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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释与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沈务压在身下,接着就是一片黑暗失去意识,刚刚才能睁开眼睛稍微清醒。
他胳膊膝盖被刮了不少皮外伤,脑袋好像被撞了一下,除此之外没有受其他伤害,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只好伸手在四周摸索,手刚刚伸到空中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包住,张释与警惕道:“谁?”
“是我,别怕。”
张释与听到沈务的声音放下心来,他抽回手,靠着身后不知什么东西坐起来,“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是地震?”张释与看不见沈务,对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现在什么时候了?”
“爆炸来的太突然,不像是地震,应该是有人预谋已久的。”沈务抬起左手朝手腕上的表盘扫了一眼,“快下午四点了。”
张释与看不到的地方,沈务的整条左腿被一块带着钢筋的墙壁完全压住,那根裸露的钢筋从他大腿横穿过去,把他死死钉在墙上,裤子上的血已经是半凝固状态,大半条裤子都是红的发黑。他出事时护着张释与,背上被砸断了两条肋骨,手臂也骨折了,靠在墙壁的另一边动弹不得。
沈务想朝张释与那边挪动几分,腿上和钢筋凝结在一处的伤口立马裂开,血水又开始往外渗,他知道了其中的厉害,再不敢动一下。
“释与,你往我这边挪挪,我想抱着你……”沈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虚弱道。
张释与闻言立刻往后瑟缩了一下,“咱俩现在都要死这儿了,你可别乱来。”
他又疑惑道:“下午四点应该是艳阳高照的时候,就算再密不透光也该有些亮才对,怎么这地方这么黑?不会是掉到地下室里去了吧?”
“黑?”
沈务他们被埋的地方正是窗边,有墙角支撑着留出了一方小角落没被掩埋,算不上明亮,但看清楚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沈务伸手在张释与眼前摇了摇,张释与睁着眼睛却没有丝毫反应。
“释与,释与?你看看我的手指,我现在比的是几?”
“我……我看不见……沈务,这地方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
张释与也觉出了自己眼睛的异常,双手胡乱在身前的空气里挥舞摸索:“沈务……沈务你在哪儿?这地方太黑了,我看不见……”
“我就在你对面,释与你别着急,慢慢到我身边来,小心些,慢慢过来……”
张释与听到他的话后摸索着朝他爬过去。
“对,没错……小心你左上角的石头,抓住我的手……”沈务伸手抓住了张释与的手,费尽全力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张释与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攥住沈务的手沙哑道:“沈务,这下我真的变成瞎子了怎么办?我看不到了,我就是个废人……”
沈务被他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两眼翻白,咬紧牙关把痛呼声压回喉咙里,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不会的,等我们出去了就去治疗,这只不过是暂时性失明而已,很快就能治好的……”
“你别骗我,这下你该高兴了吧?现在我是真的哪也去不了了……我就是个废人,没法帮妈妈报仇,被小人利用,现在还成了个真正的残废……我就是头猪……不,猪都比我强。”
沈务被张释与逗笑了,忍着痛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要是头猪那我可就亏大了,养了这么久不仅没长膘,还瘦了好几斤,卖都卖不出个好价钱。”
“沈务,你从前说我天真,我不是天真,是真蠢,蠢得无可救药,害人害己。”张释与没有焦距地看向沈务。
“释与,你不蠢,蠢的是我。我总记恨你从不信任,现在想来我从来就没做过什么让你信任的事……我们俩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我咎由自取……”
“释与,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我知道道歉没有用,但你母亲是因我而死,我对不起她。”
“晚了。沈务,我们两个人互相折磨了这么久,说不定今天就是个了结,我陪你死在这里,阴曹地府,一起去跟我妈赔罪。”
沈务脸色苍白地扯扯嘴角,“要去也是我去,释与,没有我拖累你,往后你要好好活着,好好享受人生……”
张释与诧异道:“沈务,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双手乱摸,不小心碰到了沈务被钢筋扎透的那条腿,沈务闷哼一声,头虚地抵在张释与肩上。
“释与,我没事,我还要留着一条命和你在一起呢,我哪有那么容易死……”他话里逞强,声音却越来越低,最后听都听不清楚。
“沈务……沈务你怎么了?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你欠我这么多债没还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死了?沈务!”
