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做到,那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玄清的第四个弟子。”
也许是太过惊喜,这几句话从舒清晚的左耳进去后,好像又从右耳出来了。
她双眼茫然地仿若根本没有将这几句话理解透彻,愣愣地都忘记做出什么反应,还是旁边的阮连衣催促地提醒道:“清晚,还愣着做什么啊,快谢谢师父呀!”
舒清晚这才连忙俯身扣下三个响头,又发了誓,谢了玄清,却又听玄清口吻随意地仿佛例行公事一般:“今后要与师兄师姐们和睦相处,互帮互助,莫要......”
“哎呀知道啦师父,你是不是想说,莫要学你连衣师姐,不好好练功,总是想着偷懒?”阮连衣直接拆了玄清的台,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舒清晚,“你天天対着了明师兄说,还没有说够呀?”
玄清倒不与她计较,双目轻合着浅笑道:“你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今后要好好上进,莫要带坏了你的师妹......”
玄清话尾的“师妹”两个字,成功让阮连衣的喜悦冲到了顶峰。
她胡乱应了一声“知道了”,就拉着舒清晚几步跑到门外,然后又“噔噔噔”地冲下了台阶。
她拉着舒清晚的一只手,开心地左右摇晃起来,摇晃地同时,嘴里还不忘“师妹师妹”地叫着,直叫的舒清晚都微微红了脸。
阮连衣是最不情愿自己做小的,按照她孩子的思想来说,将来要是成为行走江湖的侠客,自己是最小的排名,以后报出去的名号都不好听。
她在家里便是最小的孩子,下面也无弟弟妹妹,没想到拜入玄清门下这么久以来,依旧还是最小的小师妹,这让她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更让她郁闷的是,她的小师兄竟然还比她小上两三岁,还是个连扫地都扫不好的小屁孩。
所以她入门后的这段时间以来,发誓一定要一雪前耻,要让玄清多收点小徒弟,让她也当个能耍威风的大师姐。
但很可惜,不管她明里暗里怎么跟玄清暗示,玄清都不为所动。
直到前段时间,她频繁带舒清晚来竹苑里练剑,见舒清晚対剑术以及佛理好似有些喜爱,她便又萌生想要做师姐的想法。
这种想法刚刚在她心底生根发芽,她只伸出一个小丫试探了下,就被玄清连根带芽一脚踩死了。
可她又不甘心,见舒清晚也好学,便将从了慧那里学到的东西,偷偷摸摸地一五一十教给了舒清晚,背地里过着当师姐的瘾。
谁知道她的瘾还没有过够,就东窗事发了。
但好在结局因祸得福,这次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大师姐,成功有了一个小师妹。
舒清晚看着阮连衣笑弯了的眉眼,心里也暗暗地欢喜着。
虽然她比阮连衣年长一点,但这丝毫不影响她成为阮连衣小师妹的喜悦心情,因为她终于和阮连衣有了一点名分上的关联。
从今往后,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边仰望,然后更努力地向她一点点靠近。
真正成为玄清的弟子后,舒清晚才知道她所要吃的苦远远比她心里预想的还要多。
她的身子因为天生孱弱,所以学武就要从最浅的基础练起,但她的年龄已经错过最佳奠定基础的时间,故而更要下十分的苦功夫才能达到微小的效果。
当然,她也可以放弃学武,改学佛理和医术,毕竟玄清并没有要求他的每个弟子都必须学武。
因为术业有专攻,每个人的天赋不同,就像他没有一定要求阮连衣学医一样。
但舒清晚却是个有毅力的,谁都不知她为何一定要学武,只看到她每日咬着牙憋着泪将所有艰辛硬挺下来,纵使伤痕累累,却从来没有听她说过一句有关放弃的话。
四季轮换,春去秋来,恍然间三年已过,舒清晚的坚持终于换来回报,如今她的武功已经赶上阮连衣的进度,两人不仅可以时常督促対方,偶尔互相切磋的时候,舒清晚的速度还有些占了上风的趋势。
舒清晚的整张小脸已经出落成型,虽然神态间还有些稚童的青涩,但若稍作打扮,那容姿足够媲美拂烟城内的第一美人。
特别是那一双犹如描画出来的眉眼,简直就是整张脸上的点睛之笔,若是画上眼妆,带上媚态,足以让所有男人心猿意马。
只是舒清晚练武修心之后,整个人的气质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不仅气场变得清冷,眉目也染上冷淡的气息,要是认真观察还会发现,她如今给人的印象已经与最初的扶风弱柳相去甚远。
只是舒清晚素来只着素衣,发髻也是干净利落,出门的路径又很单一,见过的人也就那几个,所以这几年来,倒也没有因为容貌而生出什么事端。
而她学武的事情与阮连衣的口径一致,至今依旧瞒着满庄院的嬷嬷。
最初确实瞒地小心翼翼,比如满身的青紫伤痕,过度肮脏的衣物,稍有不慎就容易引起朝夕相处的嬷嬷们的怀疑。
