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朝臣反对他册立阿岚为太子妃,多年后他掌握权柄,第一件事就是惩处当年反对的朝臣。
他们不过反对罢了,而今日,晏家与皇后要处死阿岚,可想而知,将来的结果。
时笙茫然,心口不着痕迹地慌了起来,面上强装镇定,道:“晏家该继续与太子合作。”
晏如轻笑,在她澄澈的眼中看到了些许默契,配合道:“自然不能翻脸的,陛下无嫡子,太子为长才占了先,倘若你有了嫡子呢?”
时笙炸毛,勃然大怒:“你想让我给陛下生儿子?”
晏如忙安抚她,“小声些,你过继罢了。”
“你早说。”时笙心口这才安定下来,想起宫廷中有不少皇子,便道:“我问问阿爹。”
“嗯。”晏如明白,经过此事后,时笙不肯信她了。
被伤过一次,就会变得敏感,她不能刺激时笙,唯有徐徐图之。
回到中宫已近午时,两人用过午膳不久,皇帝令人将册封的旨意与凤印一并送来,接着就有不少后妃来给皇后请安。
时笙下意识看向晏如,“可以不见吗?”
晏如轻轻摇首,“不可以,你需看看哪个孩子适合过继给你。”
“以前嘲笑你进门就做娘,如今,竟到了我自己。”时笙叹气,耷拉着脑袋,她就只想过二人世界呢。
她悄悄看了一样晏如,不觉伸手勾住晏如的尾指。晏如的手还是冰冷的,她下意识用自己的手给对方取暖,“你很冷吗?”
“有点冷,你去见她们,我先去休息。”晏如主动避开她的触碰。
时笙不满,“你故意避开我?”
晏如心口一跳,避开她炙热的眼神,“没有避开,我留在这里不好。”
“为何不好?”时笙嗤笑,“晏时两家的权势,足以让你我可以挺直腰杆,你怕什么?”
晏如笑了,她只怕时笙不理她。
两人都跟着沉默下来,没有说话。丹青引着外间的宫妃进来,两人正襟危坐。时笙更是收敛的笑意,端起皇后的威仪。
晏如看了一眼时笙,不禁轻笑,这个感觉很奇妙。本就是未来人,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接受众人跪拜,这一刻,很奇妙。
她看时笙,时笙同样也看着她,时笙问她:“你看我做甚?”
“看你好看,皇后娘娘。”晏如舒缓地笑了。
时笙却瞪她,嘴里喋喋不休:“今晚一起睡,我要在上面。”
晏如转过眸子,看向殿内跪在着的宫妃,唇角弯弯。
第20章 秘密
皇帝登基二十多年,除去位分尊贵的贵妃外,还有不少莺莺燕燕。
今日新后怒怼贵妃一事,早就传遍了整座宫廷,许多人都想着来看看新后风光。光是来看热闹的就有十几人,年岁都已大了,最年轻的也有二十五六岁,十七岁的时笙坐在殿内,显得有些违和。
后妃们察言观色,言语间都在奉承新后,前朝与后宫相连,后宫更是拼家世。
晏如静坐一旁不言语,时而品茶、时而观看她们一眼,奇怪的是,无人提起贵妃,她们好似抛弃了原来的上司。
寒暄一番后,时笙略显不耐,随意找了借口打发她们离开。
宫妃们这才陆陆续续离开长春宫,热闹过后,便是短暂的平静。
时笙疲惫,依靠在榻上,歪着脑袋去看晏如:“姐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们为何不提及贵妃?”晏如抬眸,对上时笙飘忽的视线,她浅浅一笑,“你在想什么?”
“我?”时笙直起身子,单薄的脊背挺直了,“我在想,过继哪个孩子比较合适。”
“你不如回府去问问。”晏如提议,“其实只要两位丞相共同辅助,立哪个皇子都不难,难就难在两人不和。”
时玮与晏皋是兄弟,浸淫官场多年,时玮尚保持初心,可晏皋眼中唯独只剩下权势。
时笙托腮,眉眼如画,想起自己的处境,便道:“阿爹病了,我若回去,他得打死我。我让陛下传旨,许他入宫。”
提及时玮,晏如忍不住笑了,时玮爱女如命,早早就看中中山王这个女婿,做梦都没有想到会被自己的兄弟截胡。
两人静坐片刻,丹青抱着许多账本走进来,说道:“娘娘得空看看这些,还有哪些尚宫与内侍,得空也要见见的。”
时笙不懂这些,晏如先道:“放下吧,对了,你去算一算有多少尚宫内侍,拿了名单过来,总得备些薄礼。”
丹青惊讶,但她没有立即应承,而是选择等着皇后的答复。
太子妃是晚辈,尊卑有序,还是要听皇后的。
时笙心里没底,便听了晏如的话,丹青这才去统计。
等宫人离开后,时笙不知该如何去做,便悄悄问晏如:“你要送什么?”
