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吃点甜的东西,大概最近糖分有些不够吧?菠萝肉好做么?嗯,要是麻烦的话,那就清炒菠萝……”
江寒笑起来:“菠萝怎么清炒?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那就菠萝肉好了。”司徒轻快地说,“多放糖!”
他不用和司徒抱怨自己的遭遇,也不用哭哭啼啼讲述自己的委屈,他只要和司徒絮叨几句废话,听他说说家常的事儿,心情就能平静下来。
司徒明徵就是他的稳心剂,是他在浩瀚无边的苦海里,唯一抓得住的缆绳。江寒明白,就算他真的跌进大海,这根缆绳也能把他救上来。
有个周末,江寒和司徒俩人出去逛街,俩人刚从商厦出来,迎面就遇上了容庭。
先喊住他们的是容庭,司徒明徵一瞧,就笑起来:“容医生,怎么这么巧?”
江寒看见容庭,他的心突突一跳,旋即也笑起来:“容医生。”
容庭笑眯眯望着他们:“好久没见了,出来买东西么?”
司徒拎了拎手里的购物袋:“给江寒买件外套。”
三个人又寒暄了两句,司徒就说,他有点饿了,先去对面的麦当劳买点吃的,周末人多,他去排队,让江寒等会儿过来找他。
等到司徒明徵离开,容庭才又端详了一下江寒:“最近,还好么?”
被他这么一问,江寒只觉满嘴的苦涩,他没出声,低下头来。
“江寒,你瘦多了。”容庭感慨道,“何益跟我说,你瘦得不成样子,我想来看看你,又觉得……你可能不大想见我。”
江寒努力笑了笑:“哪有啊,我怎么会不想见容医生你呢?”
容庭摆摆手:“别客套了,也怪我当时没坚持,我该再想点办法,早些把你救出来的。霍定恺这个混蛋!早知道上次我就该带把斧子去砸门的。”
江寒不知说什么好,他干涩的笑笑:“这不关容医生你的事。”
“关我的事。”容庭坚持道,“干坏事的是我弟弟,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不能再偏袒他了。他就是个混蛋!”
他说完,又叹道:“好在有司徒在。你现在和他在一块儿,我也就放心了。”
他这样说,江寒更觉怅然,脸上神色愈发的苦涩。
容庭仔细看他,也察觉到了端倪,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艰难地说:“别再去想他了,江寒,他不配。那个混蛋不配和你在一块儿。先前我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不管我有多希望你能成为容家的一员,也不能让你为了霍定恺那家伙作牺牲。你离开他,这很好,是明智之举,在我和大哥看来,他和容晨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浑货,不值得挽救!别人都得离他们远点儿,免得被糟蹋。”
虽然容庭这话完全是骂自己的两个弟弟,也丝毫没有偏袒他们的意味,但江寒听着,却伤心得无法形容。
又嘱咐了他两句,容庭这才离开。
江寒过了马路,走进对面的麦当劳。他四下里望了望,就看见司徒明徵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在发呆。
司徒脸上神色有几分落寞,像落了灰的玩偶,没什么生气。
江寒忽然更加难过,他快步走过去,故意用轻快的声音说:“怎么什么都没点?”
司徒回过神,他这才笑起来:“哦,我不知道你爱吃鱼还是爱吃牛肉,咱们再过去看看吧。”
第150章 第 150 章
江寒不是不明白,他这样子对司徒明徵不公平,他不爱他,却在把他当生命里唯一的支撑使用,他对司徒明徵,就如同当年霍定恺对他,正是因为内心怀着怎么都无法爱上的愧疚,才更要不由自主的作,缠着对方不放,生怕对方看穿真相,弃他而去。
对霍定恺而言,容晨反正是得不到了,所以他就更不能失去江寒,因为他无法独自面对丧失的痛苦,更不能承认自己被真正所爱的那个人放弃,他抓着江寒不放,就是为了自我安慰,向自己证明:谁说我不值得爱?我明明也能得到别人的深爱!
