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司廷礼老两口和司敏皆是一惊。
岳何琼怕他们害怕,连忙解释说:“当时那狗死的样子太惨,明泽是因为受了太大刺激才一时冲动的,他平时不那样,而且他已经接受了一年的治疗,好很多了……”
司敬之也在叹气。
司敏连忙握住岳何琼微微发抖的手,安慰道:“嫂子,你不用解释了,我们能看出来明泽不是个坏孩子,你和我哥就放心的把他留下来,我和爸妈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司敏的手似乎握在了岳何琼和司敬之的心里,瞬间让他们安下了心。
这件压在岳何琼和司敬之心头上的事交代清楚,他们心里轻松了许多,一家人就开始愉快的聊起了其他,聊着聊着,突然从司明泽房间里传出了一声巨响。
响亮的炮仗声混着玻璃碎裂的声音,惊吓了司家的所有人。
☆、【诚爷到此一游】
司明泽被小宋拽回来的时候,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他没和家人一起吃饭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用两床十斤重的棉花大被将自己牢牢的包裹起来。
他差一点就忍不住了,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他都将嘴巴咬烂一点,闻见血腥气后,他才会稍稍平静下来。
岳何琼说她的儿子一直在接受治疗吃着药,可实际上,司明泽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碰过那些东西了,他每次都会按时去心理医生那里复诊,复诊之后,心理医生会将复诊结果以电话的方式告知岳何琼。司明泽拿了药出门就会丢掉,只是在年关岳何琼从西藏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才会在他母亲的监督下吃药。
他一看见那些药片,就会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这让他几乎崩溃。
农村老家的房子并不隔音,尽管司敬之他们在堂屋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还能一字不落的飘进司明泽的耳朵里。
他父亲对他的失望,他已经听的够够的了,他的母亲很袒护他,可这又怎么样,再过几天,她又会毫不犹豫的飞去西藏,那时,他又变回了有人生没人养的孤儿。
在这个世上,还有谁在时时刻刻惦记着他?他想了片刻,没有。
狂躁症发作的时候,他特别想说话特别想笑,可是没人听他说话,他又不想自言自语表现的像个傻子,他用尽全力使自己看起来是个正常人,只有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使用暴力。
他总觉得要从自己身上掏出点什么东西才算完,于是把手伸到了自己的内裤里。
他发病的时候总是觉得全身精力旺盛,他舔着被自己咬伤的嘴唇,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上,有规律的上下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那里红肿变大,心脏马上就要蹦出胸口。
啪——!!!
巨大的爆炸声夹杂着玻璃碎裂的清脆声惊的他心脏骤停!
他释放在了自己的右手里……
司敬之他们冲进司明泽的房间时,发现他仍旧静静的窝在两床厚实的被窝里,却不知道这被窝里发生了什么。
小宋很快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来,一看这阵势,扭头就往外面冲,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炸烂的大地红走进了屋。
“太可恶了!是谁用这么大的炮仗炸咱们家的玻璃?!”司敏一咬牙,气得跺脚,刚跺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就问:“不会是三爹家的小混蛋吧?!”
“咱们又没逮到人,无凭无据不能乱说,平白无故冤枉了人家孩子可不好。”司敬之在部队里呆了这么多年,过眼的生瓜兵蛋子不下十万,也可谓是阅人无数,下午他第一眼见到那和司明泽打架的孩子时就看的出来,那铁蛋子保准什么浑事儿都能干的出来。他抬头看了看那被炮仗炸烂的小堂窗,突然笑了:“要真是这孩子干的,保准是撂手榴弹的一把好手。”
“你在说什么呢?!”岳何琼坐在司明泽的床边,埋怨了司敬之一句,一双眼睛紧紧定在司明泽的脸上,满是关切:“看把我们明泽吓得,脸色这么白。”
司明泽被这么一吓,竟然出乎意料的好了。
“妈,我没事儿,刚才我的脑袋埋在被子里,就听见外面‘哼’了一声。”司明泽微微笑了笑,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之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好。
岳何琼身体一怔,刚才她的儿子是在跟她开玩笑么?他刚才是在笑么?
