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笙送了口气,玩笑道:“你离我远了,我倒觉得心口不舒服。”
“我也是。”晏如轻叹,这大抵就是她的报应。
时笙眼中的光被晏如挡住,她眯着眼睛去看面前的人,不解道:“也是什么?”
当着太子的面,两人眼中只有对方,再无其他人。
太子站在车辇下,瞧不见两人的神色,只看到太子妃的背影。眼见两人亲密无间,他感觉自己成了外人。
他催促道:“太子妃。”
时笙本就不舒服,听到男人的声音后,她当即瞪了回去,“急着回去做什么,看你的妾吗?太子,阿岚犯了大罪,理该处死。你如今包庇,本宫倒也不管,倘若太子妃在东宫少了一根头发,时晏两家拆了你的东宫不说,更会弄.死你。”
“你也听说本宫入宫前的举止,惹恼了本宫,本宫会让你后悔的。”
皇后怒斥一番,让周遭的宫人内侍都屏住呼吸,尤其是太子,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柔美的少女。
方才阴狠的话是皇后说的?
他咽了咽口水,冷笑道:“皇后大话太大了。”
“太子大可试试。”时笙冷对,胆敢动晏如一下,她必弄.死狗男人。
“东宫事情多,孤不与皇后说闲话了。”太子憋屈,却拿皇后没有办法,低低咒骂了一句:“疯子。”
两人未曾听见,丹青听见了,她皱眉,碍于太子身份不敢言语。
时笙与晏如说了几句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亲亲、不能抱抱,心里很憋屈。
晏如握住她的手腕,低声说道:“别生气了,我会保护自己。”
时笙本来心情好,听到这句话后,低低哼了一声,当即吩咐丹青:“送客、关门。”
晏如晦涩,成为皇后后,脾气见长了,无奈下,她朝着时笙离开的方向行礼,“送皇后娘娘。”
走出五六步的时笙脚步一顿,气势大显,气呼呼地看着对方:“你应该喊我母后。”
晏如:“……”
太子不耐烦了,“太子妃。”
听到男人的声音,晏如也有些烦躁不安,但她没有历来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没有显露出来,而是走至太子处,径直越过他,自己登上车辇。
被她忽视,太子更加憋屈,自己尊贵不凡,是天之骄子,将来的帝王,晏如凭何这么对他?
“太子妃。”他伸手将人从车辇上拽了下来。
晏如不慎,朝车下仰去,靠近的宫娥始料未及,惊呼一声,伸开双手去扶。
时笙听到惊呼声不觉奇怪,回身去看,恰巧见到晏如倒在地上。
一瞬间,她再不顾太子妃与皇后的身份,提起裙摆冲了过去。
长春宫门口乱作一团。
晏如倒地后,额头磕到车下的脚凳,顿时紫了一块,她扬首去看,面前人影虚晃,竟有重影,耳畔传来时笙的怒斥声,“太子要杀妻,也当回去杀,在长春宫门口就要动手,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太子僵持在原地,显出几分不安,“是她自己跌下来的。”
时笙不信,看向周遭的宫人,“是这样吗?”
宫人皆属于东宫,他们岂敢胡乱说话,一时间都默默垂首。
时笙又气又恼,晏如却拉着她的手,宽慰道:“皇后娘娘莫生气,我无事。”
“你看,都肿了。”时笙又气又无奈,干巴巴瞪了太子几眼,拉着她就要回长春宫去。晏如不肯,两人抱在了一起,时笙气得眼眶微红,晏如摸摸她的眼睛,“时辰不早,我该走了。”
“你上车,我看着。”时笙憋出一句话,眼睛死死盯着太子,“你敢碰她,本宫剁了你的手。”
太子讪讪,自己没理,又懊恼自己的冲动,也不再与皇后争执,吩咐回宫。
时笙气得就差撸起袖口去打人,自己同自己生着闷气,闷闷不快地回自己寝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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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历来是太子寝居,与后宫不同是太子可以自己管辖。太子大婚后,东宫事宜转交于太子妃手上。
自打那日回宫后,晏如同太子说了几次,他依旧不肯放权,而阿岚依旧好端端地住在太子侧殿。
婢女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妃被一婢女压过去,她气不过,将消息传回晏府。
晏相得到传话后,心境久久不平,思考一夜后,主动去找时玮。
时玮后面跟了个小尾巴,中山王整日跟着他,先生长先生短,平日无事送些佳酿字画,时玮喜不自胜。当晏相找来时,他正在屋里与中山王品鉴字画。
时玮听闻下人禀告后暗自蹙眉,同中山王说道:“府里出了些小事,殿下先看看,我去去就回。”
“先生去忙便是。”中山王回道。
时玮领着下人匆匆离开书房去偏厅,见到晏皋,他冷笑道:“吃瘪了?”
