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举动果然引来周歌岸留意,周歌岸穿着一件极短的皮裤过来,身上有许多被抓挠啃咬出来的痕迹,虽然因妖怪的体质而逐渐淡去,可是对一般人的视觉还是强烈冲击。
齐槐丰吓得噗的一声,来不及摀嘴,周歌岸垂眼睥睨他,一手撩动长发浑身骚劲的说:「哼,抵挡不住本大爷的魅力麽?小东西。乖乖待碗里,别乱跑。要不然──」
周歌岸将他拎为碗里,猛然凑近碗边舔过唇瓣说:「我偷偷吃掉你,再跟姓齐的说你跑掉了,他也不会怀疑吧。」
齐槐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从没看过周歌岸这种态度跟嘴脸,好像真把他当成零食还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一样,他感觉到弱小精怪的无奈了。弱肉强食这种事真令他难受,不过他想开口也无法出声,虽然想跳出碗拿笔写东西,但也办不到,因为周歌岸看他的眼神很恐怖,那是居高临下不容忤逆的威严和霸气,是强大妖怪对一个连豆渣都不如的杂鱼精怪的态度。
周歌岸用看死物的目光盯了他一眼,随即挑眉转身走掉,只要他的手脚伸出碗缘之外就会被风刃画破皮,虽然不流血也不痛,但就是会害怕周歌岸制妖的手段。齐槐丰束手无策,暗骂:「你不是什麽风声都知道吗?怎麽没发现我不是昨天那个木精啊!」
事态很遭,但还能比当事人想的更遭,要不然也不会有「意外」这个词出现了。早上员工们陆续来上班,同坐柜台的小姐拿了一个小陶壶过来,喜孜孜的跟他说:「哇,木精好乖哦,坐在碗里看我们工作,来,为了奖励你,今天是温暖的樱花茶哦。」
说完就把樱花茶往木精身上淋,齐槐丰用的是木精的身体,确实感受到惬意和舒服,但樱花茶那种微涩微酸的气味现在反而让他很想哭。
有个短发的女店员出现,跟柜台小姐打过招呼後拉了门外的男人进来,柜台小姐疑道:「今天你们两个难得一起上班,槐丰不是一向很早出现吗?」
短发店员笑说:「我刚才看到他一直站在公园树下就把他拉来了。不知道在发什麽呆。」
碗里的齐槐丰一听知道大事不妙,他占了木精的身体,那谁在他身体里?他想爬出碗,刻意在碗里跳动引起柜台小姐注意,果然被充满母爱的店小姐捧在手心举起,她说:「你看,他一早就急着想见你。五官都长出来了,跟槐丰很像对吧?」
另一个小姐见状一比对也是哈哈大笑,掌上齐槐丰看到自己有好好穿着正式衣装来上班松了口气,不过那套衣服分明是前一天换下来的,怎麽没人来吐槽一下啊!
疑似站住齐槐丰肉身的木精本来有点无神,心不在焉的听她们讲话,目光对上了被高捧在掌心的齐槐丰就眼神一亮,露出一抹诡异微笑,碰也不碰他就说:「一点也不像啊。我好看多了。」
「没想到阿丰这麽自恋。」
「被老板影响的啦。哈哈。」
齐槐丰想扑上自己的脸把魂魄交换回来,但是那个顶着自己皮囊的家伙闪很快,甚至把他连同碗挪到店内员工专用厕所门外正对的空间,一个摆着盆花不起眼的角落。
虽然店员都奇怪为什麽今天这个「齐槐丰」对木精的态度相当冷淡,可是大家忙着自己的工作也都没有多想。至於周歌岸那个挂名老板又出去应酬,显然也没察觉店里的异状。
过午时分,大家都吃过午饭,齐槐丰又被淋了一次凉茶,心灰意冷发呆。他发现别人抱他出碗是不会被风刃攻击,但他自己擅自离碗就会被攻击,平常他会说周歌岸设想周到,所以这家店才没被乱七八糟的东西闹开,可是现在却让他很伤脑筋。
「吕先生,你怎麽来啦?」听到女店员这样喊,齐槐丰本尊喜出望外,再听他们交谈发现来的是吕泰,他又颓然坐回碗内。吕泰说是要去机场载兄长,顺道绕过来看看,听说齐槐丰捡了一只木精也凑到员工厕所前来看,吕泰对着碗里的齐槐丰笑说:「五官都长好了,怎麽没穿衣服?怎麽走路都能捡到这种东西啊。」
吕泰取笑冒牌齐槐丰,冒牌那个淡淡微笑说:「是啊,很伤脑筋,现在觉得麻烦了,不知道该丢哪里。」
刚从厕所出来的短发店员一听见他们对话,皱眉道:「阿丰你昨天不是才说不能丢着这个小东西不管吗?今天就想扔掉?也太善变了吧。」
冒牌齐槐丰苦笑说:「大概我是一时心软吧。」
