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续刚刚垂头丧气地回到办公室,便被等在过道里的副官告知他房间里的电话已经如同火警铃失控似的响了二十多分钟。
他刚刚通开了锁眼,那老式电话的刺耳叫声便又大作。之后,担当助理工作的副官亲眼见到他的上司在接起电话一分钟之内脸色迅速败坏下去,不,他觉得败坏二字已经不能囊括义续那一系列从未出现过的神色。
而电话那头远在野战兵指挥营的苍术少校,机械的语气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全然不知所措。
“阁下,那具尸体已经完全炭化,我们无法确认身份,现场有大量血迹和很明显的搏斗痕迹,实在非常可疑,请立即启动应急警戒。”
“那个尸体……有没有什么特征?”义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神经质地问出这样一句。
“光靠肉眼无法判断,”苍术迟疑了一下,“不过,他似乎没有右腿。”
他刚刚剧烈起来的心跳顿时喀嚓一声停住了,脑子嗡嗡作响,仿佛因为信息的太过唐突而没法接受,只是动弹不了地紧握着电话。无法观察到上司表情的苍术却在自顾自地说下去,并因事态的严重而加快语速。
“我们在离那不远的河边还发现一具士兵的尸体,是野战部队三营一连的机枪手,在取水的时候被人从后面割断喉咙,切口非常利落,是专业人士干的,同伴发现他的时候血都还没凝固……我已经让所有在训的士兵紧急回营,并没有发现多余的受害者,事情真相还没有明确,但不排除这里已经遭到敌人入侵的可能,请您指示下一步的行动!”
一向反应敏捷的校长却在对方连续重复了两次请示之后,才忽然回过神来,他不由地紧了紧僵硬的手指,来不及细想对方描述中那另他心惊肉跳的细节,慌忙答到,“打电话给陆威扬少校,让他们停止试飞,全校一级戒严,立刻戒严!命令警卫队的士兵在你那里集合,封锁掉米迦勒周围的区域,一寸一寸地搜查!”
义续明白,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他都必须首先确保军事机密的安全。米迦勒原形机诞生的研究所和军工厂都有重兵日夜把守,保密措施异常严厉,已经多次挫败了敌军妄图窃取情报的企图,而送往皇家军校试飞期间会再次让它成为众矢之的,他将责无旁贷。尽管如此,在挂断之后他立即打了个电话给情报学院的连战术军官。
“我不管你怎么做,”他一字一顿的口吻里已经带有迫近爆发的意味,“马上把俊流找回来,让他来我这里报道!”
说完他顾不得坐下来喝口水,便往门外走去,并对始终站在一旁候命的副官说,“备车,我要立刻去后山的空军基地一趟。如果俊流来了,把他锁在我办公室里,在我回来之前不准他挪动半步!”
第20章 急转直下
将米迦勒驶进仓库后,彦凉刚从机舱里沿着扶梯下到地面,便被一位士兵一路护送到了控制中心。缺氧造成的耳鸣还未缓和,他忽然听到外界的枪声响起,如一声明确的发令般迅速带起了一串激烈的回应。
通道里闪烁的红灯和被拉长的警报让他不明所以,不觉放慢了脚步,紧接着耳边便传来催促的声音,“请不要担心,中尉,您会呆在安全的地方。”
“发生什么事了?”门打开的一瞬间,彦凉顾不得和坐在里面的几个队友打招呼,径直向站在监视屏幕前的教官询问道。
“真不巧,我本该第一个祝贺你试飞成功,”陆威扬的语气还算从容,说明戒严的原因似乎并没他想的那么严重,“不过,现在得先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
彦凉上前几步,将视线投向有些许模糊的屏幕,不断闪烁的火光和紊乱的人影清楚地否定了这仅仅是场演习的最初判断,在他正在享受自由驾御米迦勒的成就感时突然收到指令——提前结束试飞并把她直接开进仓库。现在驻扎在基地的警卫队正在基地附近同侵入者激烈交火。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陆威扬像是已恭候多时,立刻拿起了话筒,于是那头传来还在半路的义续急切的声音。
“您不用担心,阁下。”陆威扬带着宽慰的口吻,平淡答到,“我们的戒严很及时,敌军人数不超过十个,战斗会很快结束,您只需要指示我们是否要留活口。”
义续多少松了口气,看来最初听取参谋长的意见,安排了一支有实战经验的警卫部队驻扎在米迦勒的基地是明智的,这些士兵精挑细选,即使是硬碰硬地对决,也绝不会输给悖都军人。
“不能放跑任何一个,但尽量抓活的,送上门来的情报源我们可要好好收下。”
不足十个人,竟然深入敌方腹地捣乱,侵略者的嚣张气焰让人忍无可忍,义续觉得有必要痛快地给他们一个教训。
而遭遇正面阻击的费尔一方,开战不足二十分钟已陷入了苦战,纵然有堪称一流的作战素质,但身在客场,人数及装备上的差距弥补起来着实要命,更糟糕的是遍布米迦勒基地周围的监视系统让他们无处藏身,连最擅长的偷袭战都泡了汤。
“该死,我们的存在被暴露了,他们早有准备。”在被密集的弹雨逼得不断后退的窘境中,费尔认定是部下的失误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劣势,“莱奥那混蛋在干什么!”