晏皋理屈,“我同意你的请求。”
时玮嘲讽了几句,晏皋也没有理会,两人关上屋门说了许久,晏皋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而东宫在忙碌皇孙满月一事,太子要宴请群臣,晏如不应,两人争执几句,太子离开东宫。
晏如没有在意,反而像往常一般依靠在软榻上,静静看着外间的景色,婢女还是不平,道:“也不知太子如何想的,为一婢女三番两次与您吵,陛下都不管管。”
“我们过自己的。”晏如不在意,太子不长脑子,自以为深情,不过是自己找死罢了。
软榻旁放了一盏茶汤,一本书。如果没有人打扰,晏如可以静静待一下午。
皇帝唯一的皇孙,是皇长孙,太子喜不自禁,想大办筵席,让天下人都知晓。
东宫一应物什采办都需皇后过目,东宫管事求去了中宫,时笙这才知晓太子傻子在找死。
她看着账簿,神色不解,她好奇地问丹青:“他长脑子了吗?”
丹青不敢回答。
时笙嗤笑了会儿,将账簿从头至尾地都看了一遍,长叹一口气,问丹青:“你去问问陛下的意思,若问本宫,本宫会先处置阿岚,再操办满月宴,但这是陛下唯一的皇孙,本宫要给些颜面。”
儿子不长脑子,就让父亲去解决。
丹青会意,将账簿捧着,立即去问陛下。
时笙继续去看着账簿,宫务繁多,芝麻大的小事都需禀报一回,还有各宫支出,银子似流水一般淌走了。
看了会儿账簿,她觉得疲惫,令人备了盏茶,自己趁机休息片刻。
等她再打起精神去处理宫务的时候,丹青回来了,“陛下意思,随太子去办,您只需点头即可。”
时笙托腮,粉妍的面颊上漾过光泽,眼睫颤了颤,嘀咕一句:“感觉是个坑。”
“不管便不管,你将本宫令牌发下去,东宫要什么给什么,不需再问本宫。”
丹青领命去办。
皇后懿旨发下后,东宫各处开始安排起来,琉璃灯都按照吩咐挂上枝头,夜空下璀璨夺目,可与星光比美。
光映入廊下,恰好落在晏如脚下,晏如抬眸去看,琉璃光太美了。
婢女愤懑不平,嘴里嘀咕几句不好听的话,晏如朝着琉璃灯走去,光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蹁跹姿态,恍若神女。
晏如垫脚去摸着琉璃灯,吩咐道:“取下来。”
婢女欣喜照办,“快、快,取下来。”
内侍将宫灯取下,晏如取了过来,握着手柄半碗,吩咐道:“都不许跟着我。”
东宫内处处都有灯火,不需点灯都能看见脚下的路,晏如手中的灯便没有用处。直到跨过东宫门槛,光色骤黯,琉璃灯的光才彻底绽放,照亮了晏如脚下的路。
东宫独立于宫廷中,出入都需要太子玉令,守卫甚至比宫廷更加森严。
晏如提着宫灯,持着玉令,一直往后宫走去。
宫道上并没有灯,悠长漆黑,晏如的灯成为四下里唯一的光,如萤火虫的光,忽闪忽闪。
太子妃离开东宫,并没有人发现,宫人们都在忙着满月宴的事宜。
晏如悄悄地走去了长春宫,站在宫门口的时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要敲门,却发现远处有灯火靠近。
寻常宫人出入,与她一样,不过一盏灯,而靠近的却有多盏灯火,可见是宫里的主子。
未免被人发现,她迅速隐入黑暗中,一面躲避,一面打量谁会半夜来中宫。
很快,灯火停在宫门口,高铭扶着皇帝从车辇上走下来。皇帝迎风咳嗽了一声,高铭立即将披风盖在他的身上,皇帝却不肯要,“朕不冷,去传话。”
高铭立即挥手示意小内侍进去先传话。
皇帝拂开了高铭的手,自己挺直脊背,恍若无事人一般跨入中宫。
晏如看着勉强的皇帝,心提到了嗓子眼,皇帝或许已到油尽灯枯的境地了。
皇帝的身影消失在中宫门口,宫内的时笙接到消息后急忙赶来,主动去搀扶他,“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免得时相说朕不给他体面。”皇帝语气淡漠,目光落在时笙身上,“你近日可好?”
“我很好,旁人不来惹我,我就会很好。”时笙低笑。
帝后二人一道跨过门槛,步入寝殿,其余人都跟着止步,等在殿外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