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廷礼正在揉腿的动作一滞,嘴角慢慢带出笑容:“成啊,顺道去给你三爷爷拜个早年。”
“成。”司明泽应的爽快。
封家对司家有恩,这些话司明泽昨天晚上也听见了,可他真的是去给封诚道歉的么?这可真不一定,毕竟这小子的心思,就连他亲妈也看不透。
封家河村东高西低,前村口在西边,后村口在东边。
司明泽的爷爷家住在前村口,封诚家则住在后村口,要从这家到那家,需穿过整个村子。
冬天地里农活少,而过年的这几天天气又极好,村儿里的人都不爱在家窝着,一个二个搬着小板凳儿出门,三五做一群,嘻嘻哈哈聊天晒太阳。
“老爷子,这就是您大孙子吧?看长得多高多俊呐!”
一个抱小孩儿的中年妇女一开口,周围聊天的人都齐刷刷的朝他们看去,司明泽不喜欢这么多人看着他,微微低着头。
司廷礼忙摆摆手,笑道:“这是我小孙子!大孙子在国外读书过年回不来!呵呵。”
众人一听,都朝司廷礼竖起了大拇指,“老爷子好福气啊!”
司廷礼的老脸几乎笑成了一朵花。
爷孙俩来到封大宝家的时候,正遇见封诚和封洛洛勾肩搭背从厨房里出来,一人叼着一个枣包吃的正香。
封洛洛一瞧来的是司明泽,小脸刷的一下白了。
“二爷爷好!”封诚很懂事儿的朝司廷礼问候了一声,然后扬起下巴冲司明泽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两颗小虎牙衬的他有点儿欠揍:“嘿!哥们儿,昨儿个晚上睡的可好?”
封诚完全没有顾忌司廷礼在场,更何况他原本也没打算要隐瞒这件事,那一张写着“诚爷到此一游”的挂历纸就是最好的证据,只是这证据在司廷礼回到家的时候就已经被司明泽撕了下来,他并没有看到。
司明泽心里冷笑了一声,这怂做了缺德事儿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有多能耐,幼稚。
“挺好的。”
封诚本以为司明泽会说出一些比较有冲击力的话来狠狠的反击他,等了半天却说了一句“挺好的”?这态度也有点过分柔和了吧?
捣鼓了大半夜整他就是为了看他恼羞成怒后的囧样,可如今瞧他这态度,怎么就没有一点儿成就感呢?
封诚斜眼瞥了封洛洛一眼,意思是,看你丫给我出的什么馊主意?别人没整到倒把自己折腾了大半夜!
要不说封诚这厮缺心眼有点傻呢?用那么大的大地红大半夜的炸人家玻璃这主意能算馊么?简直缺德的令人发指啊!
他忘了他从封洛洛口中听到这主意的时候,一个劲儿的称赞这招够损。
这事儿搁一般人儿身上都得炸毛,只是这一般人里不包含司明泽,他不炸毛,他呀,只在心里犯刺儿。
“诚子,你爷爷和你爹呢?”司廷礼瞅了一眼封诚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如是问道。
“哦,我爷爷和我爹都去后村口的池塘里挖藕了,我妈去镇上割肉了,我和洛洛约好了去买点炮仗呲花儿晚上放,正要出门呢。”封诚乐呵呵的说道。
司廷礼点了点头,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布包包,又从布包包里拿出两张崭新的五十块钱,笑道:“来,二爷爷给你俩发压岁钱。”
“还有我的?”封洛洛接过司廷礼手中的票子,有点恍惚和吃惊。
“二爷爷,还没到过年呢,还有好几天呢!”封诚呲着两个虎牙说道。
“提前发,你们不是要买炮仗呲花儿么?正好用的着。”司廷礼摸了摸封诚头上的寸毛,一脸宠爱。
“谢谢二爷爷!”封洛洛甜笑道。
“谁是你二爷爷?那是我二爷爷!”封诚的手臂勾着封洛洛的脖子往自己身边一带,嘞的封洛洛直咳嗽。
那是封诚独有的跟人交流沟通的方式,好显示他一带霸主的身份。
司廷礼看了看站在身侧的孙子,说道:“乖孙子,你不是有话要跟诚子说吗?现在说吧,说完了爷爷带你去后村口找你三爷爷,他们挖藕说不定能给你挖出一些好玩意儿。”
司明泽笑着点了点头,看向封诚,无比诚恳的说道:“昨天对不住了,那时候正和我爸怄气呢,下手有点儿重,你要是想去车上看看,我回头带你去。”
不说挨打这茬吧封诚还不觉得脸上的伤疼,一说倒觉得了,不给这丫一顿难堪心里实在是不爽,于是抬手就将司廷礼给的那张崭新的五十块钱摆在了司明泽的眼前,存着一瓜仁儿的坏心眼儿,笑道:“你看你这都给我道歉了,我也不能不表示表示,哥今儿个给你发压岁钱,接着吧。”
在农村,压岁钱有着严格的辈分儿阶级,只有长辈才会给晚辈发。
封诚竟然当着司明泽爷爷的面这么干,胆儿也确实太肥了,封洛洛从背后拽了拽封诚的衣服,封诚就像不知道。
“诚子,你怎么能是小泽的哥呢?小泽比你大一个月,你是弟。”司廷礼好心提醒。
“没事儿,二爷爷,我俩关系好才这么说的。”封诚全不在乎司廷礼的话。
活了几十年,司廷礼的心眼儿竟也输给了这个十五岁的黄毛小子,他单纯的以为封诚就是觉得不好意思才拿这钱做回礼的,他以为,封诚的心里,安着的是个好眼儿。
果然,这错着辈分儿之间的人沟通起来存在代沟,可他与司明泽之间没有。
哥今儿个就是埋汰你了,让你难堪了怎么着吧?