耳边持续有火药呼啸着炸开,齐洛被迫踉跄地跟随着他们仓促的脚步,他被一个士兵牢牢架住,粗暴地拖动着,一路绞尽脑汁地想要脱身,但不时地在他脑门附近晃动的枪口没有给他机会,比起身边快要走投无路的狼群,他的情绪相当稳定,毕竟敌人终于尝到了苦头,而引起这场不愉快争斗的女主角现在正静静地停在仓库里,没人能动到她分毫。
“麦克森中弹了,”路德气喘吁吁地退了过来,不得不丢下受伤同伴不顾的事实让他双眼通红,“长官,我们快耗尽弹药了。”
费尔咬了咬牙,不知该怎样回应部下,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一半的战斗力,敌方已在他们四周形成了逐渐缩小的包围圈,之所以没有一举歼灭,只不过是想抓几个有用的俘虏。这场孤立无援的对抗,败仗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密集枪声渐渐停了下来,零碎的尾音过后,不远处的扬声器传来担任临时作战指挥的陆威扬严厉的声音。
“你们没有退路了,现在投降还可留下性命,继续抵抗只有死路一条。我不会警告第二遍,立刻放下武器!”
没有人动,并不是在等待着费尔的权衡,他们明白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长官都不会宣布投降,任务失败的特种兵没有苟活的价值,唯一体面的方法就是在被敌方俘虏之前自裁。
费尔不甘心地握紧拳头,直到指甲扎得手掌钻心疼痛,巨大的压力随之升至顶点。是时候了,他还有自由下最后一个命令——监督着身边的每个战友服下毒药,无痛苦地离开。虽然是被牢记数百次的规则,但真正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候,真是无法被言喻的痛苦。
就在这陷入僵持的沉默的瞬间,卡索突然动了起来,他一个箭步冲到齐洛的身边,抓住那带着点点血印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不,回来!”
费尔的反应慢了一步,在他出声时,卡索已经跨出了他们所藏身的树丛,跑出隐蔽地带,暴露在了所有敌军的枪口之下。
当陆威扬看清楚他所挟持的人的面孔时,整个胸膛都意外地一震。他来不及多想,慌忙命令所有随时准备把敌人爆头的机枪手们按兵不动。
“是齐洛?!他不是留在宿舍里休养吗,怎么会……?”同在一旁关注着战况的安然露出相同的惊疑。
“那个笨蛋!”彦凉则忍不住低声骂到。
卡索手里漆黑细长的机枪口死死地抵在齐洛的脑袋上,被他勒住脖子的青年因为精疲力竭而一动不动,他背靠着足以掩蔽身体的一棵大树,大声说到,“都别乱来,我只要轻轻扣动扳机他的脑袋就会不见。”
埋伏好的贺泽士兵们显然对人质身上那与他们朝夕相处过的蓝白色制服再熟悉不过,于是没有人违反他的警告,三秒钟后,扬声器里响起他们的指挥官明显低沉许多的声音。
“你想怎么样?”陆威扬简短平静地质问,虽然他承认突然见到他爱徒脸的一瞬间他有点丢了头绪。
“一命换一命,”卡索直直地盯着前方的敌军,目光投过监视器与陆威扬短兵相接,“让我们的长官安全离开。”
“休想!”早已按捺不住的彦凉不顾阶级的差异,抢先一步驳斥了对方,“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卡索微微一笑,对方的恼怒正合他意,“我们不介意去死的时候顺便捎上他,也许你们也不会介意重新培养一个岚啸的飞行员?”
陆威扬握紧了拳头,就算对方是垂死挣扎下的胡言,可简直正中他的痛处。为什么偏偏是齐洛?从第一眼看见这个孩子,甚至就像是一见钟情,他身体的协调就如顶尖的舞蹈演员,是神赐给贺泽天空的福音。岚啸存在至今的目的,只是为了等他出现而已!
“您在犹豫什么?我们根本用不着考虑他们的条件!”彦凉对于教官脸上所出现的细微矛盾不可理解,凭仗着自己队长的威望,他大胆直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