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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城-贺泽+达鲁非 完结+番外 (杀欲)


被丢弃在了时代洪流中的人真是沧海一粟般的渺小,转眼就被巨浪所吞没。
齐洛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也许战争席卷了千千万万的生命,俊流和他们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但只要我还在这儿,还留有与你一起的回忆,就绝不会让你这么被淹没在无名的死者之中,悄无声息地被人遗忘!
安然沉默在突然凝固的氛围中,对方此时望着远处的目光竟然专注到揪心,几乎让人忘了呼吸。
他想起自己在重伤之后的漫长疗养中,无法行走的他曾经整日坐在病房窗边的轮椅上,透过那灌满阳光的绿叶,一言不发地仰望着无边云天,一看就是一整天,望到脖子僵硬双眼模糊,他太熟悉这种仿佛在绝望与希望中挣扎的目光。
于是脸上挂起发自心底的微笑,安然抬手用力推了一把齐洛的后脑勺。
“好小子,”还没等对方站稳,他便用胳膊圈住他的肩膀,一直拖着向走廊尽头走去,“去飞行!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把刷子。”

第27章 米迦勒出击

费尔刚进到屋里,便看见面前的玻璃圆桌上已经放好了冒着热气的咖啡,虽然站在窗户边的上司此刻穿着便服,他还是一丝不苟地敬了礼。
“只有我们两人,不用太拘谨。”拉蒙露出只有对老朋友才会有的随和微笑,示意他将脱下来的大衣和帽子挂起来之后,坐到沙发上。
“老实说我对你的提议很感兴趣,”拉蒙随即走到了对面,在烟灰缸里抖落了手中雪茄的一截粉末,“不过,到底还是欠些火候。”
“贺泽以前是民主政体,皇室几乎不掌握权力,不过是当作珍稀动物般保护起来罢了。只是在战争时期为了稳定局势,需要一个强势的领袖,上官家才开始参政,即使如此,他们现在掌握的兵权也只不过是一半,另外一半依旧在国民会的手里,没有他们的授权,谁也动不了那一半的军力,这是为了防止独裁的局面出现。”
他看着部下水玻璃样清浅的眼珠,慢慢坐在他的对面,“他们的国家和我们不同,即便上官俊流能够登上王位,也无法控制整个国家,更别提有其他联盟成员的牵制了。况且,悖都一直以来都是以正面战场取胜,用堂堂正正的武力让别国臣服,这是安烈女王陛下的宗旨,也是为什么每一个战败国都甘愿臣服于我们,但若是采用了这种盗取的做法,恐怕民心不平,后患无穷啊。”
“是我浅薄了,”费尔什么也不多说,顺服地点了下头,“没有经过仔细的考虑就说出口,让您见笑。”
“哪里的话。”拉蒙似是不满他过于见外的口气,宽慰地摆摆手。
不管在什么时候见,他的部下都是穿着熨烫得挺展合身的军服,肩章和领章擦得光亮,每一颗扣子都扣得密不透风。即使是在拉贝格尔做他的侍从时,出入任何声色场所,这个男人都像永远不会融化的冰雕,笔直地站在寒风凛冽的门外等候,几个小时都纹丝不动。那种传统的悖都军人的严谨作风在如今的部队已经几乎绝迹了。
“放心好了,”拉蒙没有掩饰对他的欣赏之情,“我尽快把你调回拉贝格尔,你就像以前一样给我出谋划策,不用再去执行危险的任务了。跟着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劳您费心,”费尔利落地道谢后,犹豫了一下便问,“关于俊流,有没有指示要如何处置?”
“还没动静,估计觉得棘手,谁都不想做主,再等等吧。”说着他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提到过的黑曜纹章是确有此物吗?”
“是的,一直保管在我这里。您想要我拿过来看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拉蒙抽了一口烟,他是个没有审美细胞的粗人,对珠宝一点兴趣都没有,“这块石头和那孩子一样,一出了贺泽就一钱不值了。”
“哪里,即使是最普通的黑曜石,在黑市上也可换到一百个金币呢。”
“是吗?你比我在行。”他的语气轻松了不少,半开玩笑地说,“喜欢的话,你就自己留着,我当不知道。”
打开上锁的抽屉,从一个木盒子里拿出了保存完好的项链,费尔凝视着在昏暗灯光下熠熠生辉的稀有宝石,那颜色很像是俊流灵波流转的光润黑眸,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不算中间那块顶极成色的黑曜,单是四周点缀的半透明冰云就已价值连城,挂件背面还铭刻着盘绕精细荆棘藤蔓的皇家徽印,即使是丝毫不通艺术品的外行人,也难以移开目光。
他将纹章揣进衣兜里出了门,穿过爱丽舍庄园里黑漆漆的小路,敲响了俊流的房门,晚上十点之后是他独自呆着的时间。