不接,这事儿肯定还是没完,接吧,司明泽还真没干过这么掉价儿的事儿。
想了想,司明泽还是接了,笑:“谢谢。”
见司明泽服了软儿,昨晚干的那事儿也扬了眉吐了气,封诚这心里的别扭总算消了大半。
“诚子,二爷爷这还有钱,再给你发点儿。”司廷礼说着就要掏那兜里的布包包。
“二爷爷,别。”封诚一步上前忙按住司廷礼的手。
“你们不是要去买炮仗呲花儿吗?没钱拿啥买?”
封诚回身抓起封洛洛的手摇了摇他手中的五十块钱,笑出了两个小酒窝:“五十块钱够了,能买好多呢。”
封洛洛泪目,心里嘀咕着,好嘛,你拿你的压岁钱耀武扬威去了,现在又来打我的主意。
司廷礼见封诚这么懂事,笑得十分欣慰。
锁好了门,封诚和封洛洛要去前村口的小卖部买炮仗和呲花儿,司廷礼和司明泽要去后村口的池塘,两拨人相向而走,封诚刚走了没两步,突然回头叫住了司明泽:“嘿!哥们儿,晚上一起浪,怎么着,来不来?”
司明泽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笑道:“来。”
“那成,晚上我们去找你。”
封诚说罢,又勾住封洛洛的脖子,两个人打闹着往前村口的方向去了。
想起自己和封大宝这过命的交情,司廷礼想着,要是他俩的孙子关系有一天能像他俩这样好,他司廷礼就算是死了,也是笑着的。
☆、【有缘千里同桌坐】
那天晚上,封诚和封洛洛几个人真的把司明泽给叫出去了,岳何琼原本还担心会出什么事儿,叫小宋暗地里跟着他们几个,一旦遇到什么危险赶快把司明泽给带回来,但那晚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之后好几天他们也都是相安无事,后来,岳何琼发现,即便没人来家里叫他出去,司明泽也会每天晚上准时准点的出门去,起初小宋也跟了他两天,却发现他真的只是每天像定了闹钟一样出门,然后在后村口附近溜达一段时间,这样下来,慢慢的岳何琼也放松了,小宋也不跟了。
除夕夜的过分热闹反衬的大年初一有点冷清,不过,在半大孩子里却都在热闹的讨论着一件事。
不知道是谁在封诚家围墙外挖了一个深坑,里面还铺了二指厚的摔炮(一种受到撞击就会响的小炮仗),封诚半夜从自家院子里爬上墙头往外跳,一个猛子就扎进了那个坑里。
封诚的老爹给他规定的有门禁,晚上十一点前必须回家,这个事儿几乎没人知道,封诚一般都是老老实实的回到家,熄灯装睡之后再翻墙头偷跑出来。
那段时间,封诚就没有再在村里出现过,司明泽从他爷爷那儿才知道,封诚的姥姥除夕夜的时候进了医院,一家人大年初一一大早就赶去了山西晋城,只留封大宝一个人守在家里。
转眼元宵节就过去了,司敬之和岳何琼也要赶回北京,他俩临走的时候,司敬之也只是拍了拍司明泽的肩膀,多余的话愣是一句没说,反倒是岳何琼有些动容,反复交代了他要按时吃药。
司敏跑前跑后,终于在开学前一天把司明泽在镇上高中上学的手续办全了。
古河高中是古河镇上唯一一所高中,骑车从封河村到学校,快的话也要二十分钟。
开学的第一天,当上课铃响彻在校园里的时候,封诚才慢悠悠的骑着他的二八自行车到了校门口,这辆自行车已经很多年了,因为要到镇上上学路途较远,封诚的老爹才下放给他的。
古河高中新盖的两栋教学楼年后投入使用,以往的大班授课改为小班授课,师资重新分配,年级学生也打乱重新分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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