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律像是被刺到一样地颤了下,Sam看他垂下头,那张已经开始留胡子的脸上,满是东方人独有的忧郁哀伤。
“没什么不好,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个被告死了,不过是在判决书下达后才被判定为死亡,所以无罪判决仍然是有效的。”
聿律硬梆梆地说著,他又补充:“艾庭检察官说要再调查叶常被狱友杀死的事……看是意外还是他杀,不过那个他太太对这件事兴致不大就是了,她说现在她们只想平静地休息,和叶常的儿子和女儿们。”
Sam看聿律说完不等他再发问,迳自抬起了头,直视他混血的蓝色眼睛。
“我不是来跟你谈这些的,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我也不想再回想。Sam,我今天下定决心过来,是要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
聿律低下头,Sam看见他抿著唇,小时候这孩子有什么要求,不敢形诸于口时,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Sam发觉自己好怀念这个表情。
每次这孩子只要露出这种表情,Sam就会蹲在他身前,用鼓励的表情看著他说:“有什么话,跟Sam说没关系?”那孩子就会扭扭捏捏地、一手拉著他的衣摆,慢慢地说出他其实只是想要一件新的泳裤之类的小事情。
但这回这个孩子却不用他鼓励,说出的话也不再是一件新的泳裤那样简单了。
“我喜欢你。”
聿律看著他的眼睛,用极为字正腔圆的中文对著他说。
“Sam,我喜欢你,I love you,从我十二岁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Sam眨了眨眼睛,他把太阳眼镜戴上,掩饰自己些微的惊慌。
“你在说什么啊,Davis?”
Sam在太阳眼镜的遮掩下强笑了下,但大概是因为他继子的眼神,那种认真地足以穿透一切的视线,Sam相信如果用在法庭上,不论什么样顽劣的证人都将无所遁形。
“别开玩笑,别和你的父亲开这种玩笑……”他用英语说著,但他很快发现他的继子目露凶光。聿律忽然放开拐杖,三两步踉跄地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住了他的领带,那条Monnica送他的领带。
聿律抓住领带,用力地将Sam往他的方向一扯,把他的唇贴在他继父的唇上。
这还不是单纯的晚安吻,Sam惊恐地发现,他印象中昨天还抱著他哭说不要再复健了的孩子,竟然试图把舌头伸进他的口腔里,这种他和他老婆都很少有的法式湿吻,他的继子做起来却异常熟练。
滚烫的舌尖在他唇齿间挪动,吮吸著属于Sam的津液。直到他因为惊恐和窒息而推开他,他的继子才松开他的领带,像刚享用完猎物的豺狼般瞪视著他被吻红的唇瓣。
“你现在明白了吗?”
聿律侧垂著头,但很快又抬起头来直视著扶著登机室的椅子、还在喘息的他。
“我从来没有跟你开玩笑,从来没有。”他用英语回敬他。
Sam那颗稹密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但、但我和你是父子……”
“那是后来的事,我在和你变成父子之前就爱上了你。正确来讲,差不多就在你和我那个该死的老妈宣布要在佛罗里达州举行婚礼之前。”
“但、但我和你都是男的……”
“我是同性恋,我只喜欢男人,而且是上男人,特别是像你这样英俊年轻又清爽的男人,我当然是指以前。我热爱把阴茎塞进他们的屁眼里,这是我人生唯一的乐趣。”
Sam看见聿律露出自嘲一般的讪笑,“我以为你如此爱你的继子,应该会早点发现这件事才对,Sam。”
Sam满心慌乱,同时一股愧疚也似的情绪从心口徐徐窜升上来,但他仍然无法妥善处理脑中现有的资讯。不过Sam说服自己,任何父亲听见自己的儿子说这种话,还是在睽违八年,好不容易见了面之后,应该都会是这种反应才是。
“但你……但你从来没跟我说……”
“我早就跟你说了。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在研究室吻你,还说了喜欢你,但你回答我什么?我相信以你自豪的记忆力,应该不会不记得才对。”
聿律像是掀起Sam的记忆之门一般地说著,“拜你之赐,这二十多年来,我再也无法亲吻任何人,也无法真心爱上任何人……我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聿律撇了一下唇。
“但我现在想清楚了,这都只是借口罢了。你说我的告白是开玩笑的当下我确实很难过,但我向来不是个认真的人,那些事过了十年、二十年,早就被我忘得差不多了。我也交了不少男朋友,遇见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其中有一些真的对我很好的,好到足以治愈我在你那受的伤的。”
“我本来可以接受他们,也应该接受他们,我是有机会可以爱的。但我自己太过胆怯,我总是害怕受伤,本来感情就是一连串受伤的过程,我却连大姆指被戳个洞都感到害怕,不是我不能爱人,是我自己不许我自己去爱人。”
聿律垂下了首,“拜此之赐,我也伤害了不少人,比起你来不遑多让。”
“Davis……”
聿律忽然搓了搓自己一头乱发,“啊——说到底还是你害的啦!你虽然不是肇事主因,至少是个催化剂,你让我太早尝到情伤的滋味,哪个十二岁的孩子受得了这种打击啊?因为根没有札好,害我之后二十年的人生都长歪了,所以说到底还是你的错啦!”
