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了,你换衣服吧。”
刘稚还没搞清楚状况,孟养就快步走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刘稚换完衣服出来,孟养正在客厅喂猫。
一猫一盆,一东一西,互不干涉。
梨花没有一点姑娘家该有的吃相,格格胆小到吃口饭都要抬头看看孟养。
桌上有孟养下的面条,还有一碗乌漆嘛黑的东西。
刘稚嗅了下,苦中带甜,估计又是药膳。
“这是?”刘稚托起碗。
“秋梨膏。”孟养头都没回就知道刘稚在问什么。
“秋梨膏不是黄色的吗,看起来比较剔透。”刘稚说。
“我放了罗汉果。”孟养继续往格格碗里加营养膏。
“我嗓子已经好多了。”刘稚打量着碗里的东西。
“你可就拉到吧,说一会儿话嗓子就哑,长时间昼夜颠倒,内分泌紊乱。”孟养回首道,“燥热伤津,气虚血淤。”
“我喂你什么就吃什么,别管那么多。”孟养扬着首道,“你是不相信医生的诊断吗?”
刘稚端着碗道:“当然相信。”
“我锅里还熬着当归红枣鸡汤,秋梨膏放着,把汤先喝了。”
刘稚被她说得怔愣在原地。
“我已经吃了一口秋梨膏了……”刘稚摩挲着瓷碗。
“你胃不好,秋梨膏可以先放放,鸡汤必须喝。”孟养认真道。
第16章 改变
老伯是肝癌引发的下肢水肿瘫痪,勉勉强强可以撑着手臂靠床坐。
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太好,一直是老伯儿子在照料。有了他的帮助,刘稚和孟养检查起来方便多了。
那天她们给老人作了基本治疗,老伯的褥疮没有恶化,也稍稍有了好转的趋势。
老伯孙女趴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写作业,刘稚和孟养一来,她就停了笔,小心翼翼地探望着。
小姑娘挺外向的,临走时孟养被她拽住了衣角。
“姐姐,你们是医生吗?”
孟养扬着笑,“对啊,我们都是医生。”
“我长大了也想当医生,给爷爷治病。”小姑娘一字一顿道。
旁人或许觉得这只是小孩心血来潮,随随便便说出的一句话,但这句话在刘稚耳里却是一句庄严的承诺。
刘稚的脚步顿住了,她回首,鼓励小姑娘道:“一定要加油。”
小姑娘郑重地点头。
老伯儿子对刘稚和孟养很客气,夸了她们一路,一直送她们到路口。
回去的路上,刘稚对孟养道:“我要去理个发,先送你回家吧。”
孟养撩了一下刘稚的发,“是想剪短一些吗,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依孟养对刘稚的了解,刘稚说的理发绝对是把头发剪短,不存在染烫换造型的可能。
刘稚嗯了一声。
家乡有春节前理发的习俗,刘稚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工作几乎填满了刘稚生活的全部,时间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飞快逝去,有时候一眨眼,小半年就过去了。
刘稚猛然发现,自己早就没了大的整体时间观念——急诊让她以分秒计时,住院总让她以天计时。
年末的理发因此成了种仪式。
“我知道附近有家发廊,造型做的不错,正好我也想理个发,一起吧?”孟养说。
容不得刘稚拒绝,孟养开始手动指挥方向。
“这个路口拐过去。”孟养拍了下刘稚的右肩,“对,就是这里,注意车。”
早就听说此类发廊服务细致周到到让你尴尬,刘稚今天有了切身体会。
理发师递上平板,让刘稚挑选发型,孟养和她并肩立着,翻发型库翻得起劲。
“你看看这个,我觉得你留这款一定很好看。”孟养看了眼平板又看了眼刘稚。
展示图上的人物留着中长发,长度及肩,整体造型略带蓬松感。
“我们这款发型采用蓬松气垫烫,今年很流行这种高级C形烫发型,这位女士的脸型也很适合……”理发师唠起来就没完。
“就换个这个发型吧。”孟养说,“试试看,尝试着改变。”
孟养挑的这个发型中规中矩,对刘稚的工作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刘稚长到二十八岁一直在黑长直和及耳短发之间来回切换。她有自己的审美,她也觉得这个发型很好看。
但是,她不太敢尝试。
她像个墨守陈规的老古板,囿于自己的小天地,不愿做出改变,也不敢做出改变。