岳何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长久以来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开始松动,她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好,好,没事儿就好。”岳何琼眼窝有些湿润,却笑着。
司廷礼拿来一张大的挂历纸和浆糊,小宋搬来板凳,踩着凳子将挂历纸糊在小堂窗上。
“乖孙子,今晚将就一晚,明儿个一早爷爷去镇上划块儿玻璃给你安上。”司廷礼拍拍司明泽的被子,笑道。
“嗯,谢谢爷爷!”司明泽格外有礼貌。
司敬之也对司明泽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奇怪,平素里那小子不是一声不吭就是闭着眼睛睡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温和有礼过。
司敬之和岳何琼相视一笑,似乎都松了口气。
这小堂窗上的挂历纸糊的很紧,但夜里风大的时候,还是会发出轻微的呼啦声,司廷礼半夜来到孙子的房门前听了一会儿,见里面没什么动静,又走了。
司明泽很少住这种农村的平房,没有暖气,还有点潮,不过,他觉得这样的房子更有人气儿,也更有人情味儿,爷爷把很多男孩子可能会喜欢的玩意儿都摆在这个屋子里面,弹弓、篮球……还有几本画风很丑的漫画书。
他听着挂历纸发出的轻微呼啦声,累的睡着了。
第二天风停了,阳光极好,光线透过白色的挂历纸照进来,屋里特别亮堂还不刺眼。
窗户外似乎有几个人在说笑。
司明泽感受着二十斤重的棉花带给身体的压迫感,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个炮仗。
司明泽从床头爬到床尾,翻开脚头的一只大木箱,里面有爷爷给他准备的冬衣,几条颜色和款式都有点老的毛裤和运动裤,几件同样款式的毛衣和棉袄。
司明泽不挑不拣,各样拿了一件穿上了身,大小还挺合适,本想去墙角的镜子前转两圈看看,没成想,刚一转身,就看见了那糊在小堂窗上的白色挂历纸上,歪歪扭扭透着几个字。
“诚——爷——到——此——一——游?”司明泽慢悠悠的念出口,写的什么玩意儿?
走出门,见几个愣小伙子站在那小堂窗下嘀嘀咕咕,笑得十分猥琐,司明泽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这写的什么呀?”司明泽站在这几个愣小伙子的身后,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不认识字儿么?诚爷到此一游!哈哈哈!”
那几个愣小伙子身子一僵,这才意识到刚才听到的是一句麻溜的普通话,齐刷刷的眼神朝后看去,见来人正是和封诚打架的司明泽,各自使了眼神,打算开溜。
“站住。”司明泽双手插*在裤兜里,挑起眉毛看着挂历纸上那几个歪歪扭扭基本上不像字儿的东西问:“谁是诚爷?”
司明泽知道是谁干的,他这么问就是想知道那怂的名字。
那几个愣小伙子知道昨天封诚和司明泽打架吃了亏,知道他身手不一般,也都不敢惹他,但他们几个同样也不想吃封诚的亏,于是转身就打算跑。
司明泽一米八的个子腿长胳膊长,伸手就拽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衣领。
“说。”
那人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脱口而出:“封,封诚!”
司明泽一松手,那人瞬间就跑的没影了。
他双手插兜,撑着一副松散的架势,反复盯着挂历纸上的字,突然笑出了声:“这皮脸还真能,就是字儿忒尼玛丑了。”
☆、【我给你道歉】
司廷礼把一块新划的毛玻璃带回家的时候,司明泽已经将小堂窗上的挂历纸撕了下来。
“爷爷,我上午起床就瞧见家里没人了,我妈他们呢?”司明泽帮着他爷爷安窗户。
“你奶奶腿疼,你爸妈和你姑姑陪着一起去省城给她瞧腿了,看你睡得熟,没舍得叫你。”
说道腿疼,司明泽昨天就注意到他爷爷总是有意无意的揉腿,他奶奶脑子有些糊涂,身上一不痛快就会吵闹出来,不像司廷礼这样总是闷声不吭。
“爷爷,我瞧您老是揉腿,怎么不跟着一起找医生看看?”
司廷礼乐呵呵的将毛玻璃外面的牛皮纸一层一层剥掉,“瞧病哪天瞧不是瞧啊?可是我就看不得我的乖孙子挨冻。”
这么贴心的话听得司明泽心里一阵酸疼。
“爷爷,我个子高,我来吧。”
司明泽从司廷礼手中接过那块儿毛玻璃,一脚踩到凳子上,将毛玻璃对准小堂窗的窗户框放好,又用小钉锤一下一下将钉子钉在玻璃的四方,固定好玻璃。
“爷爷,下午您有事儿么?”司明泽从凳子上下来,帮着司廷礼收拾落在地上的工具。
“没什么事儿,怎么了?”司廷礼问。
“哦,也没什么,这不是昨天我和封诚闹了点误会,下午您要是没事儿的话,我想请您陪我去一趟他家,我给他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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