙下床看他,用力摇了摇他蜷着的身体。
“杜若?怎么了?”他总算醒了,惺忪着眼问我。
“你!没什么,你……到床上来睡吧。”我终是不忍他继续睡在地板上。
“真的?好!”他兴奋地把被子抱起来打算上床,可是动作又停了下来。“算了,我还是睡地板吧。”这个傻小子,“你以为地板是谁都可以睡的啊?你赶紧上床睡觉去!呵呵……不过你有这份心,我就是把地板睡个窟窿也甘愿啊!呵呵……”原来他以为我要睡地板,把床让给他。
“咳……”他笑着笑着突然咳了一声。
“我……我的意思是,我们都到床上去睡。”他不笑了,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你确定?”我点了点头。
第三十八章
下一秒,他用被子把我裹住,抱起我,放到床上。然后拿起我的被子盖到他身上,“还有你的味道。”
我伸手去抓我的被子,却被他的手牵制住了。“杜若!你一点都不乖,离家出走,拒不见人,弄虚作假,自作主张,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畏首畏尾……”
“说够了吗?”听着自己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心里一阵委屈,猛的把手抽回来,用被子蒙住头。
“杜若!”他轻轻地叫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是罪魁祸首。所以老天惩罚我,让我寝食难安,提心吊胆,千回百转,痛心疾首,呼……”
“行了!你在背成语词典吗!”我把头伸出来,怕他这个晚上说个没完。其实,他说的是不是事实,我也不知道。
“呵呵……是啊。这些天无聊尽翻词典了,你又不理我。”
“哼!还翻古诗了?”
“呵呵……书架上好多中国古典文学,居然还有中医方面的书,真没看出来,杜若你有这么个有内涵的母亲啊。”听完他的话,我心生愧疚。
“你没看出来那些书都很新吗?因为我喜欢文学,所以她买的那些书。至于中医方面的书,是爷爷来了之后,她心生仰慕之情才冲动买的。”说完我叹了口气。
“啊?呵呵……”他尴尬地笑了笑,我也尴尬地笑了笑。气氛好像就这样变好了。“杜若!”
“嗯?”
“你知道我今天念的那两句诗是什么意思吧。”我慢慢回忆起来。那是离别的痛苦和伤感,那是对爱人的忠贞和不渝。我懂,但我宁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杜枭对云开是这样,谢池对杜鸣是这样,而我对谢池亦是如此。
“睡觉吧,我困了。”我不想在如此难免的夜晚再讨论如此纠结的问题。
“哦,那好吧,你睡吧。”
“你不睡?”
“我看着你睡,你先睡吧,你睡着了我再睡。”
“你……”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既然不爱,就不要这样暧昧不清。和我一起睡,又说这样的话。谢池,我也真想用郝磊的话问问你,你对我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我不眨眼地看着他,我不睡。我也看着他,看谁先睡着。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的一脸温情被彻底破坏。
“杜若,你为什么总是让我惊奇,外加惊喜。”
“嗯?我哪里又让你受惊了?”
“受精?哈哈……要受精也是你受啊!呵呵……”他兀自笑着,我猛然理解了他的意思,也佩服他的想象力。又想到自己,脸一阵发烫。他时而柔情时而作怪,真让我适应不了。我起身要走,被他一把拉住,“你要去干吗?”
“我去爷爷那屋睡!和你一起我睡不着!”
“那我也去!”
“谢池!”我有些气愤,冲他喊了一声。他看着我没说话,手也没有松开。“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拉拉扯扯,像起起伏伏的泪水,在夜里也不眠不休。为什么还要走走停停,像反反复复的感情,在对错间纠缠不清。我茫然地看着他,也不求他给个结果,只求他能放手,让彼此解脱。
“因为……我爱你!”他吞吞吐吐地说着这句本可以温暖我心的话,可是我得到的并不是温暖。不似先前的霸道和洒脱,让人觉得很勉强,明显不是原味。而勉强的后果就像吃饭一样,好不容易咽下去了,过后可能就会消化不良。我甩开他的手,你看他拉我的手也跟着不坚定起来,轻易就被我甩掉了。他回过神再来拉我时,我已下了床,让后我头也不回地朝屋外走。我走的不慌不忙,因为我想他不会追过来了,可是出乎意料,他追了上来。
“杜若!”他从后面拽我,把我身上的被子拽了下来,我回头瞪着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小心地把被子重新披到我身上。“都是我的错,以前是,现在也是。而且,我一直很乱,我想,我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