Sam怔怔地看著自己的继子微红的眼眶。他伸出了手,发现聿律这次没有躲,他便揽住了他的后脑杓,把他押在自己的肩头。
“对不起。”
Sam忖度半晌,慎重地出口。
“对不起,小律……是我的错。我不该在只因为你是个孩子,就如此轻忽你的心意,把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感情当成一场玩笑。”
聿律全身颤了一下。大概是这个道歉来得太迟,却又太过诚恳,Sam感觉这个孩子仿佛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受般,在登机门前站立良久,才缓缓地、好像搁下什么重负般地,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嗯。”他听见他的继子闷闷的嗓音,“……我原谅你。”
聿律吸了下鼻子,仰起头来又说:
“其实说喜欢你,那也只是过去的事了。我的确曾经非常喜欢你,喜欢到无法眼睁睁看著母亲夺走我最爱的男人。”
聿律长长一叹。
“但现在我问过自己,你对我来讲,已经像是个过去的烙印,就像是小时候很喜欢吃的东西,长大就算有钱买再多回来,都不会有当时那种垂涎的兴奋感了。要我再对你产生恋爱的情绪,再和你上床什么的,现在的我已经办不到了。”
他耸耸肩,“对现在的我而言,有的是比你更重要的人,也有比你更值得我去珍惜的东西。”
Sam忍不住苦笑,“你的意思是,现在不在喜欢我了吗?”
聿律抬起头来,Sam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一直以来存在,他摸不透又击不碎的东西,从他们之间缓缓地碎裂了。
“啊啊,是啊!我最讨厌你了,你这个迟钝又不解风情的男人,真亏得我老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还得忍受你一辈子,我真同情她,还好我及早摆脱你了。”
聿律说著,唇角却缓缓扬起了,“所以再见了,Sam。”
聿律一路送著Sam到登机门前,Sam把太阳眼镜脱下来插在衬衫领口里,看著眼眶仍旧微微发红的聿律,忍不住笑了声,“不过,说到迟钝不解风情,小律也差不多啊,从小就是个呆头鹅,也不能怪我没发现你的性向。”
聿律怔了一下,“从小?”
Sam绽开了笑,把行李背上了肩。
“是啊,小时候你不是在城西的Elemantary念书吗?我记得是你五年级时候的事吧?那时候我和你妈刚开始交往,我常往你家里跑,你们班不是有个挺漂亮的小女生,叫Anna还是Anne什么的,你说全班男生都很喜欢她,让你很受不了,有这回事吧?”
聿律恍然,那个小女生就是当初掉手帕的那个校花,也是让聿律忍受了好几年被霸凌生涯的元凶。
“有这回事,怎么了?”聿律问。
“那个小女生有一次打电话来你们家,刚好Monnica和你都不在,电话是我接的。”
Sam津津乐道著。
“她一接起电话来就哭著跟你道歉,我问她怎么了,她就跟我说她对不起你,她因为暗恋你很久了,但无论怎么样想办法接近你,你都对他冷冷的。后来他就想了一个方法,就是把自己的手帕藏起来,再诬赖说是你偷的,这样你就会注意到她了。”
Sam笑起来,“不过她说后来事情好像闹很大,因为你一直不承认有偷,班上男生因此把你打了一顿,你还不得不生出一条手帕来还给她。当时她说无论如何都想向你道歉,当著面却又说不出口,只好打电话来。”
“不过后来事情一忙,我就把这件事给忘了。我记得那时候我还想,我们的小律真受欢迎呢,可惜是个呆头鹅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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