为此,她开始事事亲力亲为,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锁在房间内,能自己动手的事情就绝不让嬷嬷们帮忙,甚至从小和她亲近的张嬷嬷都被她拆除在外。
长此以往,嬷嬷们也不大探究她每日都将自己锁在房间内做些什么,自顾清闲去了。
虽然舒清晚的武艺日渐进展,但她表面上仍然装出一副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模样,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让人觉得与最初的舒清晚无异。
故而这几年来,嬷嬷们都不曾知道,这个依旧骂不还嘴打不还手的舒清晚,里子已经换了另外一种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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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边仰望,努力地成为那个能够和她并肩齐驱的人。
有的小伙伴问,为什么她们不整治钟七七,答案就在这里,戒律:守住本心,不要生旁心——不能做坏事。
而且钟七七是礼监侄女,不能随便动她。
当然,后面连衣和舒清晚都破了戒,敞开心扉后,两人合力整了钟七七。
---下节的晚晚开了点窍,酸酸甜甜的暗恋开始。
第47章
这几日阮林一外出收账刚刚归来, 阮连衣只能在家佯装乖巧,不能偷跑出门。
当然,阮连衣是提前通知过舒清晚的, 所以舒清晚除了每日下午去树林里练剑, 其他时间就像往常一般待在庄院里帮张嬷嬷做些琐事。
这日, 舒清晚在院子里清洗自己的衣裳,隐约间听见屋檐下两个杂事嬷嬷闲聊的声音, 混着她洗衣的水声时清时混,听的并不真切。
最初她并没有在意她们聊些什么,但渐渐地有些内容还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让她越听越是入迷。
不知不觉间,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跟你说啊, 我家儿子前几日托人给我带了封信, 你猜说的什么?”
“说的什么?”
那嬷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甚明显的自豪:“我儿子说啊, 他跟隔壁老周家的闺女好上啦!哎呦!可把我高兴坏了。”
另外一个嬷嬷的声音带着少许诧异:“哦?那不是正合了你的意,你之前不是还跟我说你正愁着你儿子没有喜欢的姑娘吗?这下你也不用愁了。那姑娘怎么样?”
“要说相貌, 自然是配不上我儿子的,但那模样看着是个能生的,其他先不提, 要能给我生个大白孙子, 那也值得了!”
“哎呦!看把你乐的,你还没上门提亲呢,你就想要大白孙子了?”
“我怎么就不能先想我的大白孙子了?我虽是还没去提亲, 可我儿子都收到那闺女给的定情信物了, 你说这是不是说她非我儿子不可?”
“是是是, 看把你乐的......”
嬷嬷们后面又说了些什么,舒清晚没听多少进去, 但嬷嬷们这最后一句话里的几个字眼,却听得舒清晚心里微微一动。
她暗自想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要给她一个定情信物的,这才能表示自己喜欢她。
要说喜欢,除了张嬷嬷,她首先想到的人就是阮连衣,可她们相处这么久时间以来,她却从来没有送过阮连衣什么东西。
这样想着,舒清晚很快就坐不住了。
她三两下将盆子里的衣服漂洗干净,就捞起晾晒,然后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好几个小时,满脑袋想的都是,自己要送一个什么礼物给阮连衣。
但想到最后,她才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来。
下午那嬷嬷说的是,一个女子喜欢一个男子,才送出定情信物,可一个女子喜欢另外一个女子,能不能送出定情信物呢?
是的,在她拜入玄清门下之前,她就已经知道阮连衣是一个女子。
舒清晚是那段经常陪伴阮连衣练剑的时间里知道的,那时她虽满心喜欢阮连衣,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她待在一起,但心里却也知道男女终究是“授受不亲”的。
虽然阮连衣还小,但舒清晚始终以为她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男子,所以不敢太过亲近,她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思想,是无法让她坦然接受与阮连衣的肢体接触。
她虽只是一个丫鬟不如的庶出小姐,但张嬷嬷从小也教过她女子该遵守的基本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