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辞官,随你走。”章煜道。
方敬言哈哈一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道:“章参将,你可别说这种话了,听起来像个娘们一样。”
章煜闻言有些愠怒,刚欲出手教训对方,传来了詹荀有气无力的声音:“二位何不回家闹……我这地方小,怕是施展不开。”
“这么快就醒了?”章煜起身走过去,抬手又要给对方一下。詹荀忙制止道:“别……我怕反复如此于那蛊会有损,还是算了吧。”
章煜闻言只得收手,对方敬言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他。”
方敬言点了点头,刚欲转身,却闻詹荀道:“二位都回吧,何伍就在外面,有事我自然会叫他。”
章煜闻言也不坚持,把何伍叫进来交待了几句,便同方敬言离开了。
詹荀终于松了口气,抱着胳膊又倒在了矮榻上。那血蛊行动毫无章法,着实叫人痛苦不堪,而且那种痛是始终不稍减的痛,便是连轻轻松松喘口气的余地也没有。
何伍守着詹荀,倒也尽心,只是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一旁干着急,完全帮不上忙。
这何伍年纪不大,长的白白净净,自参军之后就一直跟着詹荀。
何伍在军中还有四个结拜兄弟,分别叫何倚、何珥、何俕、何似。武家军曾在打了很惨烈的一仗后,全军死伤过半,后来整修之时,五人被分到了一起,恰好都姓何。当时武堂无意中闻得此事,便按照年龄依次给他们赐了名字,并赐了他们一坛上好的酒,让他们在众将士之前结拜。
五兄弟中的何珥便是先前送沈寂溪父子回医馆的那人,而何俕便是卸过沈寂溪胳膊的那位。
詹荀被那血蛊所带来的剧痛折磨的痛苦不堪,只得靠着胡思乱想勉强维持清醒。好在,这么一胡思乱想,他发现有关沈寂溪的回忆还是很多的,只是自己当时太过温吞,错过了许多与对方应该有的交集。
剧痛一直持续,詹荀少有放松的时候。因为担心自己体内的血蛊会受影响,他勉强会吃些东西,但饶是如此,七日的功夫与他也几乎是丢掉了半条命。
方敬言离开了郡城,章煜有些落寞,但是并未在詹荀面前表现出来。
七日期满,詹荀体内的疼痛骤然停止,突如其来的轻松让詹荀误以为是自己又昏迷过去做的梦,不过他随即便意识到,血蛊养成了!
何伍备了马车送詹荀到医馆,章煜见詹荀虚弱的不成样子,便也一同前往。
见到詹荀,沈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七日来,沈长易去看过詹荀几次,但都被何伍挡在了门外。詹荀自知自己此时的形象确是有些见不得人,这也是他坚持回来军营而不留在医馆的缘由。
不过饶是见不到,沈长易依旧毫不气馁的去了好几趟,仿佛隔着门能知道对方体内的血蛊还活着便可抵消些许自己的焦虑。
沈喧连日都没什么话,一言不发,有条不紊。
沈小河再见到詹荀的时候,哇的一声就哭了,上前抱着对方的腰,将自己连日来的担心都倾注在了自己的泪水中。
沈喧示意沈长易领走了沈小河,只叫了老六随自己和詹荀一起进了沈寂溪的屋子。章煜不放心,但也只将对方送到门口,自己则随众人留在院子里。
沈寂溪依旧面色苍白,与七日前所见之时一般无二。
詹荀上前想要伸手去抚对方的面颊,却在中途忍住,默默收回了手。
“待血蛊离开你进入寂溪体内之后,你便要离开此地。”沈喧道。
“我要走多远?”詹荀有气无力的道,连日来的折磨已经让他消瘦的不成样子了。沈喧有些不忍看他,道:“血蛊的感应能力惊人,据说百里之内的血气,它都能追踪的到……不过依我之见,十里便足够了。”
詹荀点了点头,道:“不用等了,开始吧。”
沈喧点了点头,上前将沈寂溪扶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然后示意詹荀盘腿坐到沈寂溪对面。
老六上前取出沈寂溪口中的沉水珠,然后执起早先备好的匕首,在詹荀的左手掌心划了一道,然后用沾着詹荀血迹的匕首,在沈寂溪的右手掌心划了一道伤口。不过那伤口并没有血渗出来,只是张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两只手掌抵到一起,伤口相贴,这让詹荀觉得,自己的生命与对方仿佛联结到了一起。他意识到,这个人的生死,往后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与自己无关了,这就是牵挂吧。
片刻后詹荀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血蛊开始游走,但是并没有什么痛意。他凝神望着对面的沈寂溪,期待从对方面上发现什么异样,然而对方双目紧闭倚在沈喧怀里,依旧毫无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章煜:哎,他们在屋里,那外头岂不是我和沈长易待在一起了?