被软禁的王子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拜访,眼光只微微瞟了一下,就又转回了手中的书本上去。
“在看什么?”费尔抖了抖落在外套上的细雪,否则屋里的暖气会很快将它们融化成水打湿面料,接着他取下帽子,一边挂到衣架上,一边用平常的口吻与他搭话。
“你们的国宝,乌崎塔瓦写的《猎神之血矛》”俊流被打断了阅读的思维,只好放下了手中厚厚的红皮烫金书本,“这在贺泽是禁书。”
“是爱米小姐给你的?”费尔把书桌旁的椅子拖到床边,从容地坐下,“那是记载开国史的古书,我们本地人也很难看懂。”
“很有趣,我想知道你们杀伐的野性是从哪里来的,”俊流的发音饱满流畅,连日大剂量的葡萄糖输进身体,已经让他的精神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当费尔走到他的床前,他便完全合上了书本,只留了书签的金穗露在外面,“你来不是为了和我谈文学吧?”
“……”费尔沉默了一下,把手里纂得温热的纹章摆在他的面前。
“干什么?”俊流看着多时未见的宝贝,目光反而警觉了起来。
“不想拿回去吗?”
他于是伸手去接,费尔却又缩了回去,“先听听条件怎样?”
“接受我们的受降仪式,加入悖都军,我们会像同伴一样待你。安烈女王陛下有承诺在先,宣誓效忠她的人,我们的国民不会介意血统和出身。”他直直地盯着对方逐渐凝固住的眼神,认真说到,“忘记过去一切,在这里重新开始,这是你现在最好的路。我把纹章还给你,若你加入我们,他日攻下了贺泽,我们帮你恢复身份。”
俊流眼里冷淡的温度没有变,僵硬了片刻之后缓缓问出一句,“否则呢?”
“那就只有死。”
说一不二的口气,费尔湖水般的蓝眼中倒影着对方略微缺乏血色的脸。
“谁让你来的?”
“司令部,”他说着换了下坐的姿势,习惯性交握起了双手,“老实说我们不想再留着你,浪费军费。”
俊流再次沉默下去,他疑惑地看着面前男人的眼睛想确定什么,却看不出任何蹊跷。倒影在少年眼睛里的光芒有几分微弱的晃动,就像被风掠过的烛火,但很快就稳定下来,变得更加明晰。片刻后他长吐口气,放松身体靠到了松软的垫子上,重新拿起了手上的书,一页页翻开来。
“纹章你留着做纪念吧,”俊流的声音轻了下去,甚至透露出一丝漫不经心,“你们要挑好了处决我的日子,麻烦提前通知一声。”
“这就是你的回答?”费尔眯起眼睛,“年纪轻轻的,不想多活几年?”
话音落下便听见少年轻蔑的一笑,“要我抛弃自己的国籍,背叛我的家族来换?就算是利诱,开的条件也未免太烂了,呵。”
“你大概没明白我的意思,等仗打完了,你可以回到贺泽。”
“要杀就杀,那么多废话干嘛!”俊流似乎被惹恼了,提高音调阻断他继续这个话题,接着又翻了个身,连看都不再看对方。
费尔从他的房间里走出的时候,夹杂着细微冷雨的绒雪已经变成了漫天厚重的鹅毛,拂过干燥的脸颊有轻微的刺痛,刀子似的寒冷空气甚至让呼吸困难。他竖起高高的衣领将脸遮了一半,皮靴踩着刚刚积好的新雪发出吱吱的节奏。未走两步,却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人声。
“这么晚来想干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吧。”费尔转过头,看着远远站在行道树下的彦凉。
“把钥匙给我。”彦凉说着从深黑的阴影里走出来,踱到他的面前,地上的雪光照亮了他的轮廓。
“我想他不太乐意见你,”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对方,“知足吧,若我不是报告上级他是自杀,你现在也被锁着。”
彦凉皱了下眉,自从俊流恢复了清醒,他已经忍受不了每天千里迢迢地从空军基地赶回来,却只能在夜色的遮掩下,呆在窗子外面看看对方的睡脸。
“我只想跟他道个歉,”大概是气温过低,他灰白嘴唇吐出的气息十分不稳,眼神的游移下透着不自在的生硬,却在看见费尔不知所谓的轻笑之后,突然转成了恼怒,“笑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家伙,没想到连花都懂得送。”
彦凉怔了怔,顿时被这带着挖苦意味的话弄得莫名尴尬,脸色跟着沉了下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像正被对方挑中了心头刺后的窝火,他紧接着上前一步,紧紧逼视着费尔藏在帽檐下的眼睛,不想那深不可测的湖面下再藏有什么阴险的东西,“俊流是绝对不会加入悖都军的,更不可能帮你们任何事,我比你了解他,他死也不会走这条路!我警告你,别打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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