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笙扶着皇帝坐下,借着机会掀开他的袖口看了一眼手腕,手腕上的数字减少了。
上次是有六月时间,这回还有两月了。
陛下近日在忙些什么?
时笙站直身子,粉面染着笑,“陛下好像身子不大好,可曾传太医看了?”
“不忙。”皇帝摆手,看向时笙,说道:“朕近来屡屡做噩梦,心里不安,皇后代朕去皇寺去祈福。”
“祈福?你应该找贵妃才是。”时笙不高兴了,“我近日身体不舒服,不能走动,实在不成。”
皇帝睨她:“皇后哪里不适?”
时笙哼哼两声,扶着额头说道:“自从太子妃离开后,我就感觉胸闷气短,时常晕眩,昨日还召了太医,太医说我身子虚了。”
“太子妃是你的良药?”皇帝去戳她脑门,“越说越不像话,就知晓胡闹。你既然这么说了,朕也答应你,令太子妃同行。”
“太子妃同行?”时笙眸色湛亮,有些不敢相信皇帝竟会这么好说话,可高兴过后,自己也在思考,皇帝这是故意支开她?
十七八岁的少女,出落得如同后殿的牡丹般艳丽无双,站在皇帝面前,澄澈的眼中涌现出惊讶,皇帝淡淡地打量她一眼,心中也有自己的较量,“你若愿意,你们就去,若是不愿,你就一人去。”
时笙也非以前般痴傻,入宫后学到了察言观色,眼下,她细细看着皇帝,对方眼中波澜不惊,如古井般深邃无痕,并没有其他情绪。
时笙看了半晌,竟什么名堂都没有看出来。
皇帝的心思太深了,相比较晏相,他更令人害怕。时笙恍惚明白天子的威仪,是自己将皇帝想得太简单了些,眼前支开她,必有大事发生。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听皇帝的吩咐。
“去,与太子妃一道去,陛下且安心,我必会好好祈福,上苍定会保佑陛下长命百岁。”
皇帝摆手,眉眼处憔悴无法掩盖,又与皇后家常几句,这才踩着夜色离开中宫。
时笙不解,皇帝故弄玄虚,到底是在做什么?
绞尽脑汁想了会儿,她依旧一无所获,脑子不够用,若是晏如在,她或许有办法。
“丹青、丹青,本宫要沐浴。”
“要我服侍你吗?”
时笙从榻上跳了起来,她看向门口的女子,月光下的身形曼妙,一身月白色披甲在月光下尤为温柔,尤其是她面上的笑,柔柔若水。
“你怎么来了。”
惊讶归惊讶,时笙还是装出几分沉稳。
晏如看破不说破,将手中的琉璃灯递给丹青,自己转手就将殿门关上。
声音很轻,依旧让丹青心里发憷,太子妃过来为何要关上殿门?
她看着殿门,人影绰约,却没有了声音,皇后与太子妃在里面做什么?
丹青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贴着殿门去听。
殿内的时笙没有说话,晏如同样也不语,而是直接走至她面前,纤细的指尖抬起她的下颚,不由分说就亲了上去。
情意迸发,一发不可收拾。
时笙支吾,低吟声从唇角溢了出来,晏如听得耳红,却将桌上的杯盏拂落,哐当的声音掩盖住低.吟。
贴着殿门的丹青吓得浑身一颤,当即直起身子,耳朵旁嗡鸣作响。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刚刚好像听到了些声音。
是什么样的声音,自己实在说不出来,又着实不知该如何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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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丹青:我太难了。
第24章 高密
时笙的寝殿尤为奢靡,床头的案几上摆着照明的夜明珠,就算夜里不点灯,也能看见。
殿内灯火都被熄灭了,两人并肩靠着,时笙的脸色上带着些潮红,她抵着晏如的肩膀,絮絮叨叨地说了去祈福一事。
晏如的脸色沉了下来,眉宇间是浓浓愁绪,她拒绝道:“陛下哄你去罢了,我若跟去,就真的会坏事。你自己去,我在东宫等你回来。”
时笙或许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但绝对摸不透皇帝的意思,支开时笙,等同于支开时家了。
晏家会牵扯在内。
历史中晏如死了,晏家很快就退出了朝堂,晏皋惜命,终究抵不过皇权,被赐死了。
唯独时玮笑到了最后,可见,有一个能干的女婿是有多么重要。
晏如翻过身子,手搭在时笙小腹上,轻轻揉捏,算作是慢慢哄她。
时笙很受用,舒服得眼睛微微眯上,嘴巴里喋喋不休,“我觉得陛下要办大事。你说皇孙满月宴在即,我若离宫,岂非明摆着不高兴。”
