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阙又没理了,望着颜珞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能不能不提这件事。
颜珞拿眼睛回她:就提,让你背锅,该!
顾阙灰溜溜地去浴室梳洗,颜珞将事情都安排妥当,算了算时间,宫里该来消息了。
果不其然,顾阙刚进去,内侍便至:“陛下请颜相入宫说话。”
学子们都已安抚下来,重考是必然的事情。三日内查出了凶手,原来是贡院内的一人与副考官有怨恨,想着趁此机会烧死他,未曾想当日风大,将火吹大了,烧坏了几间屋子。
虽说这是蹩脚的理由,但凶手承认了,推到菜市口斩首,学子们都看见了,凶手已伏法,他们能说什么呢?
回去想想办法再考,另外,陛下大赏学子,包下几座客栈,学子们吃食都由朝廷出银子,一直到再考结束。
另外放出风声,比陛下小了三岁的晋阳长公主会下嫁状元郎。
寒门学子衣食有了保障,指不定还会抱得佳人归。
在学子们面前,出人头地才是他们的目的。
而想出这些办法的是陛下跟前的女官温茯。温茯与丞相一般,都是伴读,温茯来得晚些,丞相入仕进刑部,温茯才到陛下跟前。如今温茯并未领官职,只日日跟着陛下。
但在昨日,温茯领了官职,殿中侍御史,掌纠弹百官朝会失仪事。
她可以入朝了。温家算是进步了不少,这等办法必然不是温茯想出来的,背后必然有温家手笔。
可以看出温家很想分一杯羹了。
颜珞进宫,温茯恰好出宫,马车相遇,温茯下车行礼。
宫灯催促,少女才十七岁,比颜珞年轻三岁,鹅黄色的百褶裙裳衬出纤细的腰肢,胸前莹润,瓜子小脸,夜风拂过衣摆,荡出优雅的气度。
看到她,颜珞想起顾阙,相似的年岁,顾阙只能藏在圆领袍下,没有自由。
“丞相。”温茯抬眸,目光幽幽,成竹在胸。
颜珞看着她:“辛苦了,入朝后,会更辛苦。”
温茯脊骨挺直,见到颜相轻笑,自己也笑了,道:“再是辛苦,也抵不上丞相辛苦。前日听闻噩耗,下官险些哭了,万幸丞相无事。”
“劳你记挂,时辰不早,出宫去吧。对了,你已十七,定亲了吗?”颜珞意有所指。
温茯脸色微变,道:“丞相记挂了,下官未曾婚配。”
“是吗?”颜珞笑了,道:“我已嫁人,俊秀郎君,体贴温柔,改日,你来顾宅做客,他有许多新鲜的玩意,正好让你们开开眼界。”
温茯极会察言观色,闻言后愣住了,这是给她显摆夫君?
马车缓缓动步,颜珞放下车帘,唇角的笑意凝住,眸色幽幽。
以色侍君,岂是长久。陛下这般人物,岂会留恋一人呢,挖坑自焚!
见到女帝,衣裳半开,颜珞挪开视线,冷声道:“陛下自重。”
女帝一抬眼,却见颜珞白着一张脸,她讪讪地整理衣襟,道:“你这么那么古板,你对你夫君也是这般?”
老古板,太无趣了!
颜珞侧过身子,移开视线片刻,待陛下衣裳整齐后,视线又移回来,道:“我家夫君自重,不会如陛下这般敞胸露怀。”
女帝不悦:“那是形容男人的词语,作何来形容我。”
颜珞不理她,道:“此事,陛下处理得极好,不过我家夫君也要考,你莫要点她做状元了。”
女帝翻翻眼:“就不,他的文采,很好,就点他做状元,让你与晋阳共事一夫。”
“陛下召臣来,是为了何事?”颜珞不耐,
女帝吩咐人赐座,将这几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道:“你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太后可高兴了,听说私下里在议论新相的人选,若不是你家今日开家宴,她还在乐呢。对了,太医说你不行了,你怎么又好了?”
“庸医罢了,我不过是昏睡两日,哪里就要死了。”颜珞坐下品茶,将锅扣给太医,赖他们诊错脉象了。
女帝恼恨道:“庸医,朕将他们都赶出宫去,害朕哭了两日。”
颜珞不领情,将茶盏放下,问陛下:“陛下可有所获?”
“别提了,好不容易将事情压了下来,太后早就将人安排入职了,朕晚了一步。”女帝唉声叹气,不免埋怨颜相:“你这昏睡,害朕吃了大亏。”
颜珞轻笑:“来日方长,臣替陛下再讨回来,通州大营在您手中,您怕什么呢。”
几个文官罢了,有兵才是底气!