“你是皇后,自然尊贵,可初来乍到,总得给些甜头给他们。贵妃在宫里经营多年,早就有了自己的势力,晏家在后宫有些人脉,可这些远不如贵妃。”
“你的意思买人心?我没钱啊,我入宫的时候连一件衣裳都没带。”时笙犯难,总不好拿着皇帝御赐之物赏赐下面的人。
晏如耐心解释:“送一香囊,里面放些碎银子即可。”
时笙皱眉,“哪里的来的香囊?”
“真是咸鱼皇后。”晏如叹气,时笙就是一只纸老虎,瞧着威仪霸气,骨子里却还是懒懒散散,她怪道:“你既入了宫,就该想着如何活下去。”
时笙难过,面上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陛下答应我会护着我,你该知晓,在这里,陛下是天子,哄好下面的人不如去哄着他。他最好哄,说几句软话就成。他对我阿爹现在愧疚,我要什么,他就会给什么。”
“罢了,我不与你说。”晏如说不通理,咸鱼就是咸鱼,说什么都不会努力的。晏如打起精神,道:“我替你绣香囊,对外便说是你做的,切记,不要说漏嘴了。”
时笙瞪大了眼睛,不乐意了,“你都没有送给我。”
“以后送你。”晏如扶额。
时笙哼哼两声,抱着账簿看起来。晏如见她认真,也不好打扰,让丹青取了针线。
两人各做各的事情,晏如的绣活是来了大魏后才学的,这里的女子都会些针线,她不算精通,但绣简单的香囊还是很容易。
忙至暮色四合,皇帝从外间走来。
晏如心口一跳,针刺到了指腹中,疼得她浑身一颤,她惊颤地看向时笙。
皇帝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来留宿吗?
指腹上血珠子滴落在绣面上,将她费心绣的香囊都染红了,她浑然不觉,一双眼睛盯在了皇帝的身上。
在这刻,她感觉到了皇权的威力。倘若皇帝真的留宿,她什么都做不了。
“呦,陛下来做甚?”时笙揉着自己酸疼的脖子,目光朝他身后看去,空空如也,不是来送赏赐的。
时笙没了兴趣,但想起晏如白日里的话,她突然想起一事,先说道:“您来得正好,我想问问我的月例是多少钱?”
“进来半月才想起这件事,皇后,你的心真大。”皇帝笑了,呆萌的小姑娘,与一辈子都精明的时玮着实不像。
“你急着用银子?”他复又问一句。
时笙走上前,像抱着自己的父亲一样抱着他的胳膊,“二叔啊,我需要银子打赏下面的人,贵妃在宫里这么多年,我也争不过她,您帮帮我。”
一声二叔让周遭的人都愣了,皇后喊皇帝二叔?
晏如抬眸,眼中波澜顿起。
皇帝却很受用,与时笙一道坐下,吩咐高铭:“取些金瓜子给皇后,一人赏十个,就足以。”
时笙眉开眼笑,“还是您好,若是我爹,肯定说是败家女。”
“朕明日宣你爹入宫,你已是皇后了,你劝劝他早日回朝,朕离不开他。”皇帝象征性说了一句,目光落在一侧不言语的晏如身上,“太子妃住得可好?”
被点名的晏如眼睫一颤,上前回话:“回陛下,托皇后娘娘照顾,一切都好。”
“既然都好,朕就走了。”皇帝站起身,抬手拍了拍时笙的后脑勺,低声说道:“缺什么和高铭说,谁欺负你跟朕说,别胡闹,朕头疼。”
时笙撇撇嘴,拿眼去剜皇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弄死她。”
皇帝轻笑,“你若闹腾,朕关你紧闭。”
“您还是快些走吧。”时笙不想听他的教训,为了感激他,便道:“我在做香囊,送您一个?”
皇帝迟疑:“你做的,能看?”
时笙叉腰:“爱要不要,我爹都没有。”
皇帝立即应承:“朕明日让高铭来取。”
旁观的晏如笑了,皇帝与时相杠上了。历史上这位皇帝仁慈,万民敬仰,朝臣爱戴,今日一见,所言不虚。
皇帝在众人的拥护下消失在夜色下。
时笙目送皇帝离开,唇角的笑意渐渐僵硬,她嗤笑道:“你看,他不高兴地来,高高兴兴地走了。我从没有这么用心去揣摩一个男人的心思。”
晏如,倘若你不入宫,我何必蹚这趟浑水呢。
夜色深深,宫殿渐渐安静下来,晏如的心在这刻慢慢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