“陛下是天子,你听他便是。”晏如宽慰她。
这里与她的世界不同,皇权至上,百姓性命如草芥,根深蒂固的思想便是他们活命的底线。
两人依偎在一起,时笙没有反驳她的话,皇帝是主宰一切的人。
深夜静悄悄,宫人都被赶去了外间守着。
快要天亮的时候,晏如悄悄起身,穿好衣裳,回身看了一眼时笙。
时笙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眼睫弯弯,恬静美好。晏如心下不舍,多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长春宫。
东宫内不少宫人彻夜未眠,她提着灯回去的时候,还可见墙角下忙碌的身影。
在这里,没有平等。
晏如深吸一口气,拾阶而上,跨过宫门,婢女立即迎了过来,“娘娘去了何处,奴婢找遍东宫都寻不见你。”
“去找皇后说了会儿话。”晏如平静自然,目不斜视,径直回榻安寝。
婢女松了一口气,伺候她更衣。
晏如躺下不过一个时辰,天彻底亮了,光透过窗柩,她也跟着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婢女匆匆入内,“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晏如未及思索,太子便大步入内,她莫名觉得厌恶,少不得用被子掩盖自己的身子。
太子下朝回来,还没有脱下朝服就赶来了,目光落在太子妃披散的长发上,柔软乌黑,他这才察觉太子妃的美貌。
他在太子妃的床上坐下来,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臂,太子妃微微躲避,将双手藏在被下,太子微恼,“太子妃就这么不喜孤?”
“殿下玩笑话,你我是夫妻,哪里来的不喜。不知您来,是为了何事?”晏如垂眸,神色淡漠。
太子并没有自觉,继续说道:“自然是为了皇孙满月一事,孤想求陛下赐名。你是他的嫡母,你去央求陛下赐名再合适不过。”
晏如忽地笑了,这个男人真的是又渣又恶心,想来是陛下不肯赐名,他就来命令她去求陛下。
“殿下所求,我自然会去办,待满月那日,我去求陛下赐名。”
“当真?”太子大喜。
晏如点头,“自然为真。”
太子高兴得喜气难掩,面色好了不少,夸赞太子妃道:“孤知你贤良,孤果然没有看走眼。”
晏如懒得与他对视,侧开眸子说道:“阿岚为殿下生子,也是有功劳的,不如就给个位分,不如良娣,如何?”
“当真?”太子几乎不可置信,激动得站起身在殿内兀自打转,面上神色昭示他难以掩饰的喜悦。
晏如凝着他,唇角泛起冷笑,有些不大明白,太子这个炮灰是怎么登上帝位的。
想来也是被皇帝宠爱过了头,养成了废物。
些许好处就让他昏了头。
晏如宽慰他:“我与殿下是夫妻,自当荣辱与共,您是太子,我便是太子妃。倘若将来您成为陛下,我也会是皇后。您和晏家,都是我最大的依靠。”
“太子妃有这样的醒悟,孤很欣慰,后日的满月宴上,我们也会是恩爱的夫妻。”太子轻笑,神色上浮起一丝轻慢。
晏如不愿与他多说,故意说了几句好话,哄得他离开。
太子走后,晏如这才慢慢起榻,用过早膳就在东宫各处走动。
东宫是太子所居住,姬妾不少,除去阿岚外,太子还有几位良娣孺人,这些人有的是陛下赐婚,有的是下面官员所送。
总之,女人不少!
晏如见了几位,都是些貌美妩媚的女主,良娣们是大家女,举止端庄。
几人凑在一起说话,杏黄色宫装的郑良娣言辞泛酸,“殿下对阿岚真的很宠,不惜为她惹怒天颜,说来也是奇怪,陛下与晏相竟然没有再过问这件事。”
说完还不忘看了一眼晏如。
晏如没有太多的神色,冷漠无视。
郑良娣说完,其他几人也跟着开口,“不过是婢女罢了,陛下懒得再管问,晏相想来大人不记小人过罢了。”
几人叽叽喳喳说了不少话,可惜晏如都装作没有听到,端起茶水作势品了品。但她没有喝,唇角都没有碰到杯盏,宫廷里危机四伏,她不会去碰旁人的吃食。
女人们凑在一起说着各处的事情,八卦有趣,她静静听着,毕竟这些女人就是行走的八卦。
“贵妃娘娘被夺了权,就这么安静下来,你们说是不是奇怪?”
晏如抬眸,眸色幽深。
郑良娣嘲笑,“那是因为皇后的娘家硬,试问哪个朝臣敢当众骂太子,也就时相一人罢了。贵妃若有这么强势的娘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坐上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