作者君:哦,想起来了,四年前,章参将可是调/戏过沈先生的呀!
沈长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沈喧:你站的不是煜言cp么?
作者君:……呃……对,我站的是煜言cp。
去微博给喜欢的画受表白,每条微博留评,结果被渣浪暂时封号了~~233333
许个愿,希望将来能得到画受的画做新文的封面。
☆、脉搏
院子里,章煜打量着旁边的一大一小,沈长易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与一旁急的团团转的沈小河相映成趣。
他挑了挑眉,想起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沈先生,当年可是颇让自己心动过的。不过想起方敬言,他的眼神立马变得黯然了。
“先生,此事……可有把握?”章煜道。
沈长易转头看了他一眼,凝眉摇了摇头。沈小河见状立时安静了下来,找了处廊阶坐下,抱着双臂不言不语。
“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把握,只是此前老六也并未试过此种方法,究竟能不能有效果,都是未知。而且……”沈长易顿了顿,又道:“即便成功了,会有什么其他不好的作用,我们也一概不知。”
章煜道:“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先生切勿太过担忧。”
“嗯。”沈长易勉强应声,随即又问道:“詹荀的去处,他自己可有定夺?”
“说了会同我去中都,至于往后的去处……此时还真是说不准。可能一直留在中都,也可能去北境,到头来又兜回来也未可知。”章煜道。
“今日之后他还需调养些时日,一路上奔波,有劳章参将了。”沈长易道。
“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章煜不禁失笑。
沈长易闻言一愣,章煜苦笑一声,道:“先生莫要误会,以往我任性妄为,或有唐突先生之处,还请先生莫要放在心上。詹荀本就是我的袍泽,照应他自是分内之事,请先生放心便是。”
沈长易见对方言语举止间确实不似四年前那般轻佻,便也放松了下来。
这时房门打开,老六从里头走了出来。沈小河紧张的握紧了拳头,起身站在沈长易后头也不敢上前。倒是章煜抢在前头开了口,道:“还顺利么?”
老六点了点头,表情却是一成不变,道:“暂时没有异样。”
暂时没有异样,表示成功了一半……至少希望还是比较大的。
屋内。沈寂溪躺在床上,除了手心多了一道伤口,外表与此前并无不同。詹荀坐在床畔,任由沈喧将自己手心的伤口包扎好,目光却黏在沈寂溪身上。
“一时半刻看不出效果。”沈喧道。
“有劳先生了。”詹荀起身向沈喧拱手行了个礼。
老六站在门口道:“詹千总,你不能继续在此逗留了。”
詹荀应了一声,狠心收回目光。
沈小河远远看了一眼昏睡的沈寂溪,心里的忐忑丝毫没有减少,不过这并没有耽误他和詹荀依依惜别。
原本几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可啰嗦的,可被沈小河一掺和,场面到颇有了几分不舍之情。
章煜带着詹荀和自己的人马,当下便直接离开了郡城。詹荀被安排在马车上,章煜与他同乘,两人各怀心事,倒颇有些同病相怜。
“到了中都便能见到方大人了。”詹荀道。
“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章煜道。
詹荀勉强一笑,道:“我有什么可操心的,我的相好又没在中都等着我。”
章煜冷哼一声,道:“你的相好还生死未卜呢。”
詹荀闻言面色一黯。
章煜有些不忍,转移了话题道:“此番郡城之事,在朝中颇受关注。我已经上了折子为你请功,想必你这个千总之职,没几日可做了。”
詹荀并无喜色,道:“你我都知此番血疫能解究竟是何人功劳。”
“沈寂溪是一介布衣,功劳于他又有何用。况且,你这几年军功卓著,若非你有意躲避,早已不会是今日这个职位了。”
“我打仗又非为了立功……”
“好了我的詹大人,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引起大帅的注意。你与他究竟有何恩怨,到了今日也该告诉我了吧。”
詹荀闻言眉头微拧,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章煜见状也不逼他,只是叹了口气道:“到了中都,你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没有交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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