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朗瞥向红绒沙发了。
这么大一个银灰色的遥控器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
好仁目光跟随,马上,也看到了。
他怔了一怔。
心中慌张加剧,他张口想解释,文朗没有多问,而是走进来,摸来遥控帮他开了电视。
好仁挺尴尬。
蹩脚的谎话之后,道谢又显得多余,他接过文朗递来的遥控器,只得随意调了个台,很是局促地坐到沙发上。
那是个外语台。
好仁听不懂。
他的心思并不在电视上。
双掌紧张地在大腿上来回,他暗地里观察着文朗,看了很久,见文朗询问似地对上自己的视线,目光慌乱地错开了。
那天晚上病房里的那个不会就是他吧?
好仁很紧张。
心慌中带着疑惑。
为什么文朗要假装不认识他呢?
他开始胡思乱想。
从医院初醒的依稀记忆,到现在遇到文朗。
那个男人当时在病房里做的,显然不是关系一般会做的事。
但,他现在不是那个他。
他可是个地道传统的男人。
像这种男VS男,他怎么想,怎么觉得恐惧。
这怎么能呢?
“我……”好仁想要澄清。
他想要文朗规矩一点。
但是,一对上文朗询问似的双眼,他又觉得人家现在并没有对自己怎么样不是?
看文朗的身形和年纪,和那个人挺相像。
好仁暗地里紧张,但是又犹豫话不好说得太白,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怎么了?”
文朗见他没往下说,便问。
眼前的好仁没有答他。
蹙眉的样子让人惊艳。
苍白的脸,微蹙的扬眉,丹凤眼,秀挺鼻,淡润的唇。
好仁的头发还是湿的。
尖尖的黑色发尾紧贴着细致的下颚,水珠滴落,很快,渗进了浴袍的边缘处。
这张妖冶中透着男人英气的脸,心事重重,满眼的犹豫,在水晶灯光下,呈现着一种让男人与女人都为之心动的迷离梦幻。
“你不冷么?”
“呃?”
好仁抬眼。
他一时懵懂,末了,这才记起自己刚才是打算找吹风筒,一下摸上自己湿溜溜的黑发。
“我……找不到这个。”
好仁对他做了个使用手势,文朗一笑,示意:“吹风机在浴室里。”
浴室?
那东西不是要用到电的么,怎么可以放在潮湿的浴室里?
好仁起身往里走去了。
他在里面看了很久,终于在大镜子旁的一个壁挂式盒子里找到它。
只能说有钱人用的东西是真心的精致。
好仁看着好稀罕,研究了好一会儿,这才拿来用。
他还在想着文朗假装不认识他的事。
却不知道,在房间里,文朗已经发现他曾经开过抽屉。
相册拿出来随手翻了一翻,文朗轻柔一笑,把相册放回到抽屉里了。
他起身往浴室走了去,原本想要戏谑好仁一番,没想,来到浴室门口,便见好仁抱着脑袋,一脸的痛苦,背靠着浴橱,蹲在地上。
“你怎么了?”
文朗赶紧上前来了。
好仁听到文朗的声音,看他一下冲到自己身边来,慌了。
“我……”
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但是不想,眼一花,脑袋一浑,他差点栽在了地上。
很有力的一扶,庆幸的,文朗及时把他扶住。
淡淡的古龙水味一下冲入好仁的鼻腔,好仁脑子里警钟齐鸣。
一想到文朗就是那个人,他连忙挣开来,不想,眼前一黑,一下又再被文朗拦腰抱上。
这一抱,两具体温差异很大的身躯贴到了一块。
文朗这才发现好仁抱起来好凉,就像失去了体温一样。
“……干什么?”
好仁被吓到了。
心惶想要挣脱,眼前天旋地转。
他身子一软,眼前一黑,额头一下抵在了文朗肩前。
文朗受力,往后一退,再往前一个踉跄,好仁的腰一下撞到了浴橱上。
“你怎么样?”
眼前的黑渐渐消散。
好仁重重地喘着气,眼前逐渐清明。
他刚才,灵魂就像要被抽掉似的。
人,是既难受又恐惧。
埋首在文朗的怀里好久,他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抬起头,不由得微微一愣。
文朗正低着头,眸子似水,很温柔地看着他。
这一刻,心里怦怦,好仁被惑,也就一瞬,他突然心惊,想要推开文朗,却被文朗箍紧了。
“你想干什么?!”
好仁紧张的样子看上去挺憨的。
文朗觉得有趣,任由他挣扎,就是不放。
“你认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文朗的脸缓缓凑近来了。
好仁看着,眼睛越瞪越大,心越发地慌,呼吸乱套,看他慢慢地,与自己鼻尖点着鼻尖,好仁心都悬了,只见,好看的薄唇微微一提,开口:“六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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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
什么?!
好仁一愣。
“刚才你叫我什么?”
文朗已经放开他了。
好仁惊诧加惊诧,末了:“我们是叔侄?!”
如果不是文朗笑得这么老定,打死他都不信。
“我才三十六……”
这是病历上写的。
这个好仁跟自己同年。
但是看文朗,这么大的一个侄子……
好仁惊讶了好久,但是想想文朗刚才这样对待自己,突然地,又想歪了。
……是叔侄,却有一腿?!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有想象力。
马上,他脑子里电闪雷鸣。
他的天要塌下来了。
一个从小就被灌输了传统观念的人,这样的状况,他难以接受。
“竟然是这种关系……”
文朗听了也一怔。
什么叫做竟然是这种关系?
他不懂了。
是叔侄关系有什么问题么?
难不成还遗憾了?
好仁看上去像受了很大打击。
一时间,文朗莫名又无措。
“我们……”
他一张嘴,好仁一抬头,他心里“咯噔”一下。
好仁的眼睛里写满了害怕。
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到瘟疫一样。
那天晚上那个男人真的是他?
那个情深意切抱着自己的男人真的是他?!
好仁的脸色已经全变了。
他觉得老天爷这个玩笑开得太大。
不单只换了躯壳,给了他这么一段如此不伦的关系,还让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遇上了他。
文朗看他这般,还以为他是头晕难受,伸手想要扶他,但是好仁肩膀一偏,眼中更见惊惶。
心细的文朗心里微微察觉到了什么,手指一曲,手缩回来了。
“我想你还是先把头发吹干吧。”文朗很识相。
他不知道好仁在怕什么,也不知道好仁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抓狂,他往后退开,温柔一笑,说:“我去叫人给你准备碗姜汤。”
文朗出去了。
好仁消化不来自己猜得的这个信息(注意:是猜哦),转过身来,扶着洗手池,对上镜中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心惊失措。
该怎么面对?
一想到文朗就在外面等着自己,他就不敢出去。
但是浴室不是个能过夜的地方,好仁身上刚洗完澡时的热气已经散了,人觉得很冷,还有点头重脚轻,好仁很无奈,最后只得胡乱吹干头发,抱着极不情愿的态度,步出了浴室。
好仁往外一探头,发现房间里的灯已经调暗。
房间里低低播放着婉转悠扬的浓情音乐。
好仁竖耳倾听,一点人声动静都没有。