女帝这才觉得心中熨帖,拉着颜珞说了会儿,颜珞耐着性子敷衍。
快要关宫门的时候,颜珞才回府。
顾阙照旧上床了,穿着杏色的寝衣靠在软枕上看小说,她不喜欢这里的话本子,还是觉得小说好看。
颜珞回来后,她将小说放到床上的暗格中,睁着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看着颜珞:“都处理妥当了吗?”
“偷懒几日罢了。”颜珞看着那双眼睛,莫名手痒,先作一笑,朝她招招手,“你在做什么呢?”
“看会儿书。”顾阙掀开被子要下床。
可刚靠过去,颜珞就捏住她的脸,说道:“陛下说谁作状元郎,就选谁做晋阳长公主的驸马,世子,你想不想呢?”
又来……
顾阙拂开她的手,颜珞皱眉:“你又推我!”
“你赶紧去洗漱,明日要上朝吗?”顾阙受不住她的小性子了,再说下去,自己又会成了她口中的‘恶人’。
颜珞轻哼,告诉她:“晋阳长公主可好看了。”
晋阳长公主母亲是貌美的歌姬,被先帝宠幸后就怀孕生子,她得了母亲的好相貌。
顾阙翻了翻白眼,立即说道:“丞相在我心里是最好看的姑娘。”
不料,颜珞凝视她半晌,哀怨问她:“那在你眼中,谁是最好看的姑娘。”
顾阙:“……”眼里、心里有哪里不一样吗?
第36章 照骗、作天作地的丞相!
无理取闹的女人很多。
一朝丞相无理取闹的怕是古来没有, 将来都未必会有!
顾阙受够了,翻身躺下,彻底躺平了, 道:“我心里、眼里, 整个身体里的好看姑娘都是你。”
颜珞听后,徐徐眨了眨眼,问她:“你是谁?”
他么躺平还是不行的, 还是得爬起来。顾阙被她闹得彻底没办法了, 再度爬了起来,站在踏板上, 凭借着踏板的高度占据了点滴优势,仰首在颜相侧脸上亲了亲。
蜻蜓点水, 亲得飞快。
颜珞却很满意, 道:“明日带你去见见晋阳长公主,让你知晓她的模样。”
这回,换作颜珞哀怨地看着她, 但是,顾阙知晓分寸, 没有说话了,而是躺下睡觉。
作天作地的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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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阙原以为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未曾想到,午后宫里来人请她去入宫说话。
“……”顾阙望天长叹, 吱吱来接她, 还说道:“丞相说了, 让您穿得好看些, 穿红裳, 戴玉冠, 如何好看如何来。”
哪里是入宫,分明是入宫选美的。
颜相所言,她只好依从,着红裳,戴玉冠,环佩玉璜香囊。
登上马车的时候,她回眸看了一眼顾家,一眼扫过,吱吱愣住了:世子真好看,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好看得不像人,像是跌落凡尘的神仙。
顾阙不知吱吱的想法,坐在车内,心中忐忑不安。
女帝为嫡出,并非为长,上面有四个姐姐,行五,下面还有七个妹妹。晋阳行八,今年十七岁,母亲是歌姬。
晋阳不得宠,太后在,她的日子过得不好,但是皇家的公主,也是天之娇女。听闻容貌出尘,公主府早早地就备好,只待成婚后就搬过去。
如今她的婚事成了女帝安抚学子的工具了,但只要勋贵世子夺得状元郎,她的婚事也不算差。
女帝与几位长公主在园子内游玩,恰好是梨花开的时节,如雪落满人间。
小公主们玩双陆,年长些的公主与丞相还有女帝在玩行酒令,不知是谁提议将顾世子寻来。
内侍即刻去寻了,待她到了,小公主们都走了,只留下几位成年的公主。
顾阙踏着满地梨花走进来,大魏好儒风,喜温润男儿,一身红裳雅致,脚下梨花如白云,更似谪仙踏着祥云而来。
几位长公主都看得呆了,就连女帝也拿着箭忘了投出去,唯独颜珞在一侧催她:“陛下,该你了。”
女帝轻咳一声,握着箭往前壶里投,不知怎地,竟投偏了,但她是陛下,无人敢置喙。
顾阙走到几位跟前弯腰揖礼:“臣见过陛下与长公主。”
声音柔,语调缓,听起来,很好听。
几位长公在她的声音中回过神来,尤其是晋阳,她的婚事是在学子中,且顾世子是学子中一员。
她在想:若是顾世子夺魁,该有多好。
可惜了,就算他有真才实学,在颜相的要求下,也不会成为状元。
晋阳黯然失色,颜珞余光轻扫她一眼,唇角含笑,招呼顾阙走来,问她:“可会玩?”
顾阙不会,摇首否认。
“这、顾世子连投壶都不会吗?”
听到质疑声,颜珞也是奇怪,世家子弟从小也会的,顾阙怎么可能不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