吕泰向店员讨了一条手帕,将碗里的木精抓起来用手帕缠裹身体系好,然後笑了起来,他说:「虽然应该是个男孩子,不过弄得像的女孩。不过算啦,总比全身光溜溜好。」
齐槐丰努力抱住吕泰的手不想被放回碗里,却被那个冒牌的家伙说:「看来他很黏你,该不会是想跟你走吧。」
吕泰抓了抓头困扰道:「可是我得走了。先去接我哥再过来看你吧。」
冒牌齐槐丰不解说:「看我?我有什麽好看的?」
吕泰也不知该怎麽接话,他觉得今天齐槐丰怪怪的,又看了眼木精,然後听齐槐丰说:「听说吕家人擅长处理这些东西,不如把他交给你吧。拿去喂使者也没关系。」
吕泰印象里齐槐丰很少这样说话,更不是这阴阳怪气的态度,心里起疑,但不忙着立刻戳破,他随便跟齐槐丰说了几句就将木精收下,碗没带,只带着裹着手帕的木精离开。
车上,吕泰拿了张符把木精黏在车玻璃上,开口就说:「你别乱动,我觉得你可能不是个好东西,把齐哥变得怪怪的。晚点我让我哥查你,看你到底是什麽鬼东西。」
就这样,困在木精体内的齐槐丰像只吊饰布偶一样黏在车玻璃上,无奈的随吕泰的车去接机了。
机场一隅的超商有座位,吕泰就在位置上喝着咖啡等人,远远就看到吕恒穿着黑风衣像个黑道杀手一样疾步走来,开口就跟吕泰说:「你车停哪里?」
吕泰被吕恒阴沉不爽的气势震慑,抿了下嘴上的奶泡回答:「没停多远,外头停车场而已。怎样?」
「快走。」
兄弟俩很快到了停车的地方,一上车吕恒就把黏住木精的符撕了,吕泰傻眼坐到驾驶座,看到吕恒在後座小心翼翼把木精捧手里问:「没事吧?」
吕泰从没看过哥哥那麽温柔对精怪讲话,惊愕瞪着照後镜。吕恒抬头才跟他解释:「这是齐槐丰,他被木精调换身体了。」
「什麽?」
吕恒吁了口气命令道:「开车吧。」
「噢。」吕泰倒是很认份的当驾驶,一路上也不敢乱瞄,只听到木精咿咿呀呀好像在抱怨,吕恒不时轻声回应并安抚齐槐丰。
因为齐槐丰和吕恒曾经在龙王那里立誓,相许终生,所以不仅是透过换眼秘术,之间更有无比深刻的感应和羁绊存在。
吕泰停好车,由吕恒带着伪木精的齐槐丰返回职场,躲在吕恒口袋里的齐槐丰目睹事件发生不过十几秒。
吕恒一进店就冷冷笑说:「太好了,恰好挑到都没客人的时间。」
柜台小姐一脸疑惑招呼道:「吕先生有事吗?槐丰?」
店内的冒牌齐槐丰一见到吕恒那气势就本能起身想藉口离开,结果吕恒一手横在他面前,挡住了出路。柜台小姐还搞不清楚状况,只是忽然讶异叫道:「哇、壁咚!」
吕恒略嫌粗暴揪住冒牌货的衣领,冒牌的齐槐丰始终敌不过弱者的本性,遇到强敌时那种瑟缩胆怯的个性不受控制增幅,吕恒不知哪时摘的一片树叶压在冒牌齐槐丰眉心,霸道压制後速念咒语,口袋里的齐槐丰趁这机会扑到自己身上,被吕恒施展壁咚的齐槐丰忽然腿软往下滑,吕恒及时架住他。
齐槐丰慢慢睁开眼,还有些脑袋昏昏的,吕恒关心道:「还清醒吗?」
「嗯。」他背靠着门墙站起来,吕恒伸手帮他揉太阳穴,只留下一干店员不解的看他们两个放闪光。吕恒才简短跟他们解释说:「他被木精夺去身体,胡闹了一整天。刚刚我已经把他们两个换回来了。」
「原来如此。」大家恍然大悟,短发店员指着吕恒脚边喊:「啊,木精要溜掉了。」
众人聚焦在逃窜的木精身上,就见他被一只穿黑靴的脚踩住,来人正是周歌岸,这人还一脸无觉的迎视他们问:「干嘛大家都一脸吃惊?」
周歌岸看他们的表情再低头挪开脚,地上有个压扁的小人和一条手帕,小人的五官有些扭曲,好是哭得脸都糊掉了。
吕恒又简短说明:「木精把齐槐丰跟自己的魂魄互换了。闹了一天。」
周歌岸睁大眼,捏起那个小人眯眼阴森森说:「好啊,敢在我地盘惹事,把你吃了。」
齐槐丰却出声阻止,他说:「还是别吃他了。把他放回原本的地方就好。周老板不是说会生出这种东西是因为那一带的地里埋了宝物吗?」
「是啊。」周歌岸冷冷附和,又问:「为什麽不能吃他?」
齐槐丰心有余悸了回想了一下凌晨的事,叹气说:「因为弱小就已经够可怜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那种不择手段想摆脱弱势状态的心理,而且实际上我也没有太大损失。」
吕恒却插话补刀说:「要是我没发现,今天要被周歌岸吃掉的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