沈务只是笑笑,不甘心地问道:“释与,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喜欢过我?”
☆、第八十二章 表明心迹
第八十二章表明心迹
沈务只是笑笑,不甘心地问道:“释与,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喜欢过我?”
“没有!”张释与扶着他的肩膀恶狠狠地说:“我恨死你了,你辱我迫我欺负我,你欠我的债我都记着呢,现在什么都没还上你就想这么死了?我告诉你沈务,你休想!你要敢就这么死了,我保证明天就把你忘了,后天就找个人逍遥快活,还要到你坟头上去秀恩爱,让你气得从坟里蹦出来!”
沈务靠着张释与虚弱地回应:“咳咳……释与,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反正你死了也没人能管得住我了,我想干嘛就干嘛!”
沈务眼睛慢慢闭上,嘴巴长了几次却发不出一个音节,软在张释与身上。
张释与又气又急又怕碰到了沈务的伤口,不敢乱动,焦急地叫骂:“沈务你不能死!你给我醒醒!你死了我怎么办?!沈务——”
“沈务,你醒醒……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还不行吗?”张释与绝望的嘶吼。
“我就是个天生的贱-命,你那么对我,我居然还……”
“沈务,现在连你也要丢下我了吗?你不是说绝不离开我吗?”
“沈务……”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沈务的呢?张释与不知道。
也许是沈务无数个夜晚偷偷的亲吻太温暖,也许是自己被梦魇困住时沈务的怀抱太让人安心,也许是沈务在他生日时和他分享的关于母亲的回忆。
也许……也许是更早的时候张释与就开始偷偷注意这个父亲。他用了自己一整个童年来悄悄地注意他,虽然那个人从来没发现过自己。
有爱才有恨,张释与对沈务有那么多的恨,因为沈务给了他太多太多的失望,他靠着那点喜欢已经背不动了。
“你说过你爱我,可我无依无靠时你在哪里?我在学校被人打骂排挤时你在哪里?我被沈家的下人鄙视时你又在哪里?现在我残废了,你果然又嫌弃我,不想要我了。”
“我以为你这次不会来了,就像十多年前一样,反正我没有你们沈家的任何一个人重要,反正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来不在……”
“可你为什么那么蠢地来了?还被沈行东那种人欺负……看你那个样子,我恨不得……恨不得杀了他。”
“沈务,求求你别死……”
……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沈务这种首脑级的祸害当然没那么容易死。
搜救队终于挖到他们时就看到张释与和沈务互相依偎着已经昏死过去,特别是沈务,由于受伤多处失血过多,体温都快维持不住了。
随行医生指挥众人小心地把这两人弄出来抬上担架,马不停蹄送往医院。
沈务扎在大腿上的伤最为严重,稍微偏那么几公分就要伤筋动骨,不死也要瘸了,现在虽然也严重,好歹性命无虞,腿也保住了。
沈务身强体壮,醒的比张释与还早,刚一睁开眼就满屋子喊“释与”,深情款款,羞死了一群还没结婚的小护士,他本人倒是一点不害臊。
沈务守在张释与床边,越看越欢喜。
他昏迷时张释与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得到,只是没力气醒过来,如今虽然忘记不少,可大部分还记得,尤其是张释与那句“我喜欢你”。
张释与说这话的语调表情沈务早就忘了,可他就记得张释与说过这么一句,每每想起来面上都是一阵恶心死人的傻笑,把手下们都看得不好意思,找了各种理由守到病房门外去。
那天爆炸案的元凶沈湛已经抓住了,沈行西和沈锦赐两人准备偷渡,被提前在码头埋伏的沈湛抓个正着,正关在局子里等候发落,不过看样子沈务一时半会儿也没心思发落这二位了,说不定还要感谢人家。
张释与醒来是在获救的第二天,双眼依旧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相比沈务的喜气洋洋,张释与明显心灰意冷的多,他这一生都在失去,现在老天爷连他仅剩的一只眼睛都要夺走。
“没关系,会治好的。”沈务挤上了张释与的病床,抱着张释与柔声安慰。
张释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弃道:“拿开你的脏手。”
沈务厚着脸皮道:“释与,你在废墟底下说的话我都还记着呢,怎么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