他借着江寒的存在,遮挡内心被容晨放弃的痛苦,他在借助江寒逃避不愿面对的现实。
人会慢慢的坏掉,就是从不肯承认已经无法改变的坏事实开始,如同酒鬼都不会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已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酒鬼,对酒精毫无办法。
所以江寒也在借助司徒明徵逃避现实,他也在拿司徒明徵来自我安慰,来掩盖被霍定恺放弃的痛苦。
他变成了第二个霍定恺。
春去秋来,江寒在那家公司已经工作了好几个月,他的生活节奏稳定下来,心境也平稳了许多。
司徒明徵也回归到往日的工作中,虽然他有些沮丧,因为杰瑞米的案子,仍旧没有丝毫线索。
如今他已经得知真相了,是江寒告诉他的,司徒明徵万万没想到,真正的杀人者是容晨,而且是激情杀人,更让他吃惊的是,杰瑞米当时也在犯罪。
但他拿这兄弟俩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知道真相,可他没有掌握丝毫的证据。
司徒并不气馁,他和江寒说,老话说得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又有说,恶人自有恶人磨,霍定恺一次次肆无忌惮触犯法律,早晚会撞到线上,这一次收拾不了他,未来却不一定永远没有机会,警方收拾不了他,也许有人能收拾他。
“像他这样藐视道德和法律,肯定还会继续干下去的,人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说不定哪天他就自动把证据送到公众面前。”司徒安慰江寒说,“你放心,这种事我见得多了,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江寒听得心绪复杂难言,但却努力笑笑:“你见得多了?你才多大啊就这么自夸?”
司徒搂住他,低声暧昧道:“我多大你不知道啊?要不要验证一下?”
同时,司徒也告诉江寒,萧竟曾经和他联络的事情,他查找了当时萧竟打过来的公用电话亭,是郊外的某个地点。
“我也没细查摄像头。”司徒说,“反正肯定是找不到他的,那家伙精得像只狐狸,准保如今正藏哪儿呢。”
在那次给司徒来电,让他去救江寒之后,萧竟再没来过电话,江寒是囫囵过来警察宿舍的,他的手机也扔在玫瑰园了,他不记得萧竟的手机号码,那之后,萧竟也没有联络过他。
所以当那个夏夜,他突然接到萧竟的电话,一时非常吃惊。
“是你啊!”江寒不由喃喃,“你没事吧?”
萧竟在那边笑起来:“很吃惊我还活着,是么?我活得挺好的。”
那时候江寒是在家里,司徒加班,家里就他一个人。
萧竟问:“你呢?江寒,现在怎么样?”
江寒赶紧说:“我现在挺好的。我住司徒这儿……萧先生,当初,多谢你。”
他停了停,才哑声说:“要不是你帮忙,我可能得死在那儿。”
萧竟轻轻叹了口气:“不用客气,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让你落得和安久一样的结局。”
提到安久,江寒的心酸楚起来,也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了那个死去的人。
“萧先生,你最近怎么样?我问了我妈,她说你后来没接着去换药了,也联络不上你了。”
“我没事,身上的伤都好了。虽然其实好不好的都无所谓了。”
江寒更难过,但他努力振作道:“别这么说。有空过来吃餐饭吧。不要紧,我会和司徒说的,他不会对你怎样。”
萧竟笑道:“不必客气了,江寒,今天这个电话,也许是最后一个。”
江寒一愣!
“……这段时间我在往故乡跑,我把安久的骨灰挪回去了,给他重新做了个坟。”他说到这儿,声音变轻,“把他和我祖母安葬在一起了。”
江寒心里直翻腾,原来这段时间萧竟销声匿迹,是去做这个了,他是怎么在警方和霍定恺的眼皮子底下,完成这些事情的?
“养父母那边,我也偷偷过去做了安排,虽然心里很愧疚,对不起他们,但我也已经尽力了。所以这么一来,我就了无牵挂了。”
突然听萧竟这么说,江寒心里一慌!
“萧先生,接下来你想干什么?”
“我要去完成一些事情,一些当年安久想去做,却没能做到的事。”萧竟安详地说,“我得替我弟弟讨回公道,江寒,我要去复仇。”
江寒更加紧张:“你想怎么做?”
“你希望我怎么做呢?”萧竟突然反问,“江寒,你心里也有仇恨,对不对?你和安久的仇恨是一样的。我也可以帮你去复仇。”
江寒想说我和安久是不一样的,我不需要你去复仇,可他,说不出口。
萧竟听出他的沉默,他有些无奈:“你还在爱霍定恺,是么?可他根本不在乎你啊,江寒,他昨晚还把容晨留在玫瑰园别墅里,一直到凌晨一点容晨才离开……”
江寒的喉咙剧痛,他握着手机,胳膊簌簌的抖!
“你不值得为这么个人让自己痛苦,更不应该让他逃过惩罚和报应。”
江寒艰难地说:“我已经不想再去想这些了。”
萧竟嗯了一声:“江寒,你现在能和司徒明徵在一起,是不幸里的万幸。至少你没有像我这样,眼睁睁看着最不能割舍的部分被人摧毁,落得终身遗憾,无可挽回。可我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