刘稚痛恨这样的自己。
“就试一次,勇于突破自己。”孟养的视线追寻着她的眼睛。
又是这眼神……
“好。”刘稚作了激烈的心理斗争,犹豫了很久才答应。
孟养欢乐得像是自己要换发型似的,豪气地拍出充值卡,敲定了这个发型。
刘稚要转账给她,孟养不肯。
“你晚餐请客就行了。”
“好。”
接下来就是理发师的主场了,走完该走的流程,孟养坐在等候区看手机,时不时偷瞄刘稚。
她的一举一动,刘稚在镜子里看得清清楚楚。孟养偷看时微表情可可爱爱的,刘稚紧张的情绪也因此舒缓了。
长发被削短,一簇一簇地落于地上。前半段修剪工作进行得很快,后半段蓬松烫进行得无比漫长。
百无聊赖的刘稚翻出专业论文来看。
漫长又无聊的等待,孟养昏昏欲睡。
刘稚收起手机,颇有兴致地看着镜子里的孟养打瞌睡。
直到工作人员给孟养送来一杯茶,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两小时后,刘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微滞。
她不太适应现在的自己。
这个发型对于多数追求潮流的人而言,是个低调朴素到不能再低调朴素的存在。
孟养立在刘稚身后,轻柔地笼起她的发。
“你看,工作的时候可以这样挽起来,是不是看着稳重多了。”
医院对于着装和行为规范方面有着基本要求,烫发并不违规,但患者更相信成熟稳重的医生。孟养正是理解这点,给刘稚挑了现在这款发型。
饶是这样,刘稚还是觉得自己变化太大了。
“快回家,三个毛孩子还等着。”孟养催促刘稚道。
“不要我请晚餐吗?”刘稚立在原地。
“回家点外卖。”孟养拽着她的袖子,“天都黑了,先回家。”
……
再次打开家门,梨花、格格、奶团正呈手机信号状,整整齐齐坐在门口。它们连抬头看刘稚和孟养的动作都是一致的。
孟养挨个摸头,梨花和格格就跟着她走了,只留奶团在原地等着刘稚的拥抱。
刘稚抱着奶团坐到客厅的高脚椅上点外卖,奶团从她怀里钻出来,好奇地看着手机屏幕。
“别动。”刘稚揉了下奶团的脑袋,把它塞回怀里。
奶团似乎以为刘稚在和它做游戏,在刘稚怀里待了十几秒又钻了出来。
屏幕黑了下去,倒映出刘稚的面庞。
灰暗的色调模糊了刘稚的面部线条,她别过耳鬓的发,看着自己的倒影。
回来时,孟养夸了她一路。
她从高中时代的相遇谈论到阔别已久的重逢,每一句都离不开对刘稚的夸赞。
刘稚面上没什么大波澜,杂乱的情绪却内心在翻涌。
第17章 除夕上
腊月三十那天,刘稚正好在附院值班。孟养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看她。
除夕夜还要待在医院值班,在孟养眼里是一件非常悲惨的事情。刘稚倒是没什么反应,她习惯了节假日值班。
“除夕夜还要在外边……”孟养说。
“我没事,没有人等我回家。”刘稚轻松道。
孟养停了她的话,心里有些酸涩,“我晚上给你送餐。”
“不用了,附院除夕夜工作餐很丰盛,好好陪着你爸妈。”刘稚将围巾围好,指节搭在门把手上,“我走了。”
奶团急匆匆地迈着小短腿到门口,喵呜了一声。
刘稚矮身,摸了摸毛孩子的脑袋,推门而出。
孟养撑着胳膊,立在窗户边观望。
三分钟后,刘稚经过杨树。孟养又往前探望了些。
刘稚的脚步忽然顿住了,她抬首,视线刚好与孟养交汇在一处。
孟养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放下窗帘。
她纠结了一会儿,又重新拉开窗帘,没成想,刘稚仍立在原地。
孟养觉得自己丢脸丢大发了。
刘稚朝她挥了挥手,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街上年味儿很浓,街道上满是张灯结彩的,挂拉横幅的,放眼下去,一片红火。
今早头发扎得不怎么好,刘稚一直觉得脑袋上有什么东西揪着。等红绿灯时,刘稚解开头绳,重新理了一遍头发。
到达附院时刚好八点整。
老总见老总,两眼泪汪汪。
一个除夕值班,一个大年初一值班,半斤八两。
完成了交接事宜,刘稚从包里拿出了一罐秋梨膏。
孟养不准她直接用勺子挖着吃,只给了她小小一罐,让她泡水喝。
刘稚打量着这个罐子,托在手心转了一圈,实在没想出来孟养到底是哪